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兒你得幫我。”
無論走到哪里,無論什么身份,無論凌晨是忙是閑,韓登永遠都能給他找點事情做,還是一如既往的只談來意,不談報酬。
從他娘的望云鎮到鄴城,從長安城到如今的汴京,俱是如此,沒有例外。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還真是始終如一。
有些人是上天饋贈的禮物,有些人是前世欠下的罪孽。
秦王殿下以往喜歡狎妓,現在成了親之后收斂了很多,畢竟大草原上長大的申屠忘憂箭術還是很準的。指不定哪天心情不好,就玩那種讓韓登先跑四十米的情趣小游戲。
所以他也想通了,浪子回頭開始注重家庭,準備好好搞事業。
就是這個事業……
有點獨特。
東市,風景秀麗的金明池臨岸,一座全新的三層斗拱榫卯結構的大樓拔地而起,占地足足有三公頃,樓閣相接、雕梁畫棟,氣勢恢宏。
作為率濱歸王的關中領頭羊,作為大鄭004號員工,又持有28%的公司股份,姐夫是無可爭議的下一任董事長,韓登這輩子只要不謀反,就算脫光衣服裸奔都不會有人管。
眼瞅著凌晨的靜寧書院搞的風生水起,于是秦王爺決定跟風模仿,創立一座大鄭裝修最豪華、風格最齊全、服務質量最好、包羅萬象的——青樓。
當下汴京最大的銷金窟是松竹樓,但它背后的東家不過是幾個伯爵,跟韓登毫無競爭的可能,不過韓登也沒打算巧取豪奪過來。
他要憑本事、憑服務、憑質量碾壓對方,讓他們心服口服,為大鄭的青樓行業帶來一股全新的變革和創新。
讓那些不作為的人睡不著覺,是他樂此不疲的事兒。
“你的夢想很偉大,可是能不能別帶上我啊?我還要點臉,不想英名盡毀哇!”被韓登拽著胳膊強行拖到這里的凌晨一臉的不情愿,無奈的拒絕道。
韓登不屑的嫌棄道:“你哪有名聲啊?真以為搞個書院就是正人君子了?咱倆在民間的口碑一個慫樣,而且你在御史臺和史官那里的口碑還不如我呢~”
王的發??
我不剛帶林濟遠參觀過靜寧書院么?我倆聊的還挺好呢!他都感動的哭了!怎么還沒有改變對我的刻板印象??
從八米長的寬大門樓里走進大堂,饒是凌晨生平見多識廣,此刻也不禁有些發愣。
整個地面都是由整齊的白色石板鋪就,寬大的中央大堂被六邊形的樓層圍攏在中心,邊上是名貴的檀木桌椅擺成的客座,被蘇繡蜀錦織造的屏風隔成幾十個半開放的坐臺。
最中間是一座巨大的六邊形舞臺,估摸著能同時容納五六十個人跳舞表演,坐北朝南。北向還有一座巨大的樓梯,兩邊通往二樓,中間的樓梯直通三樓,欄桿遍朱紅、臺階刻金紋。
二樓和三樓每一層都被分割成一個個雅座包間,碧、紫、粉、天藍色的帷幕扎起在兩旁,隱約能看到里面的曲架盆栽、掛畫蘭菊、綠銅香爐、白瓷酒具和成排編鐘。
你可以懷疑秦王的人品,但不能懷疑他的品味。
大堂里站著上百名鶯鶯燕燕,此刻她們全部都低著頭靜靜等待著韓登訓話。這些人全部都是韓登從關中、隴右、河套、朔方、西川連哄帶騙喊來汴京追尋夢想的姑娘,仔細一看就能發現,她們都來自關隴地區和種平管理的川蜀地區。
搞這些……
看到凌晨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明顯是被震驚到了,韓登得意的摟住他的肩膀:“怎么樣,還行吧?”
凌晨聞言后左臉頰抽了抽,看來這逆子是真想在這個領域闖出一番名堂來。
行吧,那就……那就試試吧~
反正青檸要是責問,我就讓她去問忘憂去,我一個小小的二品郡公,細胳膊細腿的,哪里能擰的過人家正一品的王爺呢,你說是吧~
我也是被逼的,并非出于自愿,哎嘿嘿嘿~~
“這個狐妖的妝容要用紅艷的那種,眼角要畫的夸張一點,對對對,這位姑娘的小虎牙就很有那種邪魅的感覺,我覺得她很適合這種風格。”
“你是海里的人魚公主,你要表現的十分活潑,要像誤闖人間的小孩子一樣天真好奇,天真是一種感覺,你多觀察一下路上的小女孩,再對著銅鏡練習一下表情管理。”
“這個鹿角誰做的?叫侯明把承包商查一查,罰他幾十兩銀子就老實了!誰家鹿角用屎黃色?這是打算膈應誰呢?用白色,白鹿才有那種書里的空靈感覺。去去去,速去換之~”
“她們走的是神話路線,你們走的是魅惑路線,舞蹈姿勢要放的開,該霸氣的時候要霸氣,不管來客是什么身份,你都要用高高在上的眼神和表情看著對方,要的就是那種感覺。
該楚楚可憐的時候就要把那種委屈、欲拒還迎的狀態表現出來,快哭了的那種,能理解嗎?最好在輕輕咬一咬嘴唇。不是……咬下嘴唇!你咬上嘴唇干嘛?”
