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有松菊迎遠客,鶴立溪茅近檐屋。茶香石鼎念莼鱸,江野有人住。
不順俗,不妄圖,閑臥靜堂覽群書。世事多變人多誤,自有清風度。
凌晨和路云知站在柴門口,望著眼前的戴府止步不前。
這也太破了??!
我承認,遠處晴天明落霞,近處流觴門田瓜,岸邊攬系著釣魚小船,柳樹垂下,撩撥著水面碧曲,道路旁都是荊棘野花的畫面確實很美。
但我們是來做生意的,你這個家庭狀況,很難不讓人懷疑你付不起錢?。?
“我說……云知兄啊,你說這戶人家真的能給咱們十五兩謝禮嗎?我怎么感覺丫掏五兩銀子都費勁呢?”凌晨眼神打量著這處野居,頭歪向路云知問道。
路云知手里提著兩個小陶罐,胖胖的臉頰將嘴擠的就連張口喘氣都有點像嘟嘴撒嬌。
“呼…呼…我也不知道,不過…不過我們這么大老遠的跑過來一趟,你真的有把握幫他捉住鬼嗎?”
“這什么話?沒有金剛鉆我會來攬瓷器活?走著~~”
說罷,凌晨便用腳推開柴門,手里同樣拿著桃木劍以及從街上算命的黃牛那里低價轉手過來的朱砂黃符,走進了這位戴員外的家中。
二人沿著小土路一路過了小木橋,來到了草堂之下。凌晨抬起頭望著這座雅到極致的野畔閑居,不禁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最近走什么狗屎運了。
這里一看就是那種傳說中的高人住所,如果在野外副本中給大鄭搜索到一位類似水鏡先生或者臥龍先生那樣的大才,嘖嘖嘖~~
不敢想象,老文會不會抱著自己的大腿哭?
“二位是……”
正當凌晨背起手欣賞建筑、路云知背坐在草堂前的臺階上喘氣時,一個面相看起來像殺豬屠夫的中年男人,領著兩個保鏢模樣的仆人從草堂子里走了出來。
此人看著也就四十歲多一點,穿著圓領員外服,兩個嘴角向下瞥著,膀大腰圓,鬢邊的胡子向外扎著,渾身上下充斥著一股暴發戶的感覺。
就連作揖也是習慣性的江湖抱拳,意識到不對后才改為并指拱手。
不過這都跟凌晨沒關系,路云知先前說的話挺在理,客戶就是上帝,你管他有什么毛病,只要不沖你使,他就是愛懟排氣管也跟我沒關系。
橘釀葛粉黏稠似膠,上面還撒了紅色的花、葡萄干和堅果碎。兩勺子下肚后,凌晨雙手扶著桌面,仰起脖子舒舒服服的長出了一口氣。
吩咐仆人將小食撤下去、重新上茶以后,打量了他倆好半天的戴員外這才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二位看著很年輕啊,不知是師從道家……還是經出法門?”
“道觀?!?
“禪院?!?
……
路云知疑惑的看向身邊的凌晨,不是說好由我來負責說,你來負責做嗎?
凌晨同樣也疑惑的看向路云知,先前老子不是跟你說了我是在嶗山道觀學的仙法嗎?你特么在潤春樓里腦子跟著籃子一起格式化了?
察覺到戴員外的眉頭已經皺了起來,凌晨連忙開口補救道:
“是這樣的,貧道修行的是普天雷渡、萬法歸宗。我這好友則是在藏經閣潛心研究多年,員外看他這面相、這肚量,一看就是得道高僧哈哈哈~~”
戴員外懷疑的目光不斷在二人臉上轉換,很明顯是在質疑他們的業務能力。不過他倒也沒立刻就發火,而是耐著性子繼續問道:“不知二位可有尊名法號?”
“有的員外,包有的。在下渺渺真人,這位是茫茫大士,你張貼的求助告示我們看了,專業對口,交給我們你就放心吧。不管是什么魑魅魍魎牛鬼蛇神,我都能給你揪出來清理干凈!”
戴員外坐直身子向后仰去,這個動作傳遞出一個不妙的信號,從心理學上講,這是沒把凌晨和路云知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那就勞煩二位幫我看看,究竟是什么邪祟在作怪。近來老夫一直失眠多夢,夢中總能遇見一名富家女子,對老夫說著些什么,卻又聽不真切。而后又有面相可怖的夜叉羅剎提著叉子追逐老夫,唉……時常被半夜嚇醒,精神不濟?!?
凌晨和路云知對視了一眼后,一起起身。
廢話不多說,手底下見真章。
戴員外見他二人這么自信,心中也將信將疑,拿捏不定,萬一真是脾氣古怪的高人呢?
于是他立刻開口補充道:“若是能解一時夢魘,化解因果。信人愿意在約定好的謝禮之外,再補上一些心意?!?
“哎~~談那些俗物做什么?我二人游歷四方、風餐露宿,為的是天下安寧,陰陽平衡??v使員外不去張貼告示,我們得知了此事也自會上門捉妖捕怪。且休說,看我如何拿它!”
