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虞、東吁的關系是不死不休的,這種關系持續了很久,為此雙方爆發過不少沖突和戰爭,至于摩擦就數不勝數了。
即便是虞太宗克繼大統初期,這種摩擦也一直保持著,直到中后期,雙方的摩擦才漸漸減少。
但對于東吁而言,卻始終沒有放松過警惕。
跟大虞比起來,東吁所轄疆域、人口都要遠弱于大虞,先前爆發的戰事,有幾次都推到了天門山脈,甚至還丟掉過部分關隘,要不是大虞的內部或邊陲出現狀況,恐東吁就要面臨傾覆之境。
亦是這樣,東吁對天門七關極為重視,特別是雙方漸漸減少摩擦后,針對天門七關的修繕也跟著開始。
主導天門七關修繕的,正是當下權臣周釗,正是憑借著該工的興建,給周釗積攢了不少名望與底蘊。
天門山脈中線的天威、天門、天戰三關乃是核心所在,這與東線的天雄、天武兩關,西線的天蒼、天擎兩關互成掎角之勢,以此構成了東吁核心區域屏障所在,是抵御大虞兵鋒的絕對防線。
故而天門七關設鎮國將軍,中東西三主將,以此統轄八萬精銳鎮守,確保天門沿線駐防。
這樣的配制,還有險地要隘,想要將其盡數拿下,沒有兩倍,甚至數倍兵力,根本想都不要想。
事實上在東吁出現變數前一年,天門七關是沒有任何問題的,但在東吁老國主病重,事態就悄然發生改變。
有人的地方就存有江湖,而江湖除卻打打殺殺,人情世故外,還有著很多,比如利益,東吁的內耗內斗已嚴重到動搖根基的程度。
說來,東吁有這等變故,還有大虞有一定關聯。
看似不可思議,可在這世上有什么事是不能發生的?
大虞第三任皇帝克繼大統,一上來是雄心壯志,為此使本土與周邊都有變動,可誰能料想到新君登基不足一年驟崩,跟著是一八歲稚童被倉促拉出登基,這消息在大虞本土都引起軒然大波,更別提是傳到大虞之外了。
因為這件事,使東吁政壇出現變化,哪怕很是細微,但有時間的加持,日積月累下這就不可謂不大。
十四族老牌核心本就存有矛盾,而地方一批豪族又不甘被壓著,為此雙方存有極復雜的試探、博弈、聯姻、爭斗,這不可避免的使吏治出現狀況。
而在這等大環境下,讓一批新興群體崛起,即從事商業的群體,他們在這等大勢下憑借各自本事與投資脫穎而出,在商各領域有著各自的影響力。
財富對他們來講不算什么,甚至在這其中,有些本就是被人扶持起來的,但處在一種境遇下時間久了,這心態難免會有改變。
故而在他們之中,有些不滿足于現狀了,手中掌握的財富再多,可在官場沒有任何影響與地位,終究不過是別人眼中的待宰羔羊罷了。
東吁上下的爭斗加劇,就是以大虞新舊權力更迭為轉折的,只是處在了局中,大虞也好,東吁也罷,多數都沒有察覺到這點。
爭斗加劇了,政治強壓,政治陷害,政治迫害這些就不可避免的出現,畢竟位置就這么多,你占了,我就要等,如果等待有期限,或許還好些,但問題是沒有期限,這就叫人無法等了。
這種風氣,一開始僅在中樞與地方,但漸漸的就擴散到了軍中,而作為東吁兩大精銳匯聚之處,一個是核心所在,一個是天門七關,不可避免的就被人給盯上了。
“咳咳……”
寒風呼嘯下,遍插天門關的旌旗隨風飄散,立于各處的守關將士如雕塑般挺立,不時就有腳步聲響起,一隊披甲銳士在所屬將校統領下巡查,期間敢有松懈者,一律嚴懲不貸!
關墻上下存有的破口,裂痕……無不表明此間經歷了什么。
而在這滿是肅殺的氛圍下,敵樓所在,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響起,打破了此間平靜,這也叫不少聲音響起。
“將軍!”
“將軍——”
十數名披甲將校,無不面露擔憂的叫喊起來。
“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
穿戴著亮銀色甲胄的中年,面無表情的朝著想圍上來的諸將擺手示意,可有眼尖的將校,卻是一眼就看到手掌上的咳血,這叫他們表情都變了,但見到中年眉頭微蹙,眼神如炬的盯著前方,他們也不好說別的。
“孫河到底是孫河啊。”
不知過了多久,中年有些惆悵道。
目光所及之處,是幾座土山拔地而起,依稀間,甚至能看到不少黑影在晃動,寒風呼嘯下飛塵揚起,這給人的視覺沖擊太大了。
‘到底是堆土攻關,還是挖掘地道?’
而在這等境遇下,中年心中暗暗思量。
跟孫河交手這些時日,他還真摸不準孫河的脾性。
有這樣的思量,不止是因為中線的攻防戰,還有東西兩線傳回的戰報,直到現在,誰都吃不準,代表大虞掛帥的孫河,到底在何處。
倘若能吃準這點,或許就不是今下之局了。
戰場之上,最懼的不是敵強,而是不知敵之所在,孫河用兵行詭道,將無形化為殺機,恰恰擊中了對手最脆弱的地方。
代表孫河的帥旗,不止出現在中線戰場,還出現在東線的天武關,西線的天蒼關,這導致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派來馳援天門山脈的兵力,被分成了兩路去攻打東西兩線了,而天門山脈中線的馳援,卻一直沒有抵達。
之所以出現這種狀況,是兩個方面的原因導致的,一個是此前進犯大虞的主力,被征東大將軍王昌牽制著,真要是后續撤退歸國,勢必會引發王昌部的全力追擊,而更讓人難受的是中線一帶匯聚著不少來犯逆虞精銳,從中線一帶撤離極難,稍有不慎便會陷入腹背受敵的絕境,因此援軍只能寄希望于東西兩線盡快打開缺口,這樣可保出動的精銳能撤回一部分。
一個是東吁本土,即天門山脈以東地帶,受中樞政局的變幻,導致地方秩序動蕩下,出現了多達十余股反叛勢力,他們打出的旗號出奇一致,清君側!!
權臣周釗趁勢把持朝政,假借國主之名誅殺異己,想以此從快立穩腳跟,殊不知這卻引發了眾怒。
于是四方烽火并起,人心思變,周釗雖握中樞,然政令卻出現了問題,難以有效調度地方兵馬,這樣的情況如果敢叫大虞知曉,一旦知曉的話,那不止前線要出狀況,只怕后方要更亂了。
周釗怎樣都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做了他想做的事,竟然使本國出現這種亂象,本想借著對外進犯大虞,繼而轉移國內矛盾,卻不想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當初一定不會這樣做的。
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但站在一個更高維度來看,哪怕周釗沒有做出進犯之舉,但是東吁國內的變局,也必然是會發生的,因為矛盾已到了爆發的臨界點,積弊日久,譬如朽棟承千鈞之屋,縱無外力摧折,亦將自傾。
而大虞天子楚凌得知這等消息,必然會有所行動的,畢竟大虞國內也有矛盾,而矛盾如果不能在內部短期內解決好,就需要通過外界來轉移,因為楚凌想要的更多,所以他必須要通盤考慮才行。
戰爭是政治的延續,這話是一點都不為過的,哪怕戰爭會帶來很多死傷,可只要政治目的達到了,那這些就是值得的。
或許殘酷,但卻是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