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八九不離十就是淑妃干的了,雖然還是不清楚她究竟是為了什么,以及她還有哪些在臭水溝里陰暗爬行的同伙,不過這重要嗎?
別的地方不敢說,但是在汴京,是龍得給我盤著,是虎也給我臥著。
……
騙你的,別的地方也一樣~
汴京以前叫開封,開封府以前叫潁川府。
你去街上打聽打聽,京城里的老少爺叔、姑嫂姨娘們,誰沒有聽過我凌晨的名字?我什么陣仗沒見過?
趙世中享受過凌氏祛濕火罐,鬼方部參加了黃河自由潛水,自從老子把戶籍遷到這里后,只聽說過有考進汴京的,誰聽說過有打進汴京的?
安安穩穩,大家都有飯吃。
非要不信邪搞事情,我也允許你追逐自己的夢想,但你最好提前把身份證叼嘴里,方便家屬認領。
乾元殿,偏殿內。
凌晨坐在墊了繡墊的椅子上,張大著嘴巴舒舒服服的打了個哈欠:“啊——呃~~”
老文撅著嘴發出“嘬嘬嘬”的聲音,左手握著一個圓形的食盒,里面全是蚯蚓、毛毛蟲之類的惡心玩意兒,還有兩只咕蛹的大胖白蠶;右手握著一雙銀筷子,正在喂籠子里的雜毛鳥。
那鳥通體翠綠,只有脖子上環繞著一圈紅黑色的線,嘴喙是通紅的,眼睛外圈紅,內里純黑,確實有幾分奇異。
“陛下,你從哪里弄來的這只鸚鵡?這看著像是天竺的品種啊~”
老文聞言一愣,扭頭看向凌晨:“嗯?見識不少嘛~這是交趾吳光派人不遠千里給朕送來的玩意兒,他也說是從天竺商人那里重金購得,朕正在試它以何為食~”
“它基本不吃蟲子的,您得給它喂稻谷、漿果、林檎、梨、胡蘿卜菠菜之類的,最好在弄幾根林檎樹枝丟進去,能補充纖維素。”
凌晨的話讓老文手中動作又是一僵,不禁放下了手中的蟲子盒,默默在內官的伺候下洗了洗手。
“你認識?”
“嗯,月輪鸚鵡嘛,也算是天竺圣鳥了?!?
擦干凈手后,老文走到凌晨身旁的椅子上,抖著龍袍前的垂衫坐了下來,舒舒服服的長出了一口氣:“既然識得,剛才為何不早早的說?朕在那里逗了它許久,還納悶怎么不吃呢~”
“您也沒問吶~我還以為你要把它調成什么逼……”
“嗯?”
“……”
見勢頭不對,凌晨連忙轉移換題問道:“那個什么吳……吳……”
老文無語的嘖了一聲,滿臉嫌棄的提醒道:“吳光?!?
“哦對對對,吳光,他送陛下這玩意兒,所圖何事?”
老文端著茶杯撥去浮沫,嘬了一口香茗后隨口說道:“他說要替朕討伐劉思,叫朕吩咐張照初和陳瑾助他,一同會獵番禺?!?
可能是受《高山下的花環》的影響,凌晨對這幫曾經是一家人,后面分出去各過各的越南猴子沒什么好感。
當然了,奧黛校服另說。
仔細想想,歷史上的交趾第一次獨立,好像就是自己穿過來的這個時期,他們在白藤江之戰中擊敗了南漢,獲得了事實上的獨立。
可能是因為蝴蝶效應,現在發生了一點小小的變化,吳光竟然反客為主想要攻擊劉思。
這大聰明不會是想提兵北伐,逐鹿中原吧?
劉思再怎么不是東西,他統治的嶺南也是神州一隅,那里的百姓也是華夏子民。
我家孩子調皮不聽話,我會想辦法教育。但你一個鄰居,送只鸚鵡過來,完了說要打我家孩子,你咋想的?
蛇肉吃的腦子里長寄生蟲了?
“那陛下收了他的月輪鸚鵡,意思是……”
老文將茶杯放下后,面不改色的說道:“朕叫張照初和陳瑾后撤兵馬,讓劉思放開手腳去對付吳光。哦對了,你的老上司還以兵部的函授發往牂牁蠻,愿意給劉思幫場子的土司,朝廷會考慮歸順后保留他們的地位財產。”
凌晨目瞪口呆的看著老文:“可您不是收了他的鸚鵡……”
“他這么遠送過來,千里送鵝毛,禮輕人意重,叫朕如何能忍心拒絕?至于事情么……等中書門下議論完再回復到他那,仗怎么也該打完了?!?
“……”
要不說人家能當皇帝呢,錢照收,事不辦,再回一句“我看這次就算了,下次再說吧~”,理不直氣也壯。
吳光能怎么辦?
他敢對大鄭皇帝不滿嗎?
