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管局，醫療部門。
季離沖著旁邊對他敬禮的警衛點頭致意后，敲響了房門。
“請進！”
中氣十足的男聲從里面傳來，季離推門而入，看到正坐在病床上，一頭亂發的韓孝輔：
“好久不見了，署長。”
獅子署長看著進門的季離，尤其是他整個人的面目和氣質，猛地一愣稍有狐疑：
“黑山羊？季離？”
在看到季離點頭后，這才一陣哈哈大笑：
“好小子，一段時間不見樣貌是越來越俊了！年輕人長得就是快啊！
而他后抬起打著吊針的手，沖著他豎起一個大拇指：
“這段時間干得漂亮！”
在季離不斷增長的親和屬性下，他如今外形給人的感覺的確有巨大的變化。
和初入特管局時候的模樣相比，基本可以說是判若兩人。
更別提如今親和又到得了巨大的提升，直逼一百點大關，氣質再一次發生不小的變化。
這兩天在特管局里的些許熟面孔都認不出來他，更別提躺了不少時間的韓孝輔了。
而獅子精看起來和過去沒什么區別，一掃之前受傷時候的頹喪狀態。
除了頭發長了點兒，臉上的胡子多了點兒外，在季離靈魂馬赫的治療下，看起來甚至比受傷之前的狀態更好。
“看來你已經知道這段時間的事情了，只是一群跳梁小丑罷了。”
季離走到他的病床旁，輕輕彈了彈那吊瓶后，拉過椅子坐下了：
“你看起來狀態還不錯，怎么還掛著這東西？”
韓孝輔卻是咧嘴一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王國成已經跟我說過了。”
“豬玀工廠的事情，魔鏡的事情，喉舌的事情，還有捕食者和集會的事情。”
他伸手放在脖子上，腦袋扭了扭：
“沒想到我消失的這段時間發生了這么多事……真是對不住。”
季離肘部撐在打開的雙膝上，放松地沉下上半身：
“我說了，不過是一幫跳梁小丑罷了。不過你消失的那會兒，究竟是去做什么了？”
韓孝輔臉上的笑容漸漸消退，沉默了片刻道：
“首都調查局，你熟悉么？”
季離搖頭：
“SIA，不算太熟，前段時間剛宰了一個捕食者就是SIA的。”
“柳孝之，我聽說了……底片魔女的情報是對的，首都來人不可信。”
“所以你當初是被首都調查局叫走了？”季離皺眉。
“算是吧，首都調查局絕密渠道的消息，有死徒在臨市出現蹤跡。
我和全老太婆一起接受了調令……結果就是現在這樣了。全老太婆現在人還沒找到？”
季離搖頭：“內務長的消息，他們已經向首都防衛隊求援了，那邊可能會接手這件事情。”
“又是首都啊……”
韓孝輔搓了搓額頭：
“不過首都那邊的勢力更是錯綜復雜，首都防衛隊的人雖然腐敗嚴重，但和SIA不是同一路的。
而哪怕是SIA，其中也有派系的區別，倒是不用太過擔心。”
“所以到底發生了什么？”
韓孝輔沒再繞圈子，直接將那次絕密行動的事情告知了季離。
其實事情并不復雜，他和全齊賢，以及臨市的防衛隊少將組成了三人小隊，一同探尋極光市和臨市之間的死徒蹤跡。
但是中途出現了意外，三人所在的地方竟然出現了里世界侵蝕現象，他們不得不停下來解決眼下的異常情況。
而后防衛隊少將為了掩護兩人，掉進了里世界。
他和全齊賢則在里世界侵蝕的半靈薄獄中遭遇了三個死徒的襲殺。
“三個？本體？”季離猛然皺眉。
“沒錯，本體。”韓孝輔嘿嘿一笑，“你能問出這個問題，顯然你已經和‘死傀’接觸過了……”
“死傀，是指死徒的分身么？”
韓孝輔點頭：
“死徒這種惡異，雖然幾乎完全脫離了靈薄獄，可以隨意活動，但依然會受到靈薄獄的限制。
就像是生物需要氧氣，死徒想要在一個環境中長時間生存下去，就需要惡異靈質，也就是靈薄獄。
他們雖然比尋常的惡異強出太多，已經突破到了新的生命形態，如果他們算是‘生命’的話……
所以他們維持自身存在消耗的靈質也會變多，說是指數級增長也不為過。
故而死徒們往往都會通過自身的能力，制造一種分身，或者說，分裂自身進行行動。
