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少來擋路
有了早上樂理知識課程的經驗，秦秋以為舞臺表現力提升也是門純理論基礎性課程，可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在小型舞臺下擠著的數十名練習生，而臺上，正有一名頭發都半白了的老師在調試攝影設備。
秦秋沒法準確叫出每一臺設備的名稱，但這里的確看起來更像是一個以現實表演舞臺為范本打造的小型真實場景模擬。
啊……原來是實踐課啊。
想必是很重要的課程，所以選修這節課的練習生才會這么多吧？
可惜StarM公司的教學課都沒有定式課本，不然自己還能在上課前預習一下，以防老師來個什么突擊隨堂考試。
秦秋站在人群后張望了一會兒，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干脆后退幾步，找了個結實的道具箱坐下，開始研究閔霜月老師給她的各種樂理知識書籍。
其實，秦秋不知道的是，舞臺表現力提升課固然重要，卻也是大多數練習生最開始就選修過的課程。
在提升到一定階段后，在模擬舞臺上就已經很難獲得更多進步了，想要拔高，還是得去真正的公演，又或者是去街頭表演才行。
今天這里之所以會聚集這么多人，完全是因為他們好奇，第一晚空降就能擠走金率茶，第一天上課又能讓閔霜月氣到直接勸退老前輩練習生的秦秋是不是長了三頭六臂。
“哇……別的不說，顏值是真的絕了。如果我們不是競爭對手，我一定會成為她的死忠粉的。”
“別開玩笑了，什么競爭對手，在StarM這種超注重顏值的花田公司，她有那張臉已經一騎絕塵了好嗎？你別登月碰瓷了。”
……
“她是在看《基礎樂理》嗎？那本書超級枯燥的，虧她看得下去。”
“八成又是個卷王，難怪能空降出道組呢。”
“金率茶也是可憐，她來StarM好幾年了吧？好不容易第一次進入出道組，結果還沒三天呢，就被人一腳踢出來了。”
……
“聽說她在樂理知識課上大發神威了？”
“超厲害，簡直是傳說中的照相機人，過目不忘啊！閔霜月老師都被她震驚到了。連考了好幾個知識點她都背的一字不差。”
“聽說還把樸懷仁的錄音放出來了？是不是真的？有人二次錄音嗎？”
“真的，絕對保真。太勁爆了，我從來沒見過這么剛的練習生！”
……
眾人小聲嘀嘀咕咕著，時不時還向金率茶投去意味深長的眼光。
憐憫又帶著點嘲弄的眼神猶如跗骨之蛆，讓金率茶渾身都不自在。
若是可以，她甚至想拿把剪刀把那些家伙的眼珠子都挖出來，把她們的牙齒都一顆顆敲掉！
去死！去死！都去死！
平日里和她面子上還算過得去的小姐妹拍拍她肩膀：“率茶沒事的，我看那個秦秋也不怎么樣。”
“就是就是，懷仁使喚華國人怎么了？本來前輩要求后輩做事，后輩就不能拒絕的嘛！再說了，懷仁說的也沒錯，華國人想來我們南國出道，就是低人一等！”
小姐妹們七嘴八舌地說著秦秋壞話，金率茶聽得舒坦，心中的惡氣總算是有了紓解之處。
只是她也不愿為了樸懷仁毀掉自己的大眾形象，更不會在已經有秦秋曝光錄音的前車之鑒的情況下，在這種人多口雜的地方給別人留下把柄。
她故作柔弱地搖搖頭：“哎……我就是替懷仁有點不值。想必那些錄音也不是懷仁的原意，甚至可能不是她的原話。中間一定是有什么誤會。”
三兩句話就將自己輕輕松松摘了出來，又暗示了秦秋播放的錄音根本就是她斷章取義陷害人，一下子就樹立起秦秋心機深的人設。
身邊的幾個小伙伴果然“嘖”了一聲，嫌棄地看向秦秋的方向。
“長得怪漂亮的，沒想到心機這么深。”
