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小之輩藐視上邦,化外蠻夷不服王命。高麗實為遼東屏障,若有失,則北境不寧,風浪難平。
卿當提部下驍曲,再展往日武勇,驅逐倭賊,護佑屬國臣民百姓、揚我大鄭軍威,使之不敢輕慢中原!”
這是文訓發給應開疆的旨意內容,另外他還給老同學附贈了一份《萬里山河圖》的臨摹版。
應開疆很難受,他現在只想躺平,每天在地里種種菜,去海邊釣釣魚,學那個南邊的溫茂寫上一本總結自己這傳奇一生的自傳,平生所愿足矣。
作為第一個扯旗造反,揭開新時代序章的諸侯,能活到最后還平穩落地,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想到的結果。
他真的老了,也累了。現在只想白發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不想再打打殺殺的增添殺孽了。
哎呀!這個什么藤原實賴,是真該死啊!
旨意下達之后,北方行營派出兩萬人馬,由冀州團練使符問卿率領,進入遼東府劃歸到應開疆的麾下作戰。蓬萊水師都指揮使魯士奇也率領五千水軍從登州出發,跨過汪洋來到了復州海港。
哦對了,復州在一千年后,叫做大連。
已經變得慈眉善目、一臉佛相的應開疆,不得不罵罵咧咧的再次點齊兵將,沿著長白山和狼林山脈南下,直奔漢城。
你奶奶個三腳簍子的,來!讓本王看看怎么個事兒!
四萬大軍進駐到漢城的時候,高麗的王公貴族們紛紛出城迎接應開疆,為他擺下宴席、接風洗塵,還準備了好多吃的喝的犒勞上邦王師。
應開疆煩躁的表示,飯就不吃了,我著急,快告訴本王這幫孫子到哪了?本王要用他們的頭蓋骨裝酒!
老虎不發威,你真當我是什么正人君子呀?本王要用這兩萬倭賊,筑一個超大的京觀,就放在與他們隔海相望的慶州海灘上!!
別拿退休人員不當干部!
情況比想象中的還要糟糕一點,由于上次應開疆收拾在網上口嗨的高榮時,把高麗所謂的精銳兵馬都給消耗的差不多了,后面又實行嚴格的監管和控制,導致高麗的軍備嚴重不足,只有數千人分散在各個州郡駐守,平時也只是維護一下治安,不具備軍事作戰能力。
倭軍早在登陸前就已經將高麗的情況摸了個七七八八,所以一上岸就目標非常明確的沿著細作早已規劃好的路線將高麗半島的南部諸多城池逐個擊破,所過之處寸草不生,男人殺光,女人充做軍妓,半大小子拉來干苦力,其他的自生自滅。
截至目前,全州、慶州、尚州、武州、康州、良州已經全部被攻陷了,三天前他們正在攻打熊州,熊州一旦淪陷,整個半島南部就全是倭軍的天下了。
那還廢什么話?
應開疆當即就下令符問卿帶一萬人馬南下熊州,跟倭軍正面干一把,試試深淺。他自己親自率領剩下的三萬大軍坐鎮后方,慢慢向前,一步步的推進,遲早把這幫吃飽了撐著的孫子通通趕下海去喂鱉。
符問卿率領大軍趕到熊州地界時,從一路逃亡的高麗敗軍以及百姓口中得知,熊州城已經淪陷了,倭軍正在開刀,為期三天。
所謂的開刀,就是每攻下一座城池后,放任軍隊隨意殺人、奸淫擄掠、燒殺搶砸。
與之對應的就是封刀,就是時間一到,就不許再亂殺人了,要留點人口當圈養起來的畜生使用,不能全屠光了。
不然喝口水還得自己去河邊打,做個飯還得親自去山上砍柴,上萬人每天產出那么多屎尿,還要他們自己去拉運填埋。
還挺講究~
五月十二,援助高麗的鄭軍和倭軍在熊州西北部平原的稻田曠野中第一次正面遭遇,雙方都被對方的真實情況給震驚到了。
那些背上插著旗子,手中握著各種各樣的兵器,甚至還有畫著黃色菊花圖案的藤制盾牌的家伙,真的是軍隊?
