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中注視著這一幕的茉莉雙目早已星光閃爍，雙手在挺翹的胸前輕輕鼓起了掌。
這微小的掌聲在沉寂的環(huán)境中無比突兀，卻在幾秒后驟然傳遞了出去，越來越大，直到響徹整個一號實訓(xùn)廳。
“未來極光市的一切，都將要在極光市特管局的規(guī)則下運轉(zhuǎn)，一切存在于極光市內(nèi)的組織，都必須要接受特管局的管轄。”
“在未來，無論是通天塔，閃街，還是更大的覺醒者組織，甚至是新羅首都，凱頓聯(lián)邦駐軍集團……都無法對極光市的一切指手畫腳。”
“你們會成為這個城市的真理，乃至整個新羅的真理。”
“這不是承諾，因為我在這里。”
“所以這件事本身……就是既定的真理。”
季離來到了那名重傷的西北分局長的副官身前，隨手一記個位數(shù)百分比的靈魂馬赫拍進其身體中。
對方震驚的目光中，全身上下那被茉莉切割的傷口在迅速恢復(fù)，伴隨著四周傳來“靈魂醫(yī)者”的驚呼，那掌聲更加響亮了。
而后季離看向那名被他灌輸了傻逼理論的特工：
“那邊那個傻逼，叫什么名字？”
那人頓時一愣，左顧右盼：
“我？額……我叫白星峰！”
季離面無表情：“你是傻逼？”
在四周的哄笑聲中，白星峰瞬間面紅耳赤：
“不是，你……”
“哪個分局的？”
他嘴唇蠕動了兩下：
“……普……普珞大道，街道辦事處的……”
四周無數(shù)變了神色的目光讓他嘴角一抽：
“辦事處出身還真是抱歉啊各位同僚……”
而季離道：
“明天早上到樓上人才資源所報道。”
“啊？”
剎那間，那些哄笑就笑不出來了。
取而代之的，是無數(shù)名為羨慕和嫉妒的靈質(zhì)朝著他洶涌襲來，那萬千翻卷的靈壓差點兒沒讓他背過氣去。
雖然今天到場的并非特管局全員，而是每個分部的最高領(lǐng)導(dǎo)人帶著部分心腹下屬。
但哪怕如此，精英特工畢竟也是少數(shù)。
核心總局是一堆大佬帶著一堆精英特工。
三大分局是一個大佬帶著一打精英特工。
地方分局是幾個精英特工帶著一隊小卡拉米。
街道崗哨辦事處……
那就是幾個小卡拉米。
而大部分人，都是地方分局和街道崗哨辦事處來的。
像是白星峰這種更是單刀赴會，他們辦事處就他一個人來了。
對于這部分人來說，尤其是“辦事處”這種固定小哨站的人，能進個三大分局就已經(jīng)是衣食無憂，前途似錦了。
現(xiàn)在倒好，你小子直接核心總局？
這下剛剛避瘟神似跑開的人已經(jīng)在后悔了，被新來的總署長罵兩句傻逼就高升了，這種血賺的買賣誰不想啊。
在如雷般的喧囂中，姜九英長嘆了一口氣，身上的靈質(zhì)已然徹底逸散：
“……還真是個自負家伙，真理？”
“怎么，你是想做傻逼的那個？”
安懷陰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姜九英扭頭一看，對方已經(jīng)朝著前方走去，擠開重新匯聚過來的人群走向季離。
他頓時搖了搖頭，也跟著朝前方走去。
然而剛走了兩步，突然想起什么，回頭一看。
身材肥胖的張哲才已經(jīng)從地上爬起，一名西北分局的特工把自己的制服脫了下來，給一身襤褸的他披上。
張哲才此刻可謂是狼狽至極。
一身衣服破爛不說，更重要的是在這么多人面前被按著打。
靈質(zhì)術(shù)式直接被破，基本上算是把臉丟光了……這家伙不會因此覺醒靈光受到影響吧？
姜九英忍不住想，張胖子今天算是不算是在場最受傷的一位。
而后他看到自己的下屬，也就是一隊隊長崔程浩愣愣的眼神。
順著這小子的目光一路向前，看到人群中滿眼小星星拍著小手的金發(fā)姑娘：
“這也還有個受內(nèi)傷的，笨小子……改天給你介紹一個好了。”
省得這家伙老惦記人家新任總署長的女人，早點斷了念想也好。
