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心痛的路過幾個著名景點,沒有留下到此一游的機會。
最終,他們來到一座凋零的蓮臺前。
白素貞將柳葉鄭重置于臺上,虔誠行禮。
若虛也立即跟著禮拜。
許宣見狀也是不敢怠慢,還掏出了一套非常極品的貢品以及清香。
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可不夠,咱得直接到位,禮多人不怪。
點燃手中檀香,心中開始默念,打算把自己的心念傳達給這位大能。
菩薩啊菩薩,我法海啊。
修行過您的《摩訶般若波羅蜜多心經(jīng)》,還得到過地藏菩薩認可,是正經(jīng)的佛門弟子。
都說您大慈大悲,遇難眾生只要誦念其名號,“菩薩即時觀其音聲”,前往拯救解脫。
咱現(xiàn)在也是遇到了難處,希望您能相助一把。
別的不說,若是真的度過了此劫,咱……
絮絮叨叨的了半天才俯首。
可惜沒有任何回應(yīng),法海禪師有些失望。
此時若虛雙手合十,眉間浮現(xiàn)一抹凝重:“白前輩,此地天機不顯,隱遁世間。那么貧僧斗膽再問,此番借我?guī)煹芷平伲烤挂频氖呛畏N劫數(shù)?”
他還是要再和另一個當事人確認一下。
白素貞靜立蓮臺之前,素白的衣袂無風(fēng)自動。緩緩抬眸,眼中似有星河流轉(zhuǎn),卻又在瞬間歸于死寂。
“情劫。”
二字輕吐,卻如驚雷炸響。
“當年游歷神州,回青城山修行時觀音大士曾點化于我……”她指尖輕撫枯萎的蓮瓣,頓了一頓又說道:“說我尚有一重情劫未了。若想要得道成仙,此劫恐成隱患。”
許宣注意到她說這話時,蓮臺殘留的佛光微微顫動。
若虛佛珠一頓:“那前輩可知,這情劫因何而生?”
法海師弟在修行之前不過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總不可能憑空產(chǎn)生因果。
白素貞搖了搖頭,眼神之中多了一絲無奈,通過因果牽引再施展天眼智神通可以看破這世間九成九的事情,但有些東西就是個意外。
兩人本是因小青相識,初次見面許宣是個剛剛?cè)氲赖姆痖T小修。
而她因為擔心小青交友不慎,在雷峰塔中以柳葉為媒,隔空看了一眼。
就這一眼,看出了大問題。
一道鮮紅的因果線如利箭般貫穿虛空,將她和那個青衫少年牢牢系在一起。
更可怕的是,隨著因果回溯,她看到了無數(shù)令她心驚且尷尬的畫面。
什么唱歌,什么結(jié)婚,什么生孩子……這是一條蛇該干的事情嘛。
就如風(fēng)乍起,吹皺一池春水。
白素貞承認三年前的自己有那么一刻想要通過最簡潔的方式來解決劫難。
好吧,不只是一次。
畢竟唯有補全自身破綻才能登天梯,夸天門,成天人。
天劫之中心劫最難啊。
但……每次猶豫之后都沒有下得了手,這和自己的修行觀念不符。
修行千年,她深知真正的強者不該靠這種方式來逃避劫難,而是要直面它,超越它。
若因畏懼情劫而直接殺了許宣,才是道心軟弱的表現(xiàn),只會讓破綻更深。
可她沒想到自己下不了手,某人卻是個不要臉喜歡抱大腿的。
導(dǎo)致兩人的接觸逐漸變多,也就有了后續(xù)的糾纏。
白素貞很清楚,目前為止自己對許宣頂多是修行同道之間的欣賞,偶爾還會被他某些天馬行空的想法逗笑。
可這遠遠不到“情劫”的程度。
既然如此,為何因果線會如此牢固?為何天機顯示他就是自己的劫?
不管這份孽緣怎么來的,她只是想在不傷害許宣的情況下斬斷這一份因果。
如此才能毫無掛懷的破開虛空,完成自己的追求。
今時今日,她終于準備好了。
許宣聽完后也是感嘆一聲:終于還是到了這一天啊……
別人家的許仙是迎娶白富美,出任醫(yī)館CEO,生下一個文曲星君的兒子。雖然歷經(jīng)磨難但結(jié)局是走上人生巔峰。
自己這個許宣,卻是要被當成“劫”給破了。
不過事到如今,也只能聽聽白素貞的方案了,總不至于真把他當砧板上的肉給剁了吧?
白素貞素手一揮,光幕上頓時浮現(xiàn)密密麻麻的文字、圖表、推演結(jié)果,甚至還有精細到令人發(fā)指的風(fēng)險評估。
“集佛道兩家之長,破劫已有九成把握。”
許宣和若虛面面相覷。
若虛是沒怎么接受過這方面文化洗禮的,只覺得白前輩行事風(fēng)格有些不修仙。
而許宣則是覺得這風(fēng)格……怎么莫名熟悉?
仔細一看,好家伙!
這不就是我平時在寶安堂寫計劃書的路數(shù)嗎?連那種“先假設(shè)最壞情況”的思維方式都一模一樣。
真不愧是大修行者,與時俱進啊。
師兄弟二人壓下心中疑惑,仔細查看內(nèi)容,結(jié)果剛讀開頭許宣就驚得差點跳起來。
“先入劫,再破劫”?!
