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甘心!”
像是幽冥的嘶吼,又像是少女絕望的咆哮。王興旺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蠟黃的面容瞬間慘白。
“不要過來!不要過來啊!”
“我要,殺了你!”
女鬼發(fā)了瘋一樣,沖著王興旺張牙舞爪,但是她不能突破法壇,被法壇的力量抵抗在另一頭。
“這里已經(jīng)不屬于你,為什么還要來這里禍害人間,你難道不怕十八層地獄嗎?”
“十八層地獄?”女鬼突然頓住,頭瞥向子勿語方向,血紅的眼盯著他,飄散在空中的頭發(fā)一絲一絲地收攏,“十八層地獄?十八層地獄很恐怖嗎?”
“你再執(zhí)迷不悟,還殘害一條生命,那么你將萬劫不復(fù),靈魂永世不得超生!”
子勿語雙目威嚴(yán),雙手掐著北斗決,他現(xiàn)在不得不維持他這邊的陽氣了,因為李子雁的怨氣,已經(jīng)能影響到王興旺能看見她了,如果再被影響下去,那么王興旺很可能就會被怨氣腐蝕掉神智,從而生活在幻覺中,在他還沒有收到尾款之前,他不允許有這樣的意外出現(xiàn)!
“若能殺他!萬劫不復(fù)又何妨!”
子勿語完全低估了李子雁的決心,一段如此中二的話語能從她嘴里說出,可見她對王興旺已經(jīng)怨恨到什么地步了。
“楊梅,打暈王興旺和他的助手!”
子勿語調(diào)用剩余的精力,今晚若是不能解決掉李子雁的事,他日,必將出一個擾亂人間的羅剎!
“掌柜的,不用了。”楊梅的聲音透出一絲不屑,“這倆老爺們,都嚇得尿褲子,早就暈過去了。”
“靠!”
子勿語只能罵出這一個字,隨即抽出在桌子上的雷劈木,用劍尖在朱砂里點了點,御空寫符!
“人來隔重紙,鬼來隔座山,千邪弄不出,萬邪弄不開!”
雷劈木劍尖上的朱砂揮散在空中,化作常人看不見的紅光,束縛在李子雁身上。李子雁沒有反抗,仍由那一層一層的紅絲困住她,她平靜了下來,雙目中的血紅褪去,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子勿語。
“大哥哥,我這是死了嗎?”
“是的,你已經(jīng)死了。”
子勿語嘆了口氣,雖然他不知道為什么剛剛還狂暴萬分的李子雁,突然就平靜下來了。
“那我是不是跟我父母永遠(yuǎn)地相隔兩地了?”
“是陰陽相隔。除了每年中元節(jié),你還能從冥界中出來見父母一面,此外所有時間,你都不能踏出冥界一步。”
“大哥哥是道士嗎?”
“我是陰陽先生,跟茅山和龍虎山不一樣。”
“大哥哥是要殺我嗎?”
“如果你能現(xiàn)在放下執(zhí)念,那么我還能送一段洗靜怨氣的超度,如果你還像剛剛一樣,執(zhí)迷不悟,那我只好打散你的魂魄。打散你的魂魄之后,你便永遠(yuǎn)消失了。”
“大哥哥,你能聽一下我的故事嗎?”李子雁感受著身邊的紅絲帶給她的束縛,但是她卻依舊微笑著,絲毫沒有理會那種被束縛的難受。
“你說吧。”不用干架,比什么都好,子勿語收起雷劈木,盤腿坐下。
“曾經(jīng)有個女孩,她是別人眼中的好學(xué)生,她到哪里都是人們關(guān)注的熱點。但是那個女孩對此覺得很厭煩,她一點都不喜歡這種過度的關(guān)注,感覺自己就像是暴露在人群之中,誰都對她的喜好很了解,追她的人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在那么多的甜言蜜語里,女孩只覺得冰冷,她很清楚知道自己備受關(guān)注的原因,無非就是自己的容顏。如果沒有了這幅漂亮的皮囊,那么她的生活會不會變得平凡,不再讓她那么煩躁。”
“女孩就這樣胡思亂想,想了很多種未來,她很想告訴她身邊最好的閨蜜們,可是她知道,那些最好的閨蜜,只是看中了她的外表,和不錯的家庭狀況,她們聚在一起,也只是討論化妝品,討論哪個明星更帥,對于女孩的想法,只會覺得幼稚和好笑。所以女孩沒有說,她將她的想法埋在內(nèi)心最深處,不敢透露出來。她喜歡在傍晚一個人去無人的河畔,坐著享受片刻的安寧。可是女孩沒有想過,這種片刻的安寧,最后帶給她災(zāi)難。”
“有人盯上了她,并且將她綁上車。一開始女孩很驚慌,以為是劫匪,可是沒有想到,這群人不是劫匪,他們的老板看上了她,要她的身子,并且玩完她后,將她的身子賞賜給他的下屬。女孩誓死反抗,最后她意識模糊,再然后,她就再也觸碰不到現(xiàn)實的任何一點東西,她明白,自己已經(jīng)死了。”
“對不起大哥哥,我不會講故事。”
李子雁笑了,淚水順著臉頰滑落,落在地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音,子勿語驚了,怨鬼落淚,鬼淚水!
“所以你現(xiàn)在還要報仇嗎?”