這種分裂出的個體，被稱為‘死傀’，實力一般從高階主宰到巔峰主宰不等，一個死徒往往都會分裂數個自身展開行動。
這種惡異雖然是死徒分裂的，但卻可以視為獨立的個體，記憶彼此獨立，只有回到自己的身體，才會共享記憶。
你遇到的，應該就是‘死傀’，而死徒的話……大概就是不朽者的層次，但具備強悍的靈質腐化能力，與惡異靈質特有的攻擊性。”
“而你們遇到了三個。”季離道。
“就是這樣，我靠著本質燃燒和從軍需庫拿走的幾樣東西，勉強活了下來，也真虧王國成那家伙能找到我……”
季離沉思片刻：
“所以，是SIA做的局。”
“誰知道呢？”韓孝輔攤手。
SIA全名首都情報局，行動干員遍布全新羅各地，在新羅的覺醒者行政體系中，權利很大。
就像是特管局之于警局，首都情報局，是絕對立于御三家之上的覺醒者機關。
如果這種地方都被死徒滲透了，那你讓極光市咋整？
“不過也不用過于悲觀，SIA那種地方，被死徒滲透的可能性不是沒有，但絕不會是死徒或者死傀，更有可能是和死徒相關的人士。
畢竟首都情報局的檢測系統不是擺設。
而且就像我們對高星集團進入特管局的做法一樣，就算被滲透，也無法觸及核心。
如此龐大的機關，上下一體幾乎是不可能的，就算沒有死徒的人，也有他國間諜，和自身派系林立的情況存在。
現在的情況我已經了解了一些，我們手頭有議員李炳曉在，集會的事情最后是你解決的，所以李炳曉應該會愿意聽你說話。”
“不聽話宰了就是了，什么叫愿意？”
季離眉頭一挑，惹得韓孝輔臉上一愣，而后咧嘴：
“不錯，就該是這樣。”
“所以你準備什么時候回來主持大局？”
季離往椅子上一靠：
“現在城里可是亂的很，小王都準備讓我當署長了……”
韓孝輔淡然點頭：
“那就你來當署長吧。”
季離頓時皺眉：“？”
“不用那么看著我，我的靈核碎了。”
韓孝輔咧開一口尖牙，張開五指：
“從重傷的那一刻開始，我體內的靈質，無時無刻都在隨著‘本質’不斷逸散，從我的靈核中流出。”
“我的覺醒靈光也變得暗淡，甚至丟掉了‘一型’。”
“我最多還能支撐幾個月的時間，就會掉回到一型主宰的地步，而后就是我壽終正寢的時候了……”
“我的術式沒有愈合靈核的損傷？”季離思忖道。
韓孝輔啞然失笑：
“如果說本質受損，還能靠著極度緩慢的自我愈合來恢復的話，靈核受損，用什么來恢復呢？”
“就像是容器一樣，容器里的水可以再加進去，但容器本身壞掉了，再怎么加都沒用了。”
“就不能把容器補上？靈質這種東西，只要擁有足夠的欲望和思想不就行了？”
韓孝輔卻搖了搖頭：
“我已經沒有那種東西了。”
“如果我能繼續突破到不朽……不朽靈光也許能修復我的靈核，更進一步。但是……”
“人的年紀越大，有些東西就不會增長了，欲望也好，思想也罷，已經看到頭了，發現自己過不去，當然就不會再增長了。”
他猛然伸出手來，抓住了季離的手腕：
“但是你不一樣……你才十六歲。”
“你的欲望無窮無盡，你的思想可以無限蔓延……你現在已經是二型主宰了，想要超越我……輕輕松松！”
他眼中閃爍著金色的靈質，目光灼灼：
“極光市只是你的起點，新羅這彈丸之地不算什么，總署長的頭銜對你來說根本不值一提，你的未來一定是這個世界……
我相信你能做好總署長的位置的，無論是王國成，檢察廳，還是內務廳那邊，都會輔佐好你的。
而且你和閻璽羽關系也不錯，根本犯不著我來擔心什么。”
季離沉默了片刻：
“這話說得倒是沒錯……”
他抓住韓孝輔蒲扇般的大手，讓其輕輕扯開：
“不過有一點我不是很同意。”
“不同意啥？”
韓孝輔不甚在意地看著季離站起身來，俯視著自己：
“歲月不會消磨鋒芒，人越老，欲望會更加熾烈。
因為世界在變動，無窮盡的新事物在不斷誕生，跟隨著它們前進，你對世界的興趣會更加濃厚。
你的思想，應該隨著世界的蔓延而一同前進，大火理應越燒越旺才對……
怎么會有看到頭這種事情？”
韓孝輔的目光猛然一怔，嘴巴張了張，竟一時之間沒能說出話來。
而季離在韓孝輔怔然的目光中，從懷里掏出一枚精致小巧的黑色相機：