別人會有僥幸心理，他可是門清，那小姑娘看季離眼神都不對勁。
而后他捏了捏拳頭，回憶起剛才季離排山倒海般的靈質(zhì)壓迫：
如果繼續(xù)打下去，他可能也得像張哲才那樣道心破碎吧。
原本自信滿滿的招架，竟然完全沒能防住……不，已經(jīng)有些影響了，果然我的功夫也還不算到家……
他感受到自己覺醒臨光的顫動，猛地捏緊拳頭。
倒是安懷陰這家伙是真機靈。
思索著，他忍不住瞥了眼人群中已經(jīng)走上前去，和季離攀談起來的安懷陰。
從季離展現(xiàn)能力開始，這家伙的狀態(tài)就很是奇怪。
而就在這時，他的目光突然和季離對上了。
隨著后者的靠近，姜九英神色一肅，在崔程浩和李青川有些驚愕的目光中微微低頭：
“總署長。”
這番行為無疑是已經(jīng)表達了他對季離的認可。
朝著他淡淡點頭后，季離停在了張哲才面前。
一時之間，四周的聲音都靜默下來。
張哲才周圍的下屬都是面無表情，只有其中一個文員打扮的人勉強喊了一句“總署長”，引來一陣“自己人”的怒視。
“集會的事情，我很抱歉，之前的話，只是為了揍你而已。”
季離的開門見山讓西北分局的幾個特工臉上閃過一抹怒氣——
“當然，不要誤會，這里的揍你，也指代揍所有人，在我這里，是人人平等的。”
“集會上犧牲的特工們都是極光市的英雄，他們保衛(wèi)了這座城市，已經(jīng)受到了應(yīng)有的嘉獎和隆重的烈士禮。”
“對此，我對我之前激怒你的話語，鄭重表達我的歉意。”
張哲才仍然悶著一張臉，半晌后才猛地一垮：
“……嘉獎的事情，我們分局這邊之前已經(jīng)收到了，葬禮今天前也已經(jīng)過了，我分局只是想要一個具體的解釋而已。”
他沉吟片刻后，伸出手來：
“我不是那么小氣的人，既然一切都是為了特管局和極光市……”
他那張胖臉勉強笑道：
“那么誰會在意那些話呢？而且你的傻逼理論……我也覺得言之有理。”
“這本就是世界運行的真理，不是我的理論。”
季離伸出手來，和他握在了一起：
“去工程科挑件新衣服吧，隨便選。”
張哲才微微一愣，而后猛地展露笑容：
“了解，小署長……額，總署長。”
姜九英的瞪視讓他趕緊改口。
“而另外兩大分局的犧牲者，我也自然會對二位做出交代。”
姜九英和安懷陰頓時低頭：
“不敢。”
“既是為極光市和人類獻身，在他們回歸里世界后，也理應(yīng)會得安息。”
前者也終于松了口氣：
他原本還在擔心，這位實力驚人但年輕得也挺過分的總署長是個愣頭青。
但現(xiàn)在看來，完全是自己多慮了。
雖然個人風格很重，動不動就左一句傻逼，右一句開趴的，但很是老練。
無論是剛才的那番講話，還是給人動手治療，又或是剛才刻意放低姿態(tài)同張哲才道歉，都顯露了其經(jīng)驗豐富的御下之道。
而一般更換制服這種事情，都是去軍需庫的，但小署長說的是工程科。
哪怕不是【核心軍需庫】，工程科的裝備但也不是普通軍需庫和分局的東西能隨意媲美的。
除了人格遺物的集成和更尖端的靈質(zhì)回路外，制服樣式和老制服相比也有所不同。
他自己也是特管局的高層領(lǐng)導(dǎo)，對制服這方面很是看重，像張哲才自然也不例外。
所以哪怕用處不大，作為補償來說，輕重剛好，且正中下懷——
經(jīng)驗老道得和外表完全不符……姜九英眸光閃動。
但這無疑讓他心中愈發(fā)安定，一個這樣的頭領(lǐng)，長此以往下去，說不定做得會比孝輔局長更好。
就在姜九英不斷審視季離當領(lǐng)導(dǎo)的水平時，他已經(jīng)踩上了漂浮而來的立方體，在無數(shù)目光的注目中沖天而起：
“今天過后，特管局的內(nèi)部規(guī)章，體制和部隊，都要進行重新調(diào)整。”
“我會在核心總署設(shè)立一支全新的部隊，由我直接調(diào)動。”
這對于大部分人來說倒是不意外。