而且他們還顏色不一樣,有的全身是黑色,有的是紅色,有的還是藍色和橙黃色的。你別說,花花綠綠的,乍一看還真挺唬人的。
只是讓符問卿有些驚疑不定的是,情報上明明說的是一“支”軍隊,為什么眼前這支部隊看起來只有不到兩千人??
其他人呢?在哪里埋伏著嗎?
出于謹慎,他只派了兩名校尉帶著五千人去跟對方廝殺,自己領著剩下的五千人靜靜的等待著,看看他們的伏兵什么時候出來,到時候再親自下場。
倭軍將領也有點懵,這些人跟高麗軍隊完全不一樣,所有人的盔甲、武器、旗幟都是差不多的,全部都是玄甲黑袍,紅旗赤服,連臉上踩的靴子都是一模一樣的黑面白底,怎么做到的?
最重要的是,他們怎么把所有的主力都集中在一起?為什么不分兵作戰呢?這樣明顯效率更快、作用更大啊……
由于文訓的要求是首戰必勝,所以符問卿帶領的先鋒部隊,全部都是北方行營和遼東軍的勁旅。
什么是勁旅?
就是難打的仗、需要犧牲自己的仗、和對方裝備最好、戰斗經驗最豐富的部隊硬碰硬的仗,派他們上包沒問題的部隊。
令則行,禁則止,無有所怠!
對面這支倭軍明顯只是一支普通軍隊,而且應該是順風局打多了,有點浪,對線一碰面就先交閃現,看的鄭軍一愣一愣的,心里還真有點打鼓。
這么自信?
結果一個照面下來,鄭軍將士瞬間無語。
本以為對方要開大,結果沒想到是拉了坨大的,這些人除了大喊大叫著憑借氣血之勇埋頭硬沖之外,跟本沒有一絲戰術配合和戰略分工,純靠勇氣和悍不畏死。
問題是,這些美好品德和優秀素質,是我們的基本要求啊……
兩名鄭軍校尉親自帶領著五千人馬,分成兩撥左右包抄過去,憑借著人數上的優勢把這幫人圍在中心,然后用盾兵圈成一個圈,前方用長槍戈戟刺,后面用弓箭無腦射,反正里面沒有自己人,死誰都無所謂。
符問卿也麻了,不是因為出了什么事,而是太順利了!只用了三個時辰就輕輕松松的解決了戰斗,初戰告捷。
直到最后一名倭兵倒下,他一直警惕戒備著、想象中的伏兵也沒有出現。
不兒……真就只有兩千人啊!!
這是什么奇葩建制?我們大鄭一府鄉軍都比這個人數多好吧!大哥,你野戰軍陣前對壘,就只來了這么點人?
怎么敢的呀!
連符問卿自己都有些摸不著北了,分不清倭軍究竟是狂妄自大還是本就如此。
哎不管了,反正已經贏了,那就繼續南下,奪回熊州城!
等拿下熊州城后,符問卿更麻了!
先前他在野外遇到的那兩千人,還以為是路邊一條呢,結果沒想到竟然是倭軍前鋒部隊主力!而留守在熊州城中的倭軍只有不到五百人……
他對倭軍和高麗軍隊的戰斗力,立刻就有了一個清晰明了的認知。
就這幫人目前表現出來的戰斗力,別說跟配合默契的鄭軍精銳打了,就連碰到草原游騎恐怕都是一劫。
如果換了殿前司的中央禁軍來,估計五千人就能把這兩萬人收拾的明明白白。
符問卿突然就有點懷念契丹、突厥和靺鞨的草原狼騎了,擊敗他們至少還有成就感。打敗這幫比農民起義軍強不到哪里去的拉胯軍隊,回去他都不好意思領功,怕是得被同袍們笑話死。
老子純純多余來這一趟!
