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問卿憋了一肚子的火,因為魯士奇死了,應開疆只能罵自己,其他人的級別跟本不配讓他開口罵。
“打個三丈高的土城花了兩天一夜,你能不能行?不行就滾回冀州去,老夫再向陛下要旁人!北方行營中不是只有你符問卿能帶兵打仗!”
“哪里有什么人質?十幾年前老夫是怎么教你的?里面全是敵人,只有有武器和沒武器的區別!當年咱們屠自家百姓都不覺得可惜,如今那幫高麗野人你管他作甚?慈不掌兵不懂嗎?!”
“十日,老夫只給你十日期限,十日拿不下福山港,你就滾回冀州賣驢肉火燒去吧!老夫讓齊國公派田楷或者德俊來!”
被應開疆噴的狗血淋頭、一臉唾沫的符問卿還不敢反駁,因為對方真是自己的老上司。當年還在先周盧龍軍時,他就已經是自己的頂頭老大了……
媽的!!
心情極差的符問卿將全部的怒火都撒在了沿途遭遇的倭軍身上,親自披掛持槍、帶頭沖陣,遇到拒不投降的城池,破城之后直接屠城!
投降的也屠??!
藤原師鋪原本還想趁著水戰大捷,率領精銳兵馬沿著海岸線一路北上,對鄭軍大本營漢城發起突襲,牽制和延緩鄭軍的進攻步伐,將遭遇戰打成持久戰。
可當他聽說鄭軍先鋒大將跟瘋了一樣一路見人就殺的朝著良州的福山港而去后,頓時就陷入了糾結之中,漢城好去,扶桑難回呀……
在鳴梁海思索了一晚上后,藤原師鋪最終決定不冒險了。
他只想給鄭軍造成大本營可能會有危險的心理壓力,迫使他們束手束腳??墒强囱巯逻@個形勢,恐怕只有圍困住應開疆,才能讓他們放棄進攻回頭奔救。
漢城還是有點難打的,而且圍繞在應開疆身邊的一萬遼東軍可不是什么蝦兵蟹將,僅僅憑自己這幾千人,完全是上趕著送人頭。
于是他決定率領艦隊回防福山港,至少把堆積在那里的金銀財寶和奴隸、女人先搬運到對馬島,再慢慢轉回扶桑國內。
至于還在岸上被鄭軍挨個敲門送溫暖的同事們嘛……
最后再做做樣子就行了,畢竟,如果真把他們全都接回來的話,那些金銀財寶和戰爭繳獲還得還給他們,僧多粥少的,何必那么著急呢~
但藤原師鋪還是低估了符問卿的氣性,這位一言不合就愛拿別人串糖葫蘆的大鄭猛將,只用了七天時間就打到了福山港,連休息都不帶休息的,剛到地方上就展開了自己的本職工作——殺人。
鄭軍人數遠在倭軍之上,雖然沒有帶攻城器械,但倭軍同樣也沒有修筑起堅固的防御工事。當初他們擊敗高麗軍隊后,還沒來得及消化呢。
倭軍縮在營寨里不出來,他就直接斷水、砍柴、燒寨一條龍,濃煙熏鼠洞。倭軍將刀抵在幾百名高麗俘虜的脖子上恐嚇,他就直接命手下先射死那些高麗百姓,留下手足無措的倭軍原地發愣。
以至于到最后,許多高麗俘虜包括女人都強烈要求倭軍給他們分發武器,一起抵抗符問卿。
福山港的海面上漂浮著無數船只,岸上的營寨、木房緊密相連。符問卿直接下令鄭軍三班倒的發起沖擊,不分白天黑夜的火箭夜箭輪著來,他要把這里變成一片寸草不生的白地,以祭奠死去的水軍將士!
當藤原師鋪率兵抵達福山港時,只看到足以沒過腳面的滿地白灰和一片稀稀拉拉的殘屋破瓦,有的地方還露出幾塊森森白骨,整座海灣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跟鬼城一樣死寂。
饒是這些??芎屠巳藗兂D昕v橫海上,向來殺人如麻,此刻見到眼前的慘烈場景也不禁吞了吞口水。
頭戴金角牛頭,身穿深紅短鎧,腰間挎著一長一短武士刀,留著精干短胡須的藤原師鋪在手下的保護下踏上陸地。感覺到腳下似乎踩到了什么東西,他抬腳一撥,埋藏在厚厚白灰下的半截盆骨就裸露了出來。
藤原師鋪皺著眉頭,一臉的難以置信,說好的禮儀之邦呢?說好的謙謙君子呢?說好的與人為善呢?
就在他心神震撼之余,負責檢查的手下跑過來,告訴他一個更糟糕的消息——
所有扶桑武士、忍者和浪人的頭顱,都被剁去了,沒有一個人留下完整的全尸。
福山港已經失去了存在的價值,既不能修補保養受損的戰船,也不能為水師提供糧食淡水補給。無奈之下,藤原師鋪只能先率領艦隊退回到對馬島上,再做計較。
他是來去自如了,可那些還留在高麗境內的倭軍老慘了!