瞪大眼睛,莫非你的意思是咱倆先談戀愛,然后再分手斬劫?
先不提這好事來的如此突然,就是你哪來的信心?
又摸了摸自己的臉,其實也不是不能接受……
白素貞耳根微紅,一眼就看出這個男人在想什么,急忙伸手一點光幕,示意姓許的往下看!
光幕滾動,露出關(guān)鍵細節(jié)——“在夢中歷劫,以假修真。”
隨后浮現(xiàn)出一套繁復(fù)到令人目眩的術(shù)法架構(gòu)。
“以觀音法相為證,心經(jīng)為引。”她素手劃過虛空,一串金色梵文如瓔珞垂落,“再合以道門《黃粱夢法》與佛門《蓮花咒輪》。”
許宣看著光幕上交織的佛道符紋,眼角直跳。
這哪是什么破劫方案?分明是一座精密到可怕的術(shù)法大陣!
“夢中故事由我編撰。”白素貞繼續(xù)道,“屆時引導(dǎo)夢中的你,以《太上洞玄靈寶升玄消災(zāi)護命妙經(jīng)》自斬情絲。”
若虛有些擔心自己師弟的修行文化水平,所以提出了一個疑問:“白前輩,這……是不是太繞了?”
白素貞輕嘆:“我境界已至瓶頸,姻緣線又異常頑固,只能換個取巧的法子。”
我斬不動,就讓許宣來斬,至于功法會在夢中傳授。
方案說起來簡單,實則包羅萬象。
更有數(shù)十種輔助術(shù)法穿插其間,還有各種神物法寶布置儀軌。
從穩(wěn)固夢境的“太虛鎮(zhèn)魂符”,到防止記憶混亂的“明鏡止水咒”,甚至還有應(yīng)對突發(fā)狀況的“九轉(zhuǎn)還魂陣”……
光是講解施法步驟,就花了整整三個時辰。
許宣果然是聽得頭暈?zāi)垦#芏嘈g(shù)法名稱連他這個“保安堂主”都聞所未聞。
“這是……”他指著一處復(fù)雜符文。
“黎山一脈的小設(shè)計,出自《……》《…》還有《…》”白素貞淡淡道,“我改良過。”
若虛雖然是個天才,也看過很多經(jīng)文,但遇到這種程度的方案也是頭大。
“咦,這里是不是可以用我們凈土宗的……”
“試過,但會與道門術(shù)法沖突。”白素貞翻手展示另一套方案,“最后選了《維摩詰經(jīng)》的這段……”
好不容易發(fā)現(xiàn)一個佛門節(jié)點試圖展現(xiàn)一下自己的能力,結(jié)果當場被駁回。
許宣老老實實的站在一旁看著光風(fēng)霽月的師兄吃癟,意識到大佬之上還有大佬,以及什么才是真正的修行大家。
自己那點東拼西湊的本事,在千年傳承面前簡直不值一提。
“都清楚了嗎?”白素貞最終確認。
其實法海禪師從開頭就放棄了深入了解的想法,單看這名詞和目錄都能感覺到這方案精妙絕倫。
而若虛則是代替師弟點了頭,表示沒有問題。
不愧是修行千年的大妖,竟能想出如此迂回又周全的法子。
既然師兄點頭,許宣也跟著點頭。
以他向來討厭被安排的性子,此刻也生不出多少抗拒。
只是……
“白姑娘,我這人因果雜亂,體質(zhì)特殊。”許宣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再精妙的設(shè)計,到我這兒都可能出岔子。”
白素貞似乎早料到他會這么問,素手一翻,掌心浮現(xiàn)一段菩薩虛影:“已請不二菩薩法相推演過,結(jié)論是——功成。”
好家伙,連菩薩都請來背書了!
事已至此,許宣也不好再說什么。
只見白素貞開始布置儀軌,各種聞所未聞的寶物接連取出:
一盞青玉蓮燈,七面繡著星圖的陣旗,甚至還有枚刻著“黃粱”二字的古銅錢……
許宣看得眼花繚亂,悄悄把若虛拉到角落:“師兄,交代你件事。”
他壓低聲音:“要是醒來后白娘娘發(fā)飆,立刻帶我逃。”
若虛皺眉:“白前輩不是說有九成把握……”
“剩下那一成呢?”
想到白素貞那足以轟碎山岳的拳頭,許宣不禁縮了縮脖子。
師兄弟最后達成了一個默契。
“坐好吧。”
白素貞的聲音忽然傳來。
儀軌已成,蓮臺上浮現(xiàn)兩個蒲團。
許宣深吸一口氣,腦海中過了不知多少想法最終一一斬滅。
罷了,罷了,就陪佳人走上這一回。
白素貞率先入座,指尖輕點,一根紅線分別系在許宣和自己腕間。
“記住,無論夢中發(fā)生什么……”
柳葉輕旋,紫竹沙沙。
“都只是劫。”
隨著最后一道法訣落下,兩人同時閉目。蓮臺綻放出耀眼金光,將他們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