扶桑這次派來開疆拓土的主帥,是藤原實賴的親弟弟藤原師鋪,從一位的武關大臣。
這哥們還是有點本事的,也很有遠見,因為他曾經化裝成普通遣周使來過中原,對當時周唐之間動輒數萬人互砍的情形印象深刻。當他得知把那幫兇猛的家伙全部干趴下或者聚攏到一起的大鄭親自下場后,就知道這次攻占高麗的計劃恐怕要打水漂了。
所以,他把跟藤原家不對付或者中立的大名以及他們的家將部曲全都派去高麗境內燒殺搶掠,把“好處”都讓給他們。自己則是率領著藤原家以及嫡系家族的水軍主力一直窩在良州的福山港里,替岸上的兄弟們打理他們搶奪來的金銀財寶、女人奴隸,幫他們統計在冊,到時候運回扶桑。
鬼精鬼精的~
但這并不意味著他是一個投機畏戰的奸險小人,相反,他跟扶桑的大多數貴族一樣,非常重視家族榮耀和個人名聲,是一個極其狂熱、異常好戰的人。
進入高麗境內的鄭軍主力,就讓那幫傻子去跟他們互拼消耗去吧,如果能贏了鄭軍,那自然好;如果他們被鄭軍打的死傷慘重、哭爹喊娘,那對于扶桑國內的政治力量對比來說……
只好不差~~
不管結局如何,藤原家都是穩賺不賠的。
但還有一個前提:他能回到扶桑。
誰是威脅最大、真正能對藤原家產生嚴重軍事干預和政治影響的人?
大鄭蓬萊水師的都指揮使魯士奇,以及他手下的五千水軍。
必須想辦法滅了這支艦隊,這樣扶桑軍隊便能進可攻、退可守,立于不敗之地。
岸上的應開疆再怎么厲害,他也下不了海,只能望洋興嘆!
當藤原師鋪得知高麗境內的各路人馬都被鄭軍打的節節敗退后,他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事實也跟他預料的一樣,蓬萊水師都指揮使魯士奇一開始還挺小心,結果在聽說了岸上的倭軍不堪一擊、被大鄭將士打的丟盔棄甲后,心里也不免升起輕視之心。
步軍這么菜,水師能強到哪里去?
六月初九,蓬萊水師主力穿過羅州群島和所安群島,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力,直到來到了青山島與高麗本土中間的海峽。
藤原師鋪派出三十條戰船,在這里等候著魯士奇。
魯士奇的第一反應是,軍功來了。
于是他毫不猶豫的下令鄭軍近半數的船只出列進行正面沖撞,想倚仗船高桅硬的優勢把對面的這些小舢舨撞散架,壓進海里為后人水下考古留下點課題材料。
只是他忽略了一個嚴重的水文問題,倭軍為什么都是小舢舨?大船去哪里了?
小舢舨載人少,吃水淺。
大戰船載重多,吃水深。
而這片海域,海面下方全是暗礁。倭軍的小舢舨可以通過,鄭軍的大船不行,船底直接撞在水下礁石上,漏水的漏水、破艙的破艙,四十多條戰船上,載著兩千多名蓬萊水軍將士,哐當一下就被擺的失去平衡和方向,互相撞在一起,亂成一團。
擱淺后的戰船、跳進水里的軍士,成了倭軍弓箭手的活靶子。
就在魯士奇下令派出艋艟小舟前去救援時,早已等待多時的藤原師鋪親自率領倭軍水師主力,出現在了魯士奇的艦隊后方。
血水染紅了海面,烈火在水上熊熊燃燒,魯士奇自知犯下了大錯,死罪難逃。于是便推開了拼命阻攔自己的副將,揮劍自刎而死。
五千蓬萊水師,只有寥寥數百人逃出生天,戰船盡毀、幾乎全軍覆沒。
消息傳到漢城,應開疆勃然大怒,立刻派各路鄭將全軍出擊,不要管還在高麗境內據城而守的倭軍,先從兩岸包向良州的福山港,斷絕他們的歸路。
遼東王、征夷大將軍令:
不要俘虜,凡是倭人不分老幼就地格殺,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