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依舊冷著臉,不說話。
“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關(guān)于我們的關(guān)系,關(guān)于我們的感情,我覺得,是時候進(jìn)宮跟太后說一說了。”
聽到這里,趙清遙才把身子轉(zhuǎn)過來,有些愕然道:“你…你想去跟太后說什么?”
“當(dāng)然是說我們的婚……”
李澤岳話還沒說完,趙清遙就抬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住嘴,什么我們的婚事,盡是你一廂情愿的話,我什么時候答應(yīng)要跟你成親了。
我告訴你李澤岳,你別以為你是皇子,就能想娶誰就娶誰,你問過我趙清遙的意見了嗎?
登徒子,不要臉,胡言亂語!”
趙清遙俏臉憋的通紅,急道。
她是真的沒想到李澤岳今晚把自己叫過來是說這個事情,心里一點(diǎn)準(zhǔn)備都沒有。
李澤岳愣住了,
我尋思我這什么也沒說啊。
不過轉(zhuǎn)瞬間他就回過神來,上前握住了趙清遙的手腕,笑呵呵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去求來太后懿旨,到時候可就由不得你不同意了。”
趙清遙愣愣地看著這家伙握住自己的手,然后悠悠嘆了口氣:“就算你去求太后,也不可能那么容易就把事情定下來。
李澤岳,你是不是灑脫慣了,
忘記你我的身份了?”
李澤岳沉默了。
“還用我再重復(fù)一遍嗎?
你是皇家嫡次子,我是定北侯的長女。像我們這樣的身份,婚姻從來就由不得自己。
就算、就算我答應(yīng)你,愿意嫁給你,你父皇同意嗎,我父親同意嗎。
我們兩個的關(guān)系從來就沒有像別人眼里那樣的樂觀。
李澤岳,從小到大你從未熱衷過權(quán)謀,像江湖人更甚像皇家子。可這,終究是你離不開的、不得不考慮的。
你是大寧的二皇子,蜀地的王爺,你再如何風(fēng)流灑脫,也避不開此事。
權(quán)謀,終究是你需要學(xué)會的、考慮的東西。
朝堂之下,江湖之上,有很多人都在看著我們。
現(xiàn)在你再想想,還認(rèn)為娶我是那么簡單的事嗎?”
趙清遙目光鑿鑿,盯著李澤岳的眼睛。
卻始終沒有掙脫李澤岳握著自己的手。
“我從未認(rèn)為此事簡單。”沉吟片刻,李澤岳看著心上人的眼睛,緊握著手里的皓腕,一字一句道:“這件事,是需要爭取的。”
“我從小到大從來沒爭過什么,一直滿足于這樣的生活。
錦衣玉食,瀟灑快活。寫寫詩,聽聽曲。就連那把椅子,我也從未動過爭一爭的念頭。
我生來已經(jīng)獲得了太多的東西,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我樂于過如此簡單的生活。
但是,有些事情不爭是不行的。
我現(xiàn)在所享受的一切,都不過是空中樓閣,沒有足夠的力量,風(fēng)一吹,我所有的一切都將煙消云散。
詞王爺?
瓷王爺罷了。
放在空中,一旦失去依憑,那便是碎在地上,再無價值可言。
就像我們現(xiàn)在一樣,我要娶你,可這件事根本由不得你我兩人。
天下大勢、袞袞諸公、百萬鐵騎、儲君之位、皇帝圣心。
無非就是這些因素在影響著我們,有太多的無奈左右著我們看似堂皇的人生。
這些天,我也想清楚了,這些都是我終歸要面對的。
只有擁有絕對的力量,才能把握自己想要把握的事情。
所以,我要爭,我也只能去爭,才能得到一個屬于我們的未來。
世間英雄以天下為局,各為棋手,黑白雙子于盤中作響。
今天,我便要堂堂正正、明明白白地告訴所有看著我們的人。
我,李澤岳,要娶趙清遙為妻。
為此,愿入此局。”
李澤岳握著趙清遙的手,認(rèn)認(rèn)真真地說道。
趙清遙抿了抿嘴,
那么多年,她終于從他口中等到了這句話。
她猶豫了一下,慢慢垂下腦袋,罕見地低聲細(xì)語道:“你當(dāng)真想好了?”
