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離收刀入鞘，皺眉看向姜老人抱著的樸東根。
他有些意外在這里遇到了這對主仆，而且對方似乎也出現了和彌紗一樣的分裂情況——
他記得，木乃伊是姜老人的惡靈化外形，剛才季離打飛的那個黑色木乃伊就是如此，只是和彌紗的情況一樣，顏色不同。
不過，他現在關注的重點并不是這些：
“你們兩個……有看到特管局的人么？”
但對方仿佛是沒聽到一般，哆哆嗦嗦地還在對著車燦浩不斷磕頭，砰砰的聲音不斷從地面傳來。
此刻的他神情激動，恢復人身狀態下的模樣一身鮮血，狼狽至極，情緒波動起伏劇烈，顯然是還在剛才的驚險情況中沒能回過神來，甚至陷入了有些癲狂的狀態。
直到季離一把將他拎起：
“需要我把刀架到你脖子上讓你清醒一下嗎？”
那姜老人才驟然回神：
“是……是你！？”
“謝謝你救了少爺……謝謝你……”
而后他回身重新抱住哭哭啼啼的樸東根：
“少爺你沒事就好，少爺你沒事就好……”
“他這是……怎么回事？”車燦浩看著這會兒自己面前的四哥——
這位財閥之子早已沒有了之前那副囂張跋扈的傲然模樣，一身淋漓鮮血。
手臂斷了一根不說，一副唯唯諾諾，哭哭啼啼的模樣，整個人的神態更是和之前天差地別，完全看不到一點兒那財閥少爺的影子。
而姜老人語氣顫抖：
“……進入這里后，我就和東根少爺分離了，好在靠著高星集團的人造通靈道具，還有一點點運氣，我沒有花費太大的功夫就找到了他。
但那時我才知道，這里的靈薄獄規則，竟然分裂出一個和我的思想完全相反的個體，而且相比我自己要更加強大……”
季離看了眼旁邊的白彌紗，略微壓下些許眼中的不耐煩。
而姜老人這邊繼續道：
“他一早就藏在暗處，等著我找到東根少爺后才突然殺出，想要殺死少爺，我不得不拼盡全力阻止他……”
“有沒有一種可能，你才是被分裂出來的那個？”旁邊的白彌紗毫不客氣地出言打斷，也是想要宣告自身的存在感，但被原裝彌紗一把扯住。
這也引得姜老人投來了詫異的目光：
“這是……旁邊那個女孩兒的分裂體……”
而后他猛然抱著樸東根朝著后方退去，一副連滾帶爬的模樣：
“……你們竟然能和一個分裂體和平共處？！”
話音剛落，白彌紗眼中猩紅一閃——
在她的認知中，似乎她才是那個主體。
如果是彌紗本人的性格，被人當成什么分裂復制人，只會翻個白眼然后嘴對方幾句。
但如果是白彌紗，無外乎當機立斷就是一刀過去——
伴隨著一聲輕鳴，白彌紗瞬間出現在了那對主仆面前，刀刃毫不留情地順劈而下，但被一對骨節分明的手指猛然夾住：
正是季離：“別亂動手。”
看著在自己手中輕鳴的刃響，他忍不住認真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白兔子。
這家伙的戰斗直覺非常優秀。
剛才事出緊急，姜老人的分裂體同樣是巔峰主宰，他想要不浪費太多靈質，就在短時間內干掉對方是非常困難的。
但白兔子敏銳地捕捉到這一點問題，配合季離打開了陰影裂罅直接將對方送走，而非硬拼。
眼前這個巔峰主宰一副病懨懨加上魔怔的失神狀態，估計還真沒法抗她一刀——
“好啊，但你要一直好好抱著我才行！”
白彌紗瞬間一改臉色，半覆臉的兔子面具下流過一抹粉紅。
季離頓時皺眉：
“物種突變成樹袋熊了？”
白彌紗搖頭，露齒一笑：
“那你就是我一輩子的樹哦……”
“沒問題，但我們要約法三章。”
季離出乎意料地在當前的節骨眼上，答應了這個顯然不切實際的要求——
剛才那名自殺的特工足以證明，眼下的情況不容樂觀。
至少特管局和閻璽羽那邊是出了不小的問題，這也是季離急著要趕過去的原因，他當然不會讓那丫頭身陷絕境不管。
而白彌紗能夠分擔彌紗本尊長時間陰影穿梭帶來的靈質壓力，也有不錯的戰斗力，更重要的是，她表現出來的弱點過于明顯——
就是季離本身。
容易控制這一點，才是季離真正將對方留在這個臨時小隊伍里的原因。
只是這家伙實在是不算穩定，就像個燃料桶，一戳就炸，而且嫉妒心很強。
保不準見到酷妞兒的時候，捕食者還擱那磨牙呢，她就先把閻璽羽給刀了。
所以季離決定就著對方的話，穩定一下這貨的狀態：
“沒有我的指令，不能隨便動手，別人怎么稱呼你都不行，然后，也不要對其他女孩子動手動腳。”
“你的要求太多啦！”白彌紗頓時不滿道，但旋即便眼珠一轉：
“但要我同意也行，不過……”
她伸出手指，指向的正是季離脖子上掛著的犬紋戒指，早已因為之前的高速運動耷拉在外面：
“我要一個這樣的東西！你親手給我戴上才行！”
季離沉默一瞬，張開五指——
