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成功達成了交易條件之后,上杉宗雪立即向渡邊英二和小野田公顯轉達了自己的談判條件。
渡邊英二自然毫無疑慮,在狂喜中馬上就答應下來:“宗雪!我答應,我都答應!”
“你做得好啊,做得好啊!”
廢話,案發地是山梨縣,關我這個警視總監什么事?而且他很清楚,他已經因為秋本翔太上天的這件事得罪了外相秋本大臣,那么得罪一次也是得罪,得罪一百次也是得罪,不如乘著這個機會干脆讓秋本大臣身敗名裂!
調動了這么多資源,這么多人力物力,得到內閣的最高許可和跨縣閃擊青木原樹海裝備大量管制武器,如果沒能出個像樣的結果,那對他這位警視總監的聲望和地位才是重大的打擊!
這比渡邊英二想象的條件可要好得多!
可小野田公顯卻顯得有些遲疑。
他是公安警察的大頭目,他當然知道得更多,前文也說過,公安警察有其光明的一面——這部分在名柯某宣稱我的戀人是這個國家的黑皮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而其黑暗的一面便是整天要給大人物賣命,當狗腿子,擦屁股。
而在冷戰結束后,國際形式趨于緩和,雖然彼此之間還有些間諜活動但已經無關痛癢,公安派日漸式微的背景下,能不能幫大人物平事、了事、做事,就成了公安領袖的一項重要指標。
小野田沒能處理好這種事讓其暴出來,對他毫無疑問會有影響,也會在高層中得到一個“不可靠”的評價。
公安領袖這個位置,你不干,自然有人來干!
這令小野田有些糾結。
然而,他的這種糾結,上杉宗雪想到了,他只是對著小野田公顯說道:“官房長,需要官房長的幫忙吧?可官房長,也需要官房長的支持吧?”
小野田公顯聽到這句話瞳孔一縮,瞬間理解了上杉宗雪的意思。
如果換在之前,小野田公顯是絕對不可能同意這種處理辦法的,因為這會顯得他很“無能”!也會顯得整個公安警察“無能”!
但是,對于秋本大臣屢次濫用權力,授意公安警察為其子“擦屁股”,最終引火燒身,卻讓整個公安警察承受巨大壓力和犧牲的行為,早已讓公安內部也積壓了深深的不滿。
讓大隅川活著,讓他開口,某種意義上,也是對那個高高在上、不負責任的政治家的一種無聲反擊。
前文也說過,官僚體制是遲緩的、是鈍感的,是會被一擊打懵逼打趴下后只懂得趴在地上喘氣的,但是一旦讓這個龐然大物回過神來,整個體系的反擊是瘋狂且致命而且不會輕易停歇的。
而且上杉宗雪還一語中的——如果外相無了,內閣官房長小野田公秋,您的歐尼醬豈不是少一個競爭首相之位的對手了?
上杉宗雪說得有點太直白,沒有傳統官僚那種云山霧繞似懂非懂看似說了又什么都沒說,看似什么都沒說又什么都說了的感覺。
但小野田公顯聽懂了,這就足夠了!
“明白了,就按照上杉君說得做,我們公安警察警備部會全力保證這家伙的安全!”小野田公顯終于松口了:“做得好!上杉君,我等公安警察全體,欠你一個大大的人情!”
上杉宗雪終于得到了肯定的答復,他心中一嘆。
我不懂化工,我還不懂日本么?
這是一個典型的運動式治理的國家,不曝光不上訪不鬧大,就不會真正地嘗試解決問題。
很多時候,就是要鬧到上級,甚至再上級,事情才能得到解決!
除了權力只對他們的來源負責,更是因為只有到了足夠上級足夠高度,所謂的“官官相護”才沒有那么絕對,才有突破的空間,很多時候這不是因為整個官僚體系存在漏洞不夠嚴密,而是因為到了一定程度一定級別,位置就那幾個,誰都想當,誰都想上,一旦出了事,很自然而然地會被敵人利用。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至少可以是短暫的同盟者。
權力的頂峰是非常狹窄的,根本待不下多少人——君不見就因為發現了帝皇沒有在人類帝國的金字塔頂端給自己留位置,那里只擠得下帝皇自己和帝國宰相馬卡多后,大孝子荷魯斯立即悍然發動了大拜壽么?
當然,這里說的是日本,和其他國家無關。
得到了兩位現場最高指揮的肯定后,上杉宗雪終于向大隅川示意,一切都搞定了。
“走吧。”
“好。”
上杉宗雪進去十幾分鐘后,青木原樹海,廢棄木屋前。
森林中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目光都死死盯在那扇緊閉的破舊木門上。SAT狙擊手的指關節因用力而發白,擴音器里只剩下緊張的電流嘶聲。就在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
“吱呀。”
木門被從內推開。
首先走出來的是上杉宗雪。
他依舊穿著那身纖塵不染的白大褂,表情平靜,仿佛剛剛完成的不是一場與死亡擦肩而外的談判,而是一次普通的學術交流。他向前幾步,面向無數槍口和緊張的面孔,舉起右手,做了一個清晰的“安全”手勢。
然后,他對著無線電耳麥,聲音清晰而穩定地宣布,這聲音同時傳遍了整個行動頻道和前指指揮部:
“這里是上杉。談判成功,目標同意放棄抵抗,主動自首。重復,危機解除。”
話音剛落,大隅川稔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臉上瘋狂的神色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混合著疲憊、解脫與某種未竟野心的平靜。
在數百雙眼睛的注視下,他緩緩地、一件接一件地,將身上捆縛的ANFO炸藥塊取下,小心翼翼地放在門前的空地上,動作熟練得仿佛在卸下日常的勞作工具。
最后,他向前幾步,高高舉起雙手,手腕并攏,朗聲道:
“我,大隅川稔,決定自首!”