“黑箱，能破例一次嗎？”
他的心底傳來黑箱小姐清甜的嗓音：“任您差遣，黑山羊先生。”
在進入季離的“從者網絡”后，黑箱的人形態朝著真實轉化，而她的相機形態，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變化。
從之前碩大的老式木相機，變成了造型精巧的哥特小相機，上面布滿了黑銀色的金屬紋樣。
隨著季離將手指按在了快門上，韓孝輔感覺到一股力量將自己鎖定了。
季離的聲音從爆發的快門聲中傳來。
“靜止的這段時間里，去成為不朽者吧，天真小子。”
剎那間，韓孝輔看到眼前的一切都化作了黑白，時間的齒輪仿佛在四周咔咔轉動，維度的重影籠罩在自己的身上——
他感覺自己的靈質變得遲緩，靈魂之井在翻騰，三位一體仿佛定格在了這一瞬間。
轉瞬間，那一切異象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
他直接從床上跳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翻看著自己的雙手，卻是一蓬白色的靈質爆發而出：
“逸散停止了？”
他感知到，自己破裂的靈核好像消失了一般，沒有再逸散出任何靈質和本質，但卻極為詭異。
就像是你的心臟消失了，但你卻仍然活蹦亂跳一樣。
而季離手中的相機宛如睡眠般關上了鏡頭門：
“好困……黑山羊先生，我先睡一會兒……睡一會兒……”
“抱歉，之后會補償你的。”
季離的手指輕輕敲了敲機身。
而狀態大好的韓孝輔自然聽不到季離和黑箱的交談，驚愕的目光看向季離：
“你到底做了什么？”
“本來只是試試，但現在看來是成功了。”
季離抬起相機，一張黑白色的照片正從里面吐出，被他輕輕接住，遞給了韓孝輔：
“現在，你的靈核被定格在了這張照片中。
你不能再使用你的靈核能力，但可以使用靈質，惡靈化應當也不受影響。八型的話，不知道還有沒有作用，可以之后再試試。
保存好這張照片，如果它被毀，你的靈核也就徹底消失了。但它也會隨著時間逐漸腐朽，大概只有幾個月的時間。”
幾個月……但這是什么能力？聞所未聞啊？
韓孝輔看著季離手中的相機，神情一凝。
是那個東西的作用么……這是，一只惡異？
他打量著季離和相機，卻沒有出言詢問，而是喃喃道：
“幾個月么……”
“沒錯，只有幾個月，可能是三，也可能是五。”季離收起相機：
“在這段時間里，你就向死而生，突破到不朽如何？”
韓孝輔猛然捏緊拳頭，咧開一口尖牙：
“有趣……”
他身上爆發貧乏的灰白色靈質，身形瞬間進入了惡靈化，化作一頭外形斑駁的白色獅子：
“向死而生，我從沒想到，你會這樣做……好，好！！！”
他身上炸開洶涌的靈質，這突如其來的暴動驚動了一陣腳步聲。
隨著房門被撞開，一名警衛和王國成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還有嘴角掛著飯菜的閻璽羽。
原本嘴巴抹個不停，在看到韓孝輔此刻模樣的瞬間也是愣在了原地：
“孝輔署長？！”
王國成也是一臉傻樣：
“……你不是靈核爆了嗎？季離又給你縫上了？！”
韓孝輔的聲音頂得天花板好像都在抖：
“你們來的正好！”
他沒有散去惡靈化，就那么對著季離一指：
“從今天開始，季離，黑山羊，就是極光市特管局全境總署長！”
“把下班兒的全部給我叫回來開會！即刻執行！”
門口的人傻了半天沒反應過來，直到一個年輕文員抬手：
“不是……這種職位變更的話，不是應該先上報首都那邊……”
王國成一把拍在他腦袋上：
“上報個雞兒！集會這事兒之后我看誰還跟我提首都？”
韓孝輔則咧嘴一笑：
“李炳曉議員不是要給我們總署換血嗎？程序文件流程都是他說了算。現在他說了，以后換季離來做總署長，這還需要上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