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有人說這是蘇軾在外地浪的沒錢花了,企圖喚醒弟弟牌ATM機才寫出的千古名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思念是真實的,那種呼吸著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氣,卻不能和想念的人相遇和相擁的感受,是折磨人的,也是美妙的,全看個人心境和處世態度。
可如果是那種陰陽相隔的思念,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只能靠自己慢慢消化。
自從上次被沈棠姑娘當了增加刺激感的情趣工具人之后,周迎就大徹大悟了。情情愛愛都是虛假的、不切實際的。大鄭帝國的男人就應該以事業為重,朝著吏部尚書的寶座埋頭猛沖才是,抄書是沒出息的,妓女是沒結果的。
所以他離開了翰林院,努力上進,認真工作,漸漸被吏部天官、中書門下平章事、右仆射杜宣注意到了。
周迎抄了整整兩年的書,基本上都是在浩瀚的書海里遨游。雖然還談不上學富五車,但也絕對算的上是學識淵博了。酷愛《論語》的杜宣在跟他交流了一番后,發現這個從廣陵來的年輕人對答如流、竟然只字不錯。
于是,天官賜福,提拔重用。
就連料理孟玄這種十分重要的機密大事,杜宣都交給周迎去處理。事實證明:心中無女人,拔刀自然神。周迎完美的解決了孟玄和徐守心這對苦命鴛鴦,出色的完成了任務。
最讓杜宣感到欣慰的是,這個得意門生竟然還瞞著自己留下了孟玄的寵妃——涼蝶娘子的性命,將她養在自己的宅院里,秋毫無犯。
誰都不想自己培養出來的人是個冷酷無情、沒有人性的玩意兒,周迎做事狠辣無情、做人留有余地,有自己的原則底線。假以時日,必定能夠接替自己,成為大鄭帝國的中流砥柱。
所以杜宣不僅沒有怪罪他,反而還把他當成了關門弟子傾力培養。
周迎在被沈棠傷過后沒多久就成親了,幾乎是閃婚,迎娶的正是當初出了松竹樓后、對面面攤上的那位青澀姑娘,叫做藍心。理由也很簡單,她做的面很好吃。
她干凈純潔,善良天真,明媚開朗。
如果你心儀的女子具備這些品質,同時做飯還很好吃的話,無腦沖就完了,你這輩子都不會再遇見比她更好的選擇了。
藍心笑起來真的很治愈,眉眼彎彎的像月牙,臉蛋圓圓的,貝齒白白的,眸子亮亮的,凡是見過她的人,都會被那張沒有被俗世洪流污染過的笑容所感染。
在這個世界上,真有那種只是看上一眼就會讓人開心一整天的女孩。
無關情愛,無關齷齪,也不是因為長的有多好看,她的情緒就是有很強的穿透力,能夠直擊你的靈魂。
而且,周迎在迎娶了藍心之后,仕途就跟開了掛一樣青云直上!他理所當然的認為是娘子旺夫所致,更加喜歡和喜愛她了。
最讓周迎意想不到的是,他把涼蝶娘子帶回家想偷偷養著,給她留條活路時,不知道該怎么跟藍心說。
結果藍心在聽了涼蝶娘子的故事后,也十分同情她的遭遇,還出主意讓周迎對外就說納了個小妾,以此來讓涼蝶娘子的身份合法化。
她對周迎的忠誠深信不疑,并且還很支持相公的決定,也愿意幫著他全了行善事的心愿,對涼蝶娘子視若姐妹,照顧有加。
就藍心這樣的女子,別說周迎了,就是讓凌晨來也頂不住啊,絕對也會被調成哈巴狗的。
八月十五的時候,周迎和藍心夫婦倆還拉著涼蝶娘子一同去汴京逛燈會、游夜市,作為吏部天官的得意門生,刑部和禮部的人縱使認出了涼蝶娘子,也不敢說什么。
雖然同樣是六部尚書,文武兩院的老頭子,但真正能跟杜宣扳手腕的朝臣,除了凌晨這個另類之外,整個大鄭就只有馮延具備這種資格和能力。
一個是中書門下的同平章事,一個是樞密院的樞密使,大鄭帝國的文武雙壁。
但馮延是什么人?向來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他才不會咸吃蘿卜淡操心,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女子去跟杜宣過不去。
那不是自己找不痛快么?
孤獨是一個人的狂歡,狂歡是一群人的孤獨。開開心心的逛回周宅后,藍心布置好酒菜,準備跟周迎還有涼蝶娘子一起在自家院子里吃酒賞月。
但涼蝶娘子借口肚子不舒服,可能是癸水來了,向周迎夫婦告罪一聲,獨自一人先行回房了。
回到房間里后,從大蜀寵妃變為汴京平民的涼蝶娘子,從衣箱底下翻出一張畫像來,掛在了閨房的墻壁上。
畫上那個雄姿英發、睥睨天下的青年人,正是當初差點和文訓、李雄鼎足三分的孟玄。
涼蝶娘子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從圓桌那邊端來瓜果、糖飴和食物,放在畫像下的桌椅上,深吸了一口氣后,雙手輕輕提起裙擺,對著畫像跪了下來,拜了又叩。
“陛下,姐姐,你們還好嗎?”
“我很好,周相公和心兒妹妹待我如親人一般。我已經不恨他了,我知道那是命令,他不做,也會有別人來做。”
“我今天在汴京好好逛了逛,猜了燈謎,賞了花燈,游了金明池……”
“我只是想成都城了,想那時的場景,想那時的我們了……”
“陛下……姐姐……”
自言自語了一陣后,悲傷的情緒涌上心頭,無盡的思念縈繞在腦海,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止不住的流淌。
秋夜月兒圓,多少人困守牧羊關。
這一刻的文訓、凌晨、涼蝶娘子,還有許許多多的蕓蕓眾生,都在同一時間,抬起頭望向了窗外,望向了天空中的圓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