“嗐，人家要是沒點手段，怎么能一來就直接擠掉別人空降出道組啊！”
說話的練習生挽起金率茶的手臂：“樂理知識好有什么用，舞臺上又不考這種死記硬背的東西，只有舞臺表現力提升這種實戰課才能顯出實力，是吧，率茶？你可是表現力課上永遠的神呢！”
金率茶羞澀地低下頭，心中卻十分享受“永遠的神”這樣的贊美。
沒錯，雖然秦秋耍手段搶走了她的出道組位置，但她今天就要讓秦秋知道，光是長著一張漂亮臉是沒有用的！
秦秋知道什么是舞臺嗎？知道如何最大程度的展現自己嗎？
她今天就要在這門課上狠狠挫敗秦秋！讓大家看看，到底誰才是最適合出道組的練習生！
數分鐘后，設備終于調試完畢，頭發半白的老師從舞臺上跳下，身手利索的和他的年紀完全不符。
他做了個雙手下壓的動作，練習生們立即安靜下來。
“我聽說公司昨天新來了一位練習生，在哪兒呢？我看看。”
眾人齊刷刷地分散開，就像是湖中被石子驚到迅速分散的鴨子。
秦秋站在人群最末端，高高舉起手：“老師您好，我是新來的練習生秦秋，南國漢城人。”
任課老師推了推眼鏡：“小姑娘長得是挺好看，難怪張勝英那小子跟公司談了那么多條件也要把你招進來。”
他滿意地點點頭：“好好干，別辜負了你的天賦。”
“對了，我姓李，李友熏，專門負責指導練習生的舞臺經驗。你第一天上課，來，站前面來，看得清楚。”
秦秋趕緊鞠躬問好并道謝，在眾人羨慕又嫉妒的眼神中走到李友熏身邊乖巧站好。
剩下的練習生們這才再度圍攏成一團，組合成密集擁擠的鴨群。
“所謂的舞臺表現力呢，是每一個愛豆表演的核心，它是一個集合體的概念，所包含的東西是多方面的。”
興許是為了照顧秦秋這個新人，李友熏很貼心地從最基礎的部分進行講解，他右手攤到秦秋眼前，手指一根根彎曲：
“對舞臺的掌控力，愛豆自身的魅力、演唱舞蹈rap等方面的綜合技巧、表情管理、造型、藝術感知/感染力、和粉絲們的互動……這些都算在內。”
“只有將這些都做到了極致，才能在舞臺上閃閃發光。”
“我說的這些內容，除了專業技巧，其他的很難用特定的公式去公式化套用，需要看你們每個人的悟性。”
李友熏提高音量，這次不再是針對秦秋一個人的教導，而是對所有練習生的告誡：“記住，在舞臺上，鮮活明亮的愛豆永遠都比木頭人吸粉。”
“今天講眼神互動——鏡頭捕捉。”
李友熏播放了三段視頻影像。
秦秋和其他練習生們一起仰頭觀看。
第一段影像似乎是試鏡視頻，鏡頭中女孩穿著樸素，錄制背景也相當簡陋，從她唱歌的狀態和身體律動都能看出，她具備一定的唱跳技巧，但秦秋就是感受不到這支表演的魅力。
女孩全程幾乎都是同一個表情，雙頰緊張地繃著，目光要么放空，要么盯著地板，完全沒有直視鏡頭，就更別提和鏡頭之外的觀眾產生什么互動了。
第二段影像是機場的接機飯拍，剛一放出，就有練習生尖叫出聲。
秦秋完全不了解KPOP，偷偷聽了一會兒，才知道原來影像中的人是當紅女團Twice中的金朵賢前輩。
皮膚好白啊，像剛出鍋的水嫩嫩的豆腐一樣。
秦秋也不由得在心中感嘆了一句。
不愧是大勢女團的藝人，即便是帶著口罩，只是靜靜地站著，什么都沒做，也和剛才那段影像中賣力唱跳的素人女孩不一樣。
金朵賢站在烏泱泱的人群中，即便是最簡單的一個撩發動作都透著優雅自信，特別是當拍攝者連聲呼喚她的名字時，金朵賢扭過頭，對著鏡頭莞爾一笑時，教室內所有觀看視頻的練習生們心都空了一秒。
完全有被狙擊到！
那一瞬間仿佛和美神對視了！
李友熏適時按下暫停鍵，看著不斷捂著心口的練習生們笑著嫌棄：“收起你們這些沒見識的樣子。”
“你們也看到了，這位藝人，咳咳，在南國娛樂圈內并非頂級顏值，但這段視頻卻能讓人被蠱到不能自拔，就是因為她能在瞬間捕捉鏡頭，并及時與鏡頭外的我們產生極富感染力的互動！”
