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階回響，八階冥照，九階悖論。
“回響”代表了自性的補完，對自我的回放。
冥照是自我對現實的影響，自性的意志映照現實。
悖論則更簡單，即改變規則。
這是不朽者階段的三重境界。
而通天塔的“旋桌血誓”，閃街血契隱士會的“血契”，新羅八人議事團的“八分誓言”，這些“誓約”在靈魂心理學說中的存在，名為【聚合靈樞】，簡稱“靈樞”。
它們擁有規則的力量，對集群進行約束。
“靈樞”可以看做是一種沒有自身意識，主要依托于自身規則發出行為的超自然生物。
那么能夠和這種生物直接產生互動的，便只有“悖論”的力量。
菲林小聲而快速的解釋不斷傳入季離的耳中：
“這并非代表著九面已經達到九階不朽者的地步，但至少印證了一點，他擁有一絲悖論的力量……”
“無論他是從哪里得到的，交易也好，隱藏實力也罷，但他突破了靈樞對他的限制，這一點毋庸置疑。”
“而新羅的‘八分誓言’，是一個不完整的集群靈樞。”
季離道：
“我記得那東西是擱亞洲聯邦手里搶來的，但我猜你應該不是想說‘那東西不厲害，會被九面用悖論之力操控’的意思吧？”
她緩步后退兩步，獨屬于她的靈質場悄無聲息地將季離覆蓋：
“如果說，他那一絲悖論之力，有將‘八分誓言’修復補完的可能呢？”
她的視線穿透覆眼布，和季離對視：
“你說，作為八人議事團監事長，‘八分誓言’意志代理人的天君會怎么做？”
季離微微一頓，而后咧開嘴角：
“如果真是那樣，我們可能得做好最壞的打算了……”
面對突然掙脫八分誓言壓制的九面，場中的天君目光怔怔，一時之間竟失去了言語。
而一抹炫麗的碎片，像是小精靈般環繞著九面干枯瘦削的惡靈化手臂，隨著他抬起手來，那炫彩的光華不斷映入天君的眼中。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無不被其吸引，繚繞的光彩如同毒蘑菇般誘惑而致命，沉默和靜謐悄無聲息地擴散開來。
直到數息后，天君才顫抖著手掌觸碰向那東西：
“悖論……”
九面將干癟的手掌一收，扭過頭去，直指季離：
“天君，憑你的能力應該能夠看到，這的確是屬于我的力量，哪怕只有一絲，但也足夠了……”
他的聲音陰沉，壓抑著某種雀躍和癲狂，就像是操盤者的最后一子落在了棋盤上：
“我要用黑山羊，去換回我的妻子。”
“那么現在，作為靈樞代行者，監事長的你，是要用這股力量修復不完整的八分誓言，踐行作為代理人的意志……還是要一個未來可期的天才覺醒者？”
“做出選擇吧……”
話音未落，瑛皇猛地抬起手來，攔在了季離和菲林身前：
“天君，冷靜點兒！他已經和里世界做過交易，是被污染的覺醒者了！”
但九面狂笑著：
“那就審判我的罪行吧！集群靈樞將永遠殘缺，這個國度的未來將無藥可救！！！”
天君身軀顫抖，冰冷的字眼吐出牙縫：
“你真的覺得，你能用這東西來逼迫我么？”
“你和里世界做了交易，你意圖殺死八人議事團欽定的候選人，你勾結亞洲聯邦，劫掠特管局的物資……
現在，你竟然還想用這東西來逼迫整個新羅遷就你的行為！？你覺得這可能嗎？！”
面對天君的怒吼，九面癲狂的神情驟然一收：
“我相信你的意志……”
而后再度爆發狂笑：
“但是靈樞自己會做出選擇——”
“偉大的集群靈樞啊，你要賭一個漫長的未來，得到一個可能更強大的代理人，還是現在就答應我的條件，用這股力量補完自身，在整個大地踐行你的意志和規則！？”
他的聲音刺破濃霧，仿佛穿透了維度，孤獨回響在整個倒影世界中。
維度驟然波動，在場所有人面色狂變——
菲林的靈質場當即化作屏障將季離包裹在其中。
一抹無形的光彩從天空轟然墮天，化作一股力場將所有人覆蓋，并于周邊升起，形成銅鐵色的虛妄牢籠。
整個現場被瞬間封鎖，所有在場的八人議事團成員都感知到腦海中如遭重擊，身軀驟然紊亂發出慘叫，一抹斑駁的銅鐵色籠罩在他們的身上。
季離猛然后退一步，他感知到極為陌生的靈質力量遍及現場：
“靈樞？！”
而菲林五指一張，一股靈質直接將慘叫中的瑛皇推飛而去。
而后猛地調轉方向，黑白色的靈質同一抹銅鐵色的光彩猛然對撞。
后者如時間減緩般驟然減速，但仍在不斷推向菲林的方向。
她手腕不住顫抖：
“……不妙，它被九面手中的悖論之力吸引，它在逼迫整個八人議事團的立誓者為自己服務……小心！”
一抹裂痕竟從菲林的腹部驟然擴散。
而不知從何處彈射而來的銅鐵色靈質化作尖銳的鎖鏈，瞬間刺穿了季離身前的屏障。
他霎時化身災業主，并同時進入了箴言解放狀態。
瞬間避開那銅鐵色鎖鏈的瞬間，一大蓬藍色激光迎面而來——