而池田繪玲奈終于在上杉宗雪的示意之下,從身后掏出一套銀手鐲,在胸前一陣驚天動地的抖動和搖晃中,飛速趕來!
“咔噠”一聲輕響。
一副冰冷的手銬,銬上了他枯瘦的手腕。
這聲輕響,如同發令槍,瞬間引爆了被壓抑到極致的情緒!
“成功了——!!”
“逮捕了!活捉!!”
“萬歲!警視廳萬歲!”
如同堤壩崩潰,巨大的、混雜著狂喜、宣泄與無比自豪的聲浪從四面八方沖天而起!之前還如同雕塑般凝固的SAT隊員們猛地跳了起來,用力揮舞著拳頭,狠狠擁抱身邊的戰友,不少人甚至激動得摘下面罩,露出布滿汗水和淚痕的臉!
機動隊員們用盾牌敲擊著地面,發出整齊而雄壯的轟鳴!
所有參戰警察,無論職位高低,此刻都忘情地歡呼、吶喊,將連日來的疲憊、壓力和對死亡的恐懼,盡數化作這震耳欲聾的勝利咆哮!
前沿指揮所內,渡邊英二緊繃的身體終于松弛下來,他重重地坐回椅子,長長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嘴角難以抑制地向上揚起。
內村刑事部長直接抓起通訊器,對著全體頻道激動地大喊:“諸君!我們成功了!這是警視廳的勝利!是正義的勝利!”
“神戶,通知木之下那邊,立即將這家伙保護起來!讓所有人都看到我們抓到爆炸案的元兇了!讓外面的所有媒體都得到一個簡短地采訪機會!”小野田公顯扯著嗓子吼道,將任務分配完畢了之后,他才心滿意足地對著身后的搜查一課長笑道:“這下,你滿意了吧?右京?”
杉下右京面色復雜地點了點頭,出乎他的意料,小野田這次深明大義,一課長無話可說。
美波已經消失了,跑去現場找上杉宗雪去了。
一段時間后,森林的邊緣區。
當記者們通過長焦鏡頭看到大隅川被銬上押解出來的畫面,聽到前方傳來的、關于談判成功和自首的初步信息時,他們也徹底沸騰了!
NHK記者對著鏡頭,聲音因激動而顫抖:“各位觀眾!歷史性的一刻!在警視廳史無前例的大規模圍剿和天才法醫上杉宗雪博士的英勇談判下,制造了駭人聽聞的港區爆炸案的主犯大隅川稔,已放下武器,主動自首!一場可能的慘劇被消弭于無形!這是日本執法史上教科書式的經典行動!”
富士電視臺當家花旦美女主播堤禮實更是毫不吝嗇贊美之詞:“奇跡!這簡直是奇跡!在危機一觸即發的最后關頭,警視廳憑借其強大的威懾力與精準的心理攻勢,兵不血刃地解決了危機!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搜查一課特命系的上杉宗雪博士,他不僅是鎖定真兇的科學巨擘,更是親臨險境的談判專家!他是警視廳的驕傲,是守護這個國家的真正英雄!”
我們的堤主播甚至忍不住夾緊了雙腿。
網絡上,贊譽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
“太強了!警視廳牛逼!”
“上杉博士!又帥又強!這才是國民的守護神!”
“從鎖定樹海到說服自首,完美!”
在震天的歡呼和閃爍成一片星海的相機閃光燈中,大隅川稔被全副武裝的SAT隊員押解著,走向等待的裝甲車輛。
他回頭,最后望了一眼那片深邃的、吞噬了他女兒的樹海,又看了一眼被無數警察包圍、拋起、慶祝的上杉宗雪。
“上杉!上杉!上杉!”警察們瘋狂了。
他失敗了,因為他被活著逮捕;但他似乎又成功了,因為他將以“自首者”而非“自爆者”的身份,走向下一個舞臺,去繼續他那未盡的、對權力者的控訴。
“上杉!上杉!上杉!”特命系的眾人歡呼著,美波干脆撲在上杉宗雪的身上,給了他一個大大的香吻。
而對警視廳而言,這是一場無可爭議的、圓滿的、足以載入史冊的完全勝利!鋼鐵、意志與科學,最終征服了仇恨與瘋狂!
上杉宗雪站在歡呼的中央,承受著同仁們狂熱的注目禮,平靜的外表下,內心亦為這共同努力換來的成果而心潮澎湃。
完!全!勝!利!
而面對所有媒體的圍堵,當事人大隅川稔深吸了一口氣,將早就整理好的語言從他干癟惡臭的嘴巴中吐出。
“我叫做大隅川稔!62歲,東京工業大學畢業!前昭和化工的工程師!”
“關于這次的事件,我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