李澤岳沒回答趙清遙的問題,只是用另一只手從懷里掏出一個小筒,形狀與金吾令類似。
“這是我給你準(zhǔn)備的禮物,也是……我向我那皇帝老爹,表明態(tài)度的第一步。”
李澤岳將小筒放到趙清遙面前,拿出火折子,猶如變戲法般將其點(diǎn)燃,遞到她手中。
“把引線點(diǎn)著吧。”
趙清遙伸出那只沒被李澤岳握著的手,略微猶豫了一下,看著月光下他那灼灼的目光,心里也變得堅定下來。
“這終究是我們兩人的事情。”
趙清遙嘆了口氣,心道。
她伸手接過李澤岳遞來的火折子,火焰在夜空中熊熊燃燒著,就像兩個年輕人的內(nèi)心,瘋狂而熱烈。
趙清遙攥著火折,毅然點(diǎn)燃了李澤岳手中小筒的引線。
剎那間,漆黑的夜幕下,
一道火紅的煙花令飛到天空,悄然綻開。
緊接著,
京城南面,
無數(shù)道璀璨的煙火從城外的玉河畔飛騰到夜空上。
數(shù)不清的煙花如同流星追月,在趙清遙清亮的眼眸中,
猛然綻放。
這一夜,無盡的煙火占據(jù)了京城的整座天空,
像一團(tuán)團(tuán)點(diǎn)燃了夜幕的火焰,將無盡黑夜焚燒著。
在高聳的摘星樓平臺上,映出了兩人緊緊牽著的影子。
無數(shù)人站在院子里仰望著天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此生難得一見的盛景。
大寧歷承和二十年二月夜,
乾安城火樹燒天。
……
皇宮,御書房。
火紅的煙花透過打開的窗子,映亮了皇帝的側(cè)臉。
煙花綻放之聲從城外傳到皇帝的耳朵里,已經(jīng)很小了,幾乎微不可察。
但被渲染地如此明亮的夜空,卻讓皇帝沒有了繼續(xù)忙碌的心思。
“走,去看看。”皇帝放下奏折,說道。
站在御書房門口的李蓮恩連忙走了進(jìn)來,幫皇帝披上一件黑色大氅。
皇帝走出了御書房,站在了長長的空曠的廊道里,抬頭看著天上依舊連綿不斷的煙花。
“確實(shí)挺好看,這是誰家那么有閑情雅致。”皇帝問。
李蓮恩剛想回話,卻又聽陛下道:“誰家……能屯這么多的煙火啊。”
李蓮恩冷汗一下子流了出來,跪了下去:
“回陛下的話,是二殿下。
二殿下他知道城內(nèi)不允許一次性聚集那么多的火藥,提前向采律官衙門和內(nèi)廷報備過了,以防出現(xiàn)意外,他專門運(yùn)到了城外去放的。”
皇帝一陣默然。
“這家伙,現(xiàn)在在干什么呢?”
皇帝看著又一束煙花在空中綻開,嘆了口氣問道。
李蓮恩依舊跪在地上:“二殿下和趙家小姐在摘星樓頂。”
皇帝又是一陣無言。
他這才明白過來,這小子讓雁妃替他求去摘星樓的手令做什么。
“好啊,好啊。你說朕年輕時和晚棲在一起的時候,怎么就沒想出來這么個哄女孩的法子呢。”
皇帝又嘆了口氣。
李蓮恩跪在地上,不敢出聲。
他知道,夏晚棲,是已故的皇后的名字。
皇帝搖了搖頭:“不對,這不是給遙丫頭看的,這是給朕看的。”
李蓮恩一陣不解,但也不敢接話。
“他知道朕會看到這場煙花,會問你這場煙花的來源,會向你打聽他此時的動向。
他想告訴朕,他在跟遙丫頭在一起。
他,想跟遙丫頭在一起。”
皇帝笑了笑:“朕敢保證,明日全京城都會知道,這場煙花是他李老二為定北侯長女所放。
這是讓全京城的人,為他們的感情,做一個見證。
也是在向朕,表明他的態(tài)度。”
“朕很欣慰,這么多年,他終于主動向朕討要一件事情了。要不然,朕當(dāng)真以為他無欲無求了呢。
“你說,朕要不要成全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