轟！！！！
粗壯的能量柱犁過地面，閃瞬即逝。
在那大蓬青煙的后方，露出了一捧著腦袋的無頭女人。
那美人頭正緩緩閉上嘴巴，一頭藍色長發在她的手中肆意飄舞：
八人議事團之一，斷頭部隊總長：不朽者-璃心。
她的身上浮現出虛妄的銅鐵色鎖鏈，雙目有同色的靈質攪亂她藍色的雙眼，不斷頻閃：
“抱歉，這無關私人恩怨……但作為立誓者，我必須踐行八分誓言的意志……為了這個國度的未來。”
大蓬藍色的彈幕從天而降，季離面對那山呼海嘯撲來的不朽靈質壓制，身后爆開的影蝕帷幕化作的羽織消失在空氣中。
下一刻便悶哼一聲，一大蓬太陽般的金光從天空爆破。
他的身軀倒飛而出，雙腿刺入地面炸開十數米寬的大坑，一路滑向后方翻起層層尖銳碎片的地面，一身金色的裂紋瞬間從惡靈化體表炸開。
而一名太陽般的男子則在半空升起。
他緩緩收拳，一頭金發如日光般耀眼，赤膊的上半身布滿暖紅的靈質回路，一對雙眼爆發金光：
八人議事團之一，首都特管局總署長：不朽者-正陽。
他的脖頸上同樣有一串銅鐵色的鎖鏈，眼中的金光里摻雜著渾濁的銅鐵色靈質：
“很抱歉，但八分誓言已經做出了它的選擇……”
一藍一金兩蓬靈質，以絕對碾壓的姿態爆發激光般的沖擊瞬間轟向季離，一聲厲喝則瞬間震蕩空氣：
“都給我住手！！！！”
兩串帶有小數點的半透明數字出現在一金一藍兩束靈質光柱上，并迅速讀秒歸零。
那攻擊頃刻間煙消云散，沸騰的靈質天空中浮現天君的身影。
他隨手一揮，無論是被八分誓言驅使的一金一藍兩人，還是正在地上因反抗八分誓言意志而靈質爆裂的瑛皇，他們身上的銅鐵色鎖鏈頃刻碎裂。
那持續不斷跟隨季離的銅鐵色鎖鏈也消失了，菲林的靈質防護場重新恢復到他的周身，化作屏障。
但一抹靈質憑空出現，將他和屏障一同包裹。
一串帶有小數點的數字如影隨形般浮現，并以極其緩慢的速度開始倒計時。
季離瞬間猶如凡人般落在了地上，身上的惡靈化瞬間碎裂崩解，噴出一口鮮血，猛然抬頭——
天君漂浮在半空中，身上多出了數道銅鐵色束縛的鎖鏈，其中一道最為粗壯的一路通向天空，看不到盡頭。
一尊銅鐵色的牢籠則將整個場域和菲林分割開來，無數銅鐵色鎖鏈懸停在她的四周，被黑白領域停止了時間。
但她的臉上浮現出道道裂痕，靈質起伏不定，覆眼布包裹之下則看不到她的神情。
一陣狂笑自地面爆發——
九面笑得渾身顫抖，笑得顛來倒去，手中的炫麗光華耀眼無比：
“……你看啊，這就是立于整個新羅之上的最強者們……不過是集群靈樞的走狗，被束縛的可憐蟲！”
天君神色難看，身上波動的靈質不斷對抗著八分誓言施加在他身上的律令，重重冷哼：
“閉嘴……”
九面則看向天君：
“大局已定……天君，把黑山羊給我，這是八分誓言的意志！！！”
“我說了閉嘴！！！！”
天君的靈質席卷全場，將那整個紛亂復雜的靈質場肅清一空。
他的目光注視向擦掉嘴角血跡的季離，對上他眼中的冷光，眼中閃過一抹悲哀：
“讓你遭受這樣的局面……我很抱歉。”
“但事實就是如此……不朽者的力量必須要在集群靈樞的規則下統合并團結到一起，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自由……”
“我們無法違背它的意志規則。”
季離面無表情，而后咧嘴笑道：
“所以現在……是要用我的命，來換九面的老婆，來換你新羅的未來了？”
天君長出了一口氣：
“不……我會為你做出最后一搏。”
“這是我的過錯，是我對九面的縱容導致了如今的局面……這是我的失職，而將你叫來首都，也是我的手筆……
我無法阻止九面的謀劃，但如今我還能為你做最后一件事……”
他抬起手來，又一串鮮紅的數字浮現在季離的身前：
“12分49秒，這是我的靈核能力對你作出的評估，也是我和集群靈樞達成的條件。”
隨著他的語言，來自八分誓言的銅鐵色靈質開始收攏在整個場域中，化作巨大而斑駁的競技場，并在四周升起同樣色彩的半透明屏障：
“沒有外力，沒有幫助，沒有支援……”
“如果你能在九面的手下堅持12分49秒……那么對于它來說，你的價值，就超越了補完自身的必要性。”
“九面將會被抹殺，我們會失去一個犯下大錯，但曾經為新羅付出過無數歲月和努力的不朽者。”
“而你將代替他的位置，以巔峰主宰的境界，蒞臨八人議事團之一，成為立于整個新羅頂端的存在……”
九面已經站起身來，發出陰沉的笑聲——
作為貨真價實的分裂使，他身上的惡靈化就從未終止，而天君的聲音還在繼續：
“勝者生，敗者死……為你的生存而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