在鄭軍和高麗鄉民組成的義軍聯合圍剿下,這幫踏上別國土地、殺害無辜百姓、毀壞寧靜生活的侵略者們,終于嘗到了自己種下的苦果。
被鄭軍抓到后,簡單,一刀之后一了百了。
可如果是被高麗義軍抓到的話,就沒有那么輕松了??呈挚衬_做成人棍、吊起來用火燒烤、扒光衣服放進餓了三四天的狗籠子里、集體被埋進坑里用杵子夯實只留個頭等等等等。
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包括他們對待高麗人的酷刑,全部都被原模原樣甚至變本加厲的反還了回來。
有些行為殘忍至極,以至于連鄭軍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剁了頭顱給他們個痛快,留下尸體讓高麗義軍和百姓們自己發泄怒火去了。
最終只有兩千人搶來船只小舟逃出高麗,飄在水上玩起了真人版的raft《木筏求生》。剩下的一萬三千多名倭軍,在經歷大勝后緊接著大敗,又因為沒有退路,被鄭軍盡數梟首。
六月底,這場持續了兩個多月的戰爭才終于結束。
應開疆親自抵達青山島,焚香擺案,在這里的海灘上劃了一個半米深、長寬各一百五十米的淺坑,將鄭軍各營、各部收集到的倭軍頭顱全部都整整齊齊的堆碼起來,一層一層的往上壘,最終壘起了一座用萬人頭顱筑成的京觀。以此來告慰深埋在海底的水軍將士英靈。
鄭軍壘京觀的時候,藤原師鋪率領著二十艘扶桑水軍戰船,就在兩里外的海面上靜靜看著,沒有一點辦法。
因為鄭軍的強弩營和弓箭營就在岸邊靜靜的排成排望著他們,十幾輛投石車也裝填好了石塊,隨時準備發射。
場面十分詭異,雙方誰也奈何不了誰,就只能彼此望著對方,任由仇恨的火焰在每個人的心中熊熊燃燒。
等到塘報傳到汴京,等到江南徹底消化完畢,等到再休養生息上幾年,緩過勁來。
你看看大鄭北方水師的戰船會不會出現在奈良灣??!
這場戰爭,耗盡了藤原實賴的政治威望和信用,兩萬人氣勢洶洶的沖進高麗,回來了不到六千人。國內其他貴族、封臣和大名們極為不滿,倒不是因為自己派出去的士兵和將領們死絕了,而是一點戰利品都沒有拉回來。
因為走水路暢通無阻的藤原師鋪,居然沒有趕上一路被重重阻攔的符問卿,金銀財寶和繳獲俘虜全部都被人家拉了回去。
勞師遠征、疲民傷財,到最后竹籃打水一場空,連個響都沒有聽到,還跟如此兇猛的大鄭結下了梁子,以往的福利待遇全部都沒了,這他媽換了誰能受得了?!
迫于巨大的壓力,藤原實賴宣布撤去自己攝政關白的職位,將從一位降至二位,辭官歸家隱仕。
他退居幕后,將自己的親信心腹、政治盟友橘繁名推至臺前,任太宰大臣,以平復悠悠眾口和人們的憤怒。
扶桑的實際統治權,實際上仍然是由藤原家族把持,但已經遠遠不像入侵高麗至前那么牢不可破了。位于四國島的毛利藩起兵造反,討伐藤原家族,要求還政于圓融天皇。
而位于北海道的猶夷國也趁著扶桑精銳盡喪、軍隊青黃不接之際南下入侵,正是禍不單行的日子。
沒過多久,大鄭皇帝的問罪信就來了,還派來了一位面相年輕、笑容滿面、看起來很好相處的朝廷重臣做問罪使者——
禮部員外郎,胡文慶。
鄭皇的信措辭很嚴厲,責問的語氣很濃烈,但他派來的這位使者倒是態度親和,很好說話。給錢就收,送女人就睡,感覺像是某個世家公子哥前來鍍金的。
這讓藤原實賴產生了一種錯覺,鄭皇文訓應該是因為距離太遠,所以不想也不會收拾自己的。只是面子上過不去,所以信上罵的很難聽,再派一個傻不愣登的年輕人來,暗示自己服個軟,雙方都有個臺階下就行了。
如果李遺景知道了藤原實賴的內心想法,估計會忍不住罵一聲豬腦子,然后掩面哭笑不得。
當年胡文慶一個人來到靈州城,只用了一張嘴,就讓兩萬多縱橫大漠的黨項騎兵被李孝通當成小怪給刷了,褲衩子差點都被騙沒,他的話你也敢信?!
不要產生交集、直接拒絕接觸,是防住胡文慶的唯一辦法。
一旦跟他見面,讓他開口說了話,你就已經在青衣弈手的棋局中了。
果不其然,胡文慶只在扶桑待了半個月,汴京城的禮部衙門里,就多出了一個新的官署——
扶桑分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