凌晨一副受教了的表情,他一般不喜歡也不習慣欠人東西,包括人情和金錢等等各個方面,不還清總覺得忐忑不安。
雖然有時候他也會不講道理,但那也是站在公理大義的制高點上,無懼一切蟲鳥聲。
要么就不收,無欲則剛。
收了就必報,刷信譽分。
實在做不到老文這么不要…厚黑。
“人查出來了嗎?”
瞎扯淡完了,老文開口問起了正事。
凌晨思考了一下后,還是決定使用保守的話語:“線索徹底斷了,沒有證據。但大方向找到了,只是這人……”
老文瞇著眼睛沉默了片刻,點著頭說道:“朕知道了。”
凌晨能說有方向,就證明這人對他來說壓根無所謂,所以太子排除。
但他沒有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就說明這人對自己還是有點重要的。
是誰,盡在不言中。
沒有證據,那就不能明面上處理,哪怕老文是皇帝,做事也得講究章法和流程,除非不懼非議,拋棄形象。那樣的話,得不償失。
所以,自己注意就行了。
出了宮門后,凌晨回頭望了一眼巍峨肅穆的皇宮,撇著嘴搖了搖頭。
掌控天下,換來的是靈魂無法安枕。
獨守宮廷,要在忐忑不安中生存。
不知道老文有沒有后悔過……
“切……”
想了一會后,凌晨釋然一笑,背起手走向了馬車。解二從馬車上取出下馬凳,凌晨剛要抬腳踩上馬車轅,余光察覺到宮前廣場上有人好像朝著自己走了過來。
二人齊齊向著廣場最前方的神龍大道旁的酒樓方向,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員外模樣的人,不急不緩的來到了自己面前。
凌晨疑惑的看向解二,解二一臉無辜的搖了搖頭,表示不認識。
“在下路令和,見過殿帥?!?
凌晨將雙手塞進袖筒里,一臉疑惑的問道:“哥們,我好像不認識你啊,找我有什么事嗎?”
這位路員外依舊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態度頗為恭敬,笑著答道:“在下有一事欲與殿帥商談,可否移尊步至下舍……”
凌晨聽后立刻就不耐煩了:“不要磨磨蹭蹭的,我的時間很寶貴的,你有什么話就直說。我能在這跟你廢話就說明愿意聽,你抓緊時間。”
“呃……”
路令和聞言面色一僵,在……在這里嗎?
“非是在下不知好歹,實在是此事事關重大,大庭廣眾之下,耳目眾多……”
凌晨看著眼前這家伙,心中也很疑惑。已經很久沒有人主動接近自己,說有事情要偷偷談了。而且他還知道自己是殿帥,什么事情是不能在這里談的?
“我說你這個人怎么婆婆媽媽的?你既然喊住了我,那就說明這事兒很重要,直接說就是了。老二是我心腹之人,百十米內又沒有旁的人,你怕個毛?”
路令和面露為難之色,朝著四周看了看后,還是有些難以啟齒。
凌晨煩了:“我給你三個數的時間,要是還不說的話,你就去開封大牢里和獄卒的鞭子說去吧~~
三?!?
?
見解二已經握著拳頭朝自己走了過來,路令和急忙擺手說道:“我說,我說,切莫動粗。”
解二的胸膛靠在這位路姓男子的胳膊旁,以一種十分曖昧的距離盯著他的臉上下打量,讓他十分的畏懼和不自在。
“殿帥,有位貴人,想和您談談。”
“誰?”
“請恕在下不能說……”
凌晨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漠然的對解二說道:“老二,把他屎打出來,再打進屎里,就現在,就在這里。”
解二一直盯著路令和的眼睛,在聽到凌晨的這句吩咐后,二話不說一拳就揍在了他的眼窩里!
“啊——”
慘叫不會換來手軟,只會讓二爺更加興奮。解二揮舞著巨大的拳頭,將路令和打倒在地上,感覺捶起來有點麻煩后,索性直接上腳往路令和的腦袋上踩!
凌晨在一旁看著地上哀嚎不止的路令和,表情帶著一絲輕蔑和不屑。
又要跟我聊天,又不肯露臉,甚至連名字都不敢說。
那我談什么?跟誰談?
鬼嗎?
這不純純跑來消遣灑家么?
不管對方是出于什么目的,有什么要事,凌晨都不在乎。
有求于人就把姿態放低點,平等交流就拿出誠意來,至于說招攬吩咐么……
你配嗎?
“哈——”
惺忪著眼睛打了個哈欠后,凌晨扭頭看向神龍大道兩旁的酒樓和窗戶,并沒有發現什么人在盯著這里看,于是便無聊的踩著上馬凳鉆進馬車里去了。
秋天就是容易犯困,還趕上下雨天。
解二將路令和揍昏過去后,見怎么踢都踢不出屎來,只好懊惱的將他丟給趕過來的御林銀衛,心中思量著剛剛沒發揮好,坐上車轅,揮舞起了馬鞭。
當凌晨的馬車離開,路令和被銀衛們拖走后,神龍大道右側的朝天居,三樓雅間的一扇窗戶打開了一條細小的縫。
縫隙中透露出一只眼睛,盯著凌晨剛才站立的地方看了好久,又把窗戶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