望江樓的殘垣斷壁間。
于公低頭看著自己的拳頭,指節上還殘留著與長眉分身激戰后的血痕。他緩緩吐出一口氣,皺紋間似有歲月沉淀的疲憊。
許宣踏著破碎的瓦礫走來,靴底碾過一塊刻著“望江”二字的牌匾碎片,發出清脆的斷裂聲。他見于公神色凝重,不由笑道:“怎么,怕朝廷找你麻煩?”
老頭不搭理,只是眼神有些復雜的看著四周。
剛剛威風八面鐵掌鎮錢塘的許某人感覺自己明白了什么,有些無奈的說道:“這可不怪我們。”
抬腳踢開一塊碎石,露出下面被壓扁的銅壺。這原是望江樓掌柜最得意的煮茶器具,昨日還冒著裊裊茶香。
原本繁華的街道已淪為一片澤國,青石板路碎成齏粉,地下水從裂縫中汩汩涌出,幾株百年老柳倒插在泥漿里根系朝天,像是向蒼天控訴的枯手。
這可是錢塘最繁華的幾條地段之一,瞬間被打成了爛泥地。
長眉就算是打探情報的分神也不是那么好打的啊。
陽神之軀遇上儒家大佬本該是天克局面,卻硬是撐到把半條街拆成爛泥地才消散。
強者們若不是顧及人道氣運對于人族的保護,真要放開了戰斗這個世界才是真正的煉獄。
這么大的動靜發生在城中竟然沒有引起百姓們的恐慌,是因為此刻廢墟邊緣無數紙蝶正在翩翩起舞。
被人道氣運所壓,就算是許宣這樣的好人也無法毫無顧忌的施展法術。
只有陽氣煞氣這一類的自然之理才能盡情施展。
非要運行法術就只能以量取勝,誰也不知道這個家伙在錢塘之中塞了多少蝴蝶。
撕紙之術原本如此浪漫的法術發展到今天這個模樣,若虛這個發明人起碼要占百分之九十的責任。
這些造型扭曲的蝴蝶每振翅一次,就灑落一片磷粉般的幻光。再配合保安堂動員的人手很輕易的在一座人流密集的大城之中隔絕出了一片空地。
圈內是被浩然正氣鎮壓的戰場,圈外行人依舊熙攘。有個賣糖人的老翁甚至就在三丈外吆喝,對身后的斷壁殘垣視若無睹。
許宣捏起地上的爛泥,指尖靈光閃爍,滿意的點點頭。
幸好沒有如同飛來峰一樣被血魔之力污染,地氣還算純凈,歸位還是簡單的,就是重建街道和酒樓有些麻煩。
當然也有正面的一些影響。
就是可以拉動錢塘的部分內需,磚窯要重啟三個,木料可以從閩州運來,至于人工.錢塘最近流民不少,正好以工代賑。
加之保安堂又特別有錢,所以下一個階段有利于生活職業。
許.錢塘一把手.宣此刻腦海中浮現了大量的善后重建工作,以及撬動大量資金的方法。
若操作得當不僅能挽回損失,說不定還能不用自己出錢,袖中算盤嘩啦一響,甚至還能賺億點點。
圣父的心很大,腦海中的規劃一個接一個,嘴上解釋的話也是一套接一套。
“我們保安堂一直在和邪惡勢力做斗爭的第一線,最近又在聯合凈土宗,禪宗以及殷大學士一起鎮壓西南魔災。”
“想來敵人也是感應到了我們正義聯盟的威脅而坐不住了,想盡一切辦法潛入江南搞后方破壞。”
“下一次我一定.”
儒家就是認死理,這城中惡斗一場雖然尚在掌控范圍內,但難免會引起對方不滿。
誰知道老頭根本不在乎這種事情。
于公搖頭,目光深遠:“老夫年輕時在洛陽鬧市誅殺白蓮教法王,拳風波及半條街,朝廷御史彈劾的折子堆了三尺高。”他握了握拳,骨骼發出輕微的脆響,“可那時,我從未猶豫過。”
許宣挑眉:“現在猶豫了?”
“不。”于公緩緩道,“是拳頭慢了。”
儒家不修長生,浩然正氣雖可充塞天地,但肉身終究會老去。他年輕時能一拳震碎城門,如今卻連一道分神都打了許久。
“浩然氣充塞天地之間,可我的肉身已經無法支持更猛烈的戰斗了.”
老頭感懷著自己的老去,儒家不修長生。
許宣知道自己是白擔心了,于是眼珠一轉,雙手抱拳道了一聲:
“老人家,現在九州動亂不休,西南之地魔氣滔天。”
雙手平攤,眉頭緊皺,眼神之中憂國憂民的情緒傳達的非常到位。
“我保安堂聯合佛道儒三家合力,即將在川蜀發起一場除魔之戰,哪怕有再多的犧牲也是在所不惜。”
身形一轉,青衫袖袍在晚風中鼓蕩。頭顱微抬眼中泛起恰到好處的濕潤:“想我許某人初入道時,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被若虛師兄引入佛門,本想著度人先度己,可.”
“可天地大勢如此,我輩讀書人豈能任由邪魔橫行!”
左手握拳,青筋暴起,語氣之中有著踏碎靈山也要逆流而上的決心。
“不是我許某人自夸,自踏上修行路開始就一直主動和邪魔做斗爭,輾轉九州,上天入地。身經百戰,縱死無悔。”
“可錢塘百姓竟然被我連累,我這心”
聲音顫抖,將哭未哭.
“好了好了,說要老夫做什么吧。”于公打斷這個戲精的表演。
這家伙真的很適合官場,該沉穩的時候像一塊石頭,該夸張的時候也是一點不要臉。
更過分的是自己竟然聽不出對方說的話是真的假的,尤其是情緒飽滿真誠的樣子當真是唬人。
為了避免被忽悠了果斷打斷,詢問正題。
“之后若是有邪魔入侵吳郡,您能不能稍微配合一下。”許宣臉上依舊保持憂國憂民之態。
正所謂攘外必先安內!
吳郡內部的最強者白娘娘身份特殊,游離于體系之外。許某人只是靠著對白特殊寶具才能請動幾次。
更何況最近這位大腿經常到處跑,這個秘境,那個海外,還有閉關等等。
所以還是得盡快拿下另一個體系外的強者。
在經過多次磨合,以及歪脖子樹的打擊,還有長眉入侵錢塘的惡性事件,老頭的內心終于松動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