漆黑的靈火升騰燃燒下，化作一枚黑冰鑄造的戒指，而后裹上一層細密的菌絲。
“要這個的話，就沒有擁抱了。”
看到對方露出毫不在意和期待的目光后，他抓起白彌紗的手，給她戴在了無名指上：
和潔白纖瘦的手指配在一起，竟莫名有種瑰異的美感。
“太棒啦！！！”
白彌紗瞬間抱住季離猛親了一口，沒有對季離的話產生異議——
無名指都戴上了，以后想怎么抱就怎么抱不是？
“好了，安分些。”
白彌紗瞬間安靜了下來，美滋滋地翻看著自己的無名指。
不過轉念間她又有些撇嘴——
應該讓季離單膝跪地給我戴上的……啊，忘掉了，好煩……
周圍的人多少都有些詫異或驚愕地看著這一幕。
在他們眼中，白彌紗是個惡意衍生物。
雖說是眼下情況比較緊急，而且這衍生物的弱點正好就是季離本身，用這種方法來對付到的確合適，只是說……
“這貨還真是心大……惡異衍生物都能這么來……”車燦浩頓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姐你說是不是？”
隨著他轉過頭去看到自家老姐的臉，額角瞬間便有冷汗滴落——
只見車梨女鬼般幽怨陰沉的視線死死地盯著白彌紗，目光寸步不離。
除此之外，他還感覺到另一道危險的視覺正從側后方傳來，扭頭一看果然是季離那分裂姘頭的本尊……
兔子妞兒這會兒牙齒更是咬得邦邦響：
這該死的鬼東西，用老子的臉和身材誘惑老季也就算了，居然還騙戒指來戴……
眼下是什么場合你他媽連點兒空氣都不會讀的是嗎……簡直就是不要逼臉……而且頂著的還是老子的臉！
不過轉瞬間，彌紗又略顯松弛，哼哼唧唧地看著那家伙擱那高興——
畢竟這貨也就只能在這趟靈薄獄里樂呵了，等到出去之后，“啪”地一下就得灰飛煙滅掉……
她怎么會為一個注定會消失的空氣人而吃味呢？
迅速解決掉白彌紗的問題，季離轉身看向姜老人：
“你也看到了，現在她不會對你造成什么威脅，包括我們也是，現在回答我的問題——
這個小子是怎么回事，你有看到特管局的人么？”
目睹了全程的姜老人也有些雙目瞪大，在季離危險的目光下，他才猛地回過神來，癲狂而激動的神色略微收攏：
“……我知道了。”
在他略微平復呼吸，吐出一口濁氣后，這才娓娓道來：
“在找到少爺的時候，我的分裂體殺了出來。”
“分裂出來的我非常極端，并且對少爺抱有極大的惡意，仿佛我對少爺有多少忠心，他就對少爺有多少仇恨一般……
甚至想要對我取而代之，甚至殺死作為本尊的我自己。”
他說著，瞥了眼旁邊的白兔子，警惕的目光不言而喻。
但白彌紗完全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除了壞脾氣和嫉妒心外，白彌紗還呈現出一種目中無人的狀態，仿佛周圍的人除了季離和本尊外，沒有任何值得她在意的東西——
前提是不涉及到她自己和季離的問題上。
“就在我帶著剛找到的東根少爺想要逃離的時候……發現他的身上也出現了異常。”
姜老人摸了摸樸東根的腦袋，眼中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心痛：
“他的神經變得不穩定，時而謙遜有禮，時而暴躁不安，就像我分裂出的個體那樣，仿佛有一個完全相反的獨立人格存在——
我知道東根少爺的性格算不得好。”他補充了一句。
“只是和我的情況不同，他的那個人格并沒有分裂出來，而是和原本的他共用同一個身體。
后來那個人格也許是占據了上風，在我分裂體的逼迫下，他不斷想要犧牲自己來保全我，甚至產生了，用這種方式來為他‘自己’干過的事情贖罪的想法……
而后，你們就出現了。”
先是噩夢和肉體分裂。
然后是“外在”人格分裂。
這個，也許能叫“內在”人格分裂……所以這就是第三種規則影響下出現的現象了。季離看著兩人思忖著。
不過這老小子對樸東根似乎有些好得過頭了，到了這份上都未曾拋棄對方，你說是私生子他都愿意相信。
車燦浩的臉上則閃過一絲猶豫：
眼下樸東根變成這副模樣，他倒是有些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恐怕眼下就是做掉樸東根，實現未來自己夢想的一大步……
仿佛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旁邊驟然傳來金屬刮擦刀鞘的聲音，竟是季離出刀。
他猛然一愣：
“哥，你……”
“現在直接就把他宰了，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