“她不是兩眼放空，機械營業，而是在用眼神鎖定你，勾住你！如果你是她的粉絲，你還會脫粉嗎？”
當第三段影像播放出來時，練習生的歡呼聲更高了，中間還夾雜著幾句日文。
“Sakura！”
“嗷嗷嗷，是小櫻花啊！”
嗯？竟然是位櫻花國愛豆嗎？
不過裝造很韓系啊，唱的歌似乎也似曾聽聞。
秦秋詫異地挑了挑眉。
在這則視頻中，處于舞蹈隊形中心位置的女愛豆在跳出動作的同時，猛然看向鏡頭，贈予觀眾們甜美非凡的微笑。
一開始，秦秋還沒看出來這位櫻花國的愛豆捕捉鏡頭和前面的金朵賢前輩有什么區別，直到另一個角度的視頻播出：
原本的舞蹈隊形呈金字塔形分布，女愛豆理應站在尖端面向正前方的觀眾，可她卻在極短時間內發現了左側方處于工作中的攝影機，快速調整站位，展現出如今的名場面！
“捕捉鏡頭，永遠都是愛豆最重要的課程之一！愛豆們需要曝光，需要隨時隨地在鏡頭前展示自己的個人魅力！”
“表情、眼神、手勢！你們要盡可能地和鏡頭后的粉絲保持‘聯系’！”李友熏指著舞臺上調試好的設備說，“今天的課程很基礎，就是在打歌舞臺上捕捉官拍鏡頭！”
他雙手一撐，又利索地跳上舞臺，指著相對應的攝像機說道：“我一共準備了八臺攝像機，五臺固定機位，三臺搖臂。”
“攝像機旁的紅色指示燈亮起，就代表這一臺在工作，我會不斷切換鏡頭，你們要做的，就是在表演的同時第一時間找到正在工作的攝像機并做出反應！”
“但是要注意，三臺搖臂有可能會同時工作，但只有橘色外殼的這臺才是需要捕捉的。”
李友熏環視一圈：“有沒有人自告奮勇，第一個上來？”
李老師一發問，剛剛還在為金朵賢和Sakura“嗷吼嗷吼”亂叫的練習生們立即安靜下來。
垂著眼，連呼吸都放輕了一些，生怕被老師注意到第一個上臺丟人。
秦秋也沒說話。
對于自己不了解的項目她從來不會貿然出擊。
李友熏見遲遲無人接腔，便隨手點了一名練習生：“從你開始。”
被點到的人立即痛苦面具，垂頭喪氣地將外套交給同伴，說明了自己想要表演的歌曲后，嘆著氣上了臺。
好喪啊。
秦秋站在李友熏身邊，余光都能察覺到對方的不悅。
連在平日的課程中都這么不自信，以后上臺要怎么辦才好呢？
她面無表情地看著練習生們一個個上臺，耳朵里灌入的全是李友熏毫不留情的指責：
——“到底有沒有聽明白我的話？看鏡頭啊！”
——“內詠繪理，怎么能跳著跳著就從舞臺中心定位點跳到旁邊去了？是臺上有蟑螂嗎？”
——“橘色的搖臂攝像機才是要捕捉的！其他的拍攝的都是你的‘隊友’！出道以后準備讓粉絲去隊友的直拍里尋找你的互動嗎？”
——“不要騷操作，想學Sakura跳名場面嗎？東施效顰！”
——“捕捉鏡頭不是讓你跟呆頭鵝一樣伸長脖子等著鏡頭拍你，你給我跳舞啊！”
——“你一個壯漢型練習生對著鏡頭咬什么嘴唇？沙特油田都沒你這么油！”
一通亂批下來，幾乎所有練習生都喜提C級評分。
個個安靜地仿佛鵪鶉一般，低頭停訓。
倒是有一個人，笑盈盈地推開眾人，擠到秦秋身邊。
是綠茶小妹。
女孩唇上掛著笑，眼神里卻粹著冰，譏諷地剜了秦秋一眼，故意將她撞去了一邊，自己倒是先低呼出聲：
“哎呀，真是對不起啊秦秋歐尼，是我太笨手笨腳了。不過歐尼，如果你不敢上臺的話，最好站到旁邊去哦，不要擋著別人的路。”
她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老師，我想試試，我對鏡頭捕捉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