基本上每一屆分局長和總署長都會有自己的直屬部隊，一般會把原部隊交給下一級的高層，或者分屬到高級行動部門中。
也有的會接收部分，重組部隊。
而季離的話……
“這支部隊，隸屬全新的部門，作為只對我負責的特殊機關(guān)成立。”
“至于人選，我不會根據(jù)現(xiàn)有的系統(tǒng)進行人事調(diào)動，一切標準和挑選方式都以我為準。”
這話讓姜九英略微皺眉，這顯然不合規(guī)矩，但如今極光市情況特殊，他也不會多嘴什么。
不過這是要在特管局里再整出來一個第三類接觸防衛(wèi)隊么？
其他特工倒是沒什么反應(yīng)，因為這一聽就很像是給關(guān)系戶上崗留的玩意兒。
新官上任三把火嘛，你是真理你說了算，這會兒可沒人要跳出來蹦跶當傻逼。
但季離接下來的行為卻讓他們都愣住了——
“你，你，都進這個特殊部門，和他一樣，明天到人才資源所報道。”
其中一人自然是獲得季離“傻逼”愛稱的白星峰，而另一人，則在周圍無數(shù)炙熱的目光中一臉懵逼：
正是茉莉的好學長，東部分局一隊隊長——
崔程浩。
“啊？？”
他的臉上瞬間寫滿了問號。
“不愿意？”
“可是……”
崔程浩猛然回頭看向同樣有些發(fā)愣的姜九英。
老大？
我他媽是你一隊隊長啊！
而后他就看到自己頂頭上司一番沉默思量后，竟直接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那你就去吧。”
“啊？？？”
他看看旁邊的李青川，看看季離，再看看姜九英，還有四周一一堆雙目炙熱的同僚，這才反應(yīng)過來一件事：
自己好像是撞大運了。
總局相對于分局來說，那自然是更好的資源，更遠的前景……還有更多的可能性。
旁邊的后輩李青川已經(jīng)露出了一臉羨慕的神色，但他一時之間陷入了某種詭異的沉默之中：
他以后要天天看著自己最愛的學妹頻繁出入總署長的辦公室？？？
一瞬間，他感覺整個世界都在石化：
那種事情不要啊！怎么會有這么地獄的事情發(fā)生在自己身上？！
而姜九英這會兒似乎也反應(yīng)過來了，猛地抬手，有些遲緩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附耳：
“……我有個老戰(zhàn)友，他女兒還在上高中，可以介紹給你們認識。”
“……您上次也是這么跟我說的，我也去了，腰圍有三個我那么寬……”
“……總之直屬部隊這事兒是不可多得的機會，不是所有人都能有這樣的機會的。”姜九英無奈道。
而四周的人已經(jīng)炸開鍋了，因為季離的選擇都很明顯——
這倆都不是不是他這總署長的關(guān)系戶啊！
仔細一想，傻逼哥當顯眼包撞大運了，別人不敢回話他敢回，確實有點東西。
但這崔程浩呢？因為在新來的總署長在三百六十度暴氣裝逼的時候多堅持了幾秒？
那也不止他一個人啊，他還給某個冰雕哥砸出局了。
頓時，無數(shù)人看向季離的目光也炙熱起來了。
這兩個人選的出現(xiàn)，無疑讓不少人心里也有了念想。
這兩個人選無疑是劃開了一條區(qū)間，畢竟傻逼哥一眼超凡三階都不到的，而李青川則是主宰五階。
哪怕上限到不了李青川那水平，但下限也不會比傻逼哥更低了啊。
但事實上，此刻這兩人在季離的巢群傳遞感知中，卻在不斷向他釋放著奇異的悸動：
這兩個人，是【巢群傳遞】的適格者。
在進入一號實訓(xùn)廳范圍內(nèi)的瞬間，季離就感知到了有兩個適格者的波動。
第一個是崔程浩，他在門口的時候徹底確認了下來。
第二個白星峰，季離本在一直尋找沒有確認，直到這貨主動跳出來回答他的問題，他才徹底確認其適格者的波動。
雖然他就算不跳出來，季離也會找到他，但也的確是抓住了機遇的人。
而其中，季離能在崔程浩身上感知到污染物的氣息，顯然，這人是身上持有了污染物才成為了適格者。
這一機制似乎覆蓋了他“主宰級別無法接受力量之種”的限制。