“我說過,我不會放過這個人的。”李子雁神情一變,身上的氣勢開始一點一點攀升,原本披落的長發(fā)再一次飄了起來。“他若不死,我就算是投胎,也不得安寧!”
“聽哥哥一句勸,放下執(zhí)念,回頭是岸。”
子勿語已經(jīng)不想站起來了,如果真要繼續(xù)下去,李子雁的魂魄只會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這不是這個悲劇女孩應(yīng)該有的結(jié)局。
“如果放得下執(zhí)念,這世界還會有那么多犯罪嗎?”李子雁的雙目再一次染上血色,她瞪著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王興旺,一股強(qiáng)大的怨氣從她身上滲出,向四周擴(kuò)散,“如果你不退開,我連你一塊殺了!”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慘,為什么要遭受這種悲劇?”子勿語低著頭,雙手搭在腿上,一副不想起來的模樣,“是不是覺得為什么自己要遭受這種不幸,自己不應(yīng)該是那種活在父母的呵護(hù)下,然后慢慢成長成自己所期望的人嗎?”
“沒錯!為什么要這樣對我!這個世界,這個華夏,這個地區(qū),這個武陵市,這個八十九中,跟我條件一樣的女生多了去了!為什么?為什么一定,為什么一定要選我!就因為我這幅皮囊嗎!哈!?你告訴我啊!”
李子雁的面容開始一點一點破碎,皮膚更是透露出慘青色,看上去無比慎人。子勿語緩緩抬起頭,雙目中不喜不悲:
“你覺得自己很慘?別開玩笑了,你的悲劇,在這世界上,發(fā)生得還少嗎?”
子勿語的話,將李子雁喝住了,原本瘆人的怨氣停滯了,不再四處擴(kuò)散,李子雁看著子勿語,面容不再脫落。
“是,沒錯,你被人玷污了,失去了女生最珍貴的清白,可是麻煩你好好了解一下,全世界****的案件,每年都要發(fā)生幾起,幾十?幾百?幾千?你可能只是幾千分之一,又或者幾萬分之一,可是那些被****的女生,選擇什么?你又選擇了什么?你覺得你害死這個人渣,就是給自己報仇了。可是你知道嗎,你是在害你自己,破壞六道輪回,是冥界重罪,是要遭受十八層地獄的重罪,你好好想想你的未來,你還有投胎為人的機(jī)會。”
“投胎為人?投胎為人?”李子雁仰頭大笑,束縛在她身上的紅絲瞬間破碎,化作點點紅光消散在空中,“你以為我沒有關(guān)注后續(xù)嗎?我爸媽在到處伸冤,請求那最后一絲正義,可是你們嘴中的正義來了嗎?姓王就因為是王家人,在所謂高層里有人,所以沒人敢治他,反而是我那年過半百的父母,不斷被人威脅,不許再報警了。你說說,這樣的社會,我還要投胎為人做什么?我不如加入那個厲鬼組織,自己維護(hù)自己的權(quán)益!”
“厲鬼組織!?”子勿語雙眼一凜,身上炸起強(qiáng)烈的煞氣,突然一個箭步竄出,“你說什么!厲鬼組織!在哪!”
“我......”李子雁的氣勢被子勿語壓制得死死的,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一種強(qiáng)烈的危機(jī)。
“對不起。”
子勿語自知失態(tài),連忙冷靜下來,重新恢復(fù)剛剛淡然的狀態(tài)。李子雁松了口氣,原本肆無忌憚的怨氣收斂了幾分。
“相信我,我有這個本事,讓你的事得到解決,你也答應(yīng)我,就這樣放下這段執(zhí)念,我不想再打散一個悲劇的魂魄。”
“我為什么......”李子雁本來想說為什么相信他的,但是她想起剛剛那個暴怒的子勿語,氣勢又不知不覺弱了幾分。“可是我不放心。”
“沒什么不放心的,我子勿語說一不二,我承若的事,就肯定會做好的,要不你先進(jìn)這張符箓里,看著我處理完,你再做決定如何?”
“也好。”
李子雁想了想,覺得這樣也不會有什么損失,便答應(yīng)了下來,子勿語也不啰嗦,從懷里抽出一張收魂符,將李子雁收在里面。然后才深深吐出一口氣,抹掉額頭的汗珠。
“掌柜的,怎么樣了?”
楊梅剛剛在防鬼咒破碎之后,就將王興旺兩人搬遠(yuǎn)一點,避免他們兩人被怨氣侵蝕,等他回來之后,他就發(fā)現(xiàn)李子雁不見了,只剩一個喘粗氣的子勿語。
“解決了,我們走吧,”
子勿語也不是很想管王興旺兩人,但是他們剛剛撞鬼,時運(yùn)低得很,如果留在這棟綜合教學(xué)樓,難免又要出意外。
“掌柜的,走吧。”
楊梅收拾好東西,一手拖著一個昏迷的爺們,慢慢走出學(xué)校。出了校門之后,子勿語從王興旺的手機(jī)里,撥了一個號碼,通知他們來領(lǐng)人回去,之后便跟楊梅開車回了桃源鎮(zhèn)。
綜合樓樓頂
“這里有道法的痕跡,有道教的人來過。道教還真是我們最大的絆腳石啊!”
樓頂?shù)年幱疤帲嚾槐犻_一雙血紅的眼,掃視了一圈之后,又閉上,周圍重新恢復(fù)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