跟隨在凌晨身邊,看著他手把手挨個指導姑娘們練習的韓登目瞪口呆,一句話也插不上。
在他的印象里,凌晨干別的事兒挺厲害,但只有青檸一個夫人,又不經常去青樓,怎么對這個行當的內情這么了解?每一個提議和創意都是那么的新穎,連韓登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簡直聞所未聞。
他還親自給姑娘們示范下腰挺胸和翹晃側胯,他還捏自己的脖子!給韓登都看不好意思了,一招一式真不像演的。
他真的……太會了!
等到把表演的姑娘們教的差不多了,凌晨又建議韓登把主樓后面的聯排庭院拆了,修成一座座個人專場。
姑娘待在中央,或坐或舞,周圍擺放上許多臺階式的座位,讓喜歡她們的客人都來看,還可以提前用銀兩換取胭脂、團扇、首飾和奇玩,送給姑娘們。
再按照送的禮物貴賤、多少來記名,給客人們安排對應的座位和待遇,送的越多,座位離姑娘越近。
這一連串的組合拳下來,韓登雄心萬丈,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干到名揚四海。
三樓的甲字一號雅間里,看著下方姑娘們練舞的韓登摸著下巴,開口問道:“不愧是你啊,這些日子以來搞的東西,別說見了,我聽都沒聽過……”
凌晨啃了一口鮮氣飄散出來的西瓜,吐出幾顆西瓜子,不屑的說道:“你啊,還差得遠呢~”
一把將手中的折扇合起來后,韓登從欄桿邊回到凌晨面前的桌子旁坐了下來,將手肘在桌面上問道:“現在還差最后一個事兒~”
“啥事兒?”
“我還沒想好給這里起個什么響亮的名字呢~”
凌晨抓起桌子上的手帕擦了擦嘴上的西瓜汁,思索了一下后說道:
“嗯……我想想啊,一般來這里的人呢,肯定不是什么好鳥,要么就是色鬼,要么還是色鬼,但也不乏一些在現實生活中有些失意,想尋求一絲慰藉,暫時逃避一下現實的人。
我們必須向那些神棍們學習一下,給他們創造出一個可以暫時忘記一切煩惱的世外桃源、夢中樂土。這樣也可以避開像松竹樓那樣附庸風雅、毫無新意的名稱,從一堆同行中脫穎而出。”
韓登雙手枕在桌面上,好奇的問道:“說了這么多,那到底起個什么名字?”
“就叫紅塵客棧吧~~咱們…呸!你這里就是一座讓人們在忙碌人世、滾滾紅塵中可以暫時歇歇腳的心靈客棧,你意下如何?”
韓登皺著眉,張了張嘴巴,顯然是有點糾結。
客棧?
太俗套了吧!
紅塵……
嘖,這樣一來,又好像有點意思。韓登并不是覺得這個名字不好,只是對這個招牌帶來的效果有些擔憂。畢竟這里是他花了大價錢、頂著很大的壓力修建出來的,要是干不出點成績來,容易惹人笑話,成為京城貴圈中的談資。
八月初一,東市人潮擁擠,客來云集,一度癱瘓了交通。
紅塵客棧橫空出世,面向汴京市民開放。
許多不知道內情的人都被《汴京時報》的提前預熱宣傳所吸引,抬著腳踏進了八米寬的大樓里,隨即就被中央舞臺上用繩子吊著的無數飛天舞女們震驚的合不上下巴。
而一些知道內情的人,并非是奔著姑娘們來的。這個世界上并不全是好色的男人,還有一些一心攀登權力的高峰,以及為了家族榮耀的延續而奔走的人。
他們是專程來給秦王捧場的。
搭上秦王這條線,就等于搭上了未來的順風車。
他是太子妃的胞弟,他是太子的妻弟,他是殿帥的至交,他在西南行營和西部行營都有著深厚的影響力。
“林大人,來來來,哎呦你進來看看再說嘛~”
后巷專為官員貴族設置的私密入口處,凌晨正像之前韓登扯自己一樣,強行把林濟遠往紅塵客棧里拉。
林濟遠滿臉怒意:“混賬小子!你把老夫當成什么人了?朝臣不準狎妓!違者罰俸問責,升遷時留后考慮,你難道不知道嗎?!”
凌晨滿不在乎的扭過頭去“哎——”了一聲,隨即湊近到林濟遠耳邊悄聲說道:“魏公和李公也在里頭呢~”
“什么?!”
中丞大人聞言勃然大怒!堂堂禮部、刑部尚書,竟然公然在此尋歡作樂!成何體統?!看老夫今天不抓個現行,狠狠參奏他們一本!
“還不帶路?”
“好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