而白星峰，則是一個沒有污染物，和季離的關(guān)系也是陌生人水平的“天生適格者”。
這種情況季離遇到過很多次，但都是大街上反應(yīng)微乎其微的普通人。
而白星峰的反應(yīng)，卻異常劇烈，大概是崔程浩的兩到三倍。
今天來的特工很多，并不是只有這兩人是適格者，但如此多的人里面，其他的波動都很微弱，也就是音樂小伙兒的水平。
可只有這兩個人的波動是最劇烈，最明顯的，所以季離選中了他們。
“那個……”
這時，崔程浩呆呆地抬起了手掌：
“您說的特殊機關(guān)……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立了么？”
季離：“三分鐘前剛成立。”
姜九英頓時一笑：
“也就是說，總署長您還沒有想好名字？”
旁邊的白星峰靈光一閃，直接脫口而出：
“不會就叫傻逼部隊吧？”
在四周無數(shù)看弱智的目光中，他猛地閉上了嘴。
季離夸贊：“你還真是個天才……現(xiàn)在是什么時間？”
“報告總署長，六點零三分！”
下方傳來清脆的女聲，正是茉莉，而季離也根據(jù)這個回答給出了自己的命名：
“【黃昏】，就叫這個名字。”
“至于后續(xù)的人選，兩天后，這項計劃會在極光市境內(nèi)正式啟動，上到總局，下到地方分局和崗哨辦事處，所有人都有機會。”
“現(xiàn)在散會。你們?nèi)齻€，跟我來一趟。”
看著季離帶著茉莉走向出口的身影，崔程浩已然面如死灰。
他無法想象明天之后，他的上班生涯會變成什么樣操蛋的狀態(tài)……
而姜九英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還有一個戰(zhàn)友的女兒……”
……
未知靈薄獄，黑水瀑布自天際落下。
幾樁漆黑的小塔上，站立著幾名黑袍覆身的身影。
“韓孝輔已經(jīng)徹底沒戲唱了，根據(jù)我們在首都的布置，衛(wèi)隊的人之錨半年內(nèi)都不會批下來，我已經(jīng)做好準備，進入下一階段了。”
“尊敬的第八席，這早于我們原定計劃，捕食者之王的意外導(dǎo)致多方勢力開始介入極光市，現(xiàn)在不宜推進。”
出言者站立在頗為低矮的小塔上，迎接著其他高塔之上的俯視。
“十六號……你是要等到那邊的事情結(jié)束了，首都反應(yīng)過來之后再動手么？”
“不，我只是在提醒您，慎重行事。新上任的黑山羊……不是善茬。”
“我當然知道，我們已經(jīng)有至少兩個死傀折損在和他有關(guān)的事情中了……
但他接觸過‘紅神’，甚至沒到不朽的水平，連擁有‘遠古之息’的韓孝輔都不如，還不配進入棋盤。
捕食者之王的事情雖然出乎我們意料，但反而是一個加速推進的機遇不是么？”
“而且那些勢力之中，同樣有能為我們所用家伙……比如秘銀會就是個很不錯的選擇，凱頓聯(lián)邦人可不會管這些本地人的死活。”
“這倒是沒錯。”
另一道尖細的聲音插入其中：
“不過銀池集團可能掙扎不了多久了，高星集團很快就要入駐極光市，加快進度……的確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秘銀會不會就這么失去自己的錢袋子的。倒是血契兄弟會那個老婆子也被捕食者之王的事兒吸引回來了，哼，閃街……”
“老太婆呆不久的，別管她就行。不管怎么說，一切穩(wěn)中向好。”
“那底片魔女呢？第四席可能在她的手里堅持不了多久了，亞洲聯(lián)邦那邊已經(jīng)鬧翻天了。”
“讓第四席再多拖一會兒吧……天選者們即將出場，這個城市正要開始和新羅一起走向滅亡，很快，‘塔’就是我們的了……”
“那黑山羊呢？”
“找個機會宰了吧，正好凱頓人不會喜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