說罷,凌晨便將手中的桃木劍漂亮的挽了個劍花,一手拿著黃符,示意戴員外將自己領去他睡覺的房間。
根本沒心思去管戴員外的臥室是什么樣子,布局合不合陰陽八卦或者風水裝修。凌晨一進去就閉上了眼睛,將手中的桃木劍橫在身前,左手伸出兩個手指并在劍身上,開始吟唱——
“ABCDEFG~~HIJKLMN~~
OPQ~~RST~~
UVW~~XYZ~~”
一首少兒頻道的學前《字母歌》,送給我榜一戴員外大哥!
趁著凌晨張大嘴巴在那胡亂哼唱的工夫,路云知捅了捅一臉懵逼的戴員外,小聲向他要了個平時吃飯的盤子,將盤子放在臥室中央的木制地板上后,開始按照凌晨交給他的步驟搗鼓。
他先在盤子里放上一層厚厚的沙子,再撒上一點蒸餾過的高濃度酒精,最后把早上磨好的糖砂和堿面混合物倒在上面。
做完這些后,路云知從懷里掏出個火折子,大口不斷的吸氣呼氣,把火折子吹著后,再不經意的“咳咳”兩聲,提醒凌晨已經準備好了。
“I Can Say my ABC~~”
收到信號的凌晨唱完了最后一句后,猛的睜開眼睛,將桃木劍指向房頂的木梁上,怒喝道:“大膽妖孽!既然已經身隕,就該去往陰府往生,何故在此驚擾生人?!還不束手就擒?!”
凌晨話說完后,揮舞著桃木劍就沖了上去,在室內舞出一套火舞旋風,好似在與什么東西激斗一般。
路云知和戴員外并肩立在門口,二人都被凌晨的行為給嚇到了,雙雙從額頭上流下了冷汗。
路云知純粹是因為害怕鬼神,戴員外就不知道了,可能也是。
很少能有這種正大光明的給外人展示劍法的機會,凌晨沒忍住多舞了一會,卻不曾想一個不小心胳膊肘子磕碰到了桌角,疼的他“嗷”了一聲,弓著身子退后幾步,連忙彎下腰來用另一只手揉搓著臂肘。
草!疼死了!
眼見凌晨似乎不敵那怪,門口的戴員外不禁向后退了兩步,有點心里發毛。
可當他察覺到身邊的路云知如同一口洪鐘般巋然不動后,又放下心來。也對,這里還有一位得道高僧呢,自己怕個什么?
單挑不過,還可以群毆嘛!
路云知不知道戴員外腦海里在想什么,他只感覺到自己小腹下方傳來一陣漲熱,快要嚇尿了。
因為凌晨此刻的反應和行為顯得非常煞有其事,而且還沒有提前跟他通氣,所以他以為是真的有鬼。
并且從眼前的情況來看,對方在和凌晨的斗法中似乎還占據了上風。
不是不怕,而是怕到不敢動彈分毫。
疼的輕一點之后,凌晨這才反應過來還在表演,只能“嘶”上一口冷氣后,目光一冷,再次義正嚴詞的斥道:
“哼!非但不肯屈服,反而還要抵抗嗎?很好,那么本天師也要認真了!死吧??!”
說罷,他猛的一劍刺出,緊接著卡住嗓子非常尖銳的“嘎——”了一聲,聲音特別大,穿透力超強,嚇的戴員外渾身一顫!
“還想附本天師的身!有趣,不過……就憑你嗎?!”
“妖孽!看我武魂真身??!”
一路搖晃著掙扎到臥室門口,凌晨臉色焦急對著路云知大喝道:“火來?。 ?
路云知這才從呆滯中回過神來,連忙捏著火折子伸向凌晨,凌晨將一把黃符紙點燃后,快步走到放在地面上的盤子旁,為了能讓戴員外看清楚,他還特意繞了半圈來到了對面。
“喝啊——給我顯形?。?!”
將桃木劍的劍身從燃燒的黃符紙上擦過后,凌晨一把將飄著紅星子和黑色飛灰的黃符紙扔進了盤子里!
下一刻,平平無奇的盤子中,一條恐怖的黑色軟狀物憑空出現,不斷的從盤中的沙子里快速生長出來,毫無方向的胡亂扭曲著,直至不再動彈。
戴員外頓時就一雙眼睛瞪得滾圓??!
路云知一直瞇著的眼睛也睜開了,甚至都忘記了害怕,直勾勾的看向幾乎快要虛脫、撐著桃木劍單膝跪地的凌晨。
不是哥們……
你真會啊?!
見凌晨無力的垂下脖子,路云知連忙跑到他身邊去攙扶,順帶還有些畏懼的看了一眼盤子里的法老之蛇。
戴員外臉色略顯茫然,腦子宕機了半天,這才弱弱的開口問道:“真……真人,結束了嗎?”
凌晨將桃木劍丟在一邊,癱坐在地板上,有氣無力的對他點頭說道:“嗯,此怪已經被我降服,員外可以放心安居穩睡,以后不會再有邪祟來攪擾你了。”
戴員外這才壯著膽子走上前來,小心翼翼的仔細觀察著盤子里的法老之蛇,好奇的問道:“敢問真人,這……這怪是何方妖孽?可有名姓?”
“哦,這怪是婦人身段,說話時男女兩色音腔,喚作黑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