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隆六年五月十二,當遼東府和北方行營的將士在高麗地區和扶桑人激戰之時,遠在萬里之外的西域,李卿正在輪臺城和西州回鶻的國王阿思汗圍著火爐吃西瓜,暢談人生理想和這些年的滄桑變化:
“他拍著我的左肩,說已經為我插上了一雙隱形的翅膀,讓我去高處試試,可以大鵬一日同風起了。
我跳了,他笑了。
我很生氣,但他是高高在上的侯爺,我只是個投降過來的小校,只能堆起笑臉,咽下心中的屈辱。
我一直以為他在侮辱我,瞧不起我左右逢源、見風使舵的生存方式。
直到最近我才慢慢明白過來,原來他當時說的翅膀,不是鳥禽的羽毛,而是人生的夢想。
不被絕美的景色束縛,飛向更遠的天空。
我至今還清晰的記得他哼出的那首小調,很急,很快,和我以前聽過的任何曲子都不一樣,我很確定,中原沒有那樣的曲子——
痛不痛?
你到底有沒有傷痛?
遇到感到心里反而多了敬重。
我在另個世界習慣晴空,
狂風暴雨毫不為之顫動,
輕而易舉想成英雄就別做夢!
活在我的時空,我戰斗,我沖動,
勝利后,做自己的英雄。
我一直不解其意,直到自己遠離了關隴,遠離了家鄉,遠離了大鄭政壇和軍界,出了玉門關,過了星星峽之后。
我好像觸摸到了一絲若隱若現的意境。”
坐在李卿旁邊的阿思汗,看面相像極了巴依老爺、渾身都是寶石瑪瑙、金絲玉佩,胖胖的身軀也掩蓋不了深眼窩、高顴骨的代表性樣貌,抓了一顆巴旦木丟嘴里,聽的津津有味。
“那后來呢?”
“后來,我被陛下欽封為河西知府,中原大戰、平定江南、北境烽火從此都與我無關。我在西域這片命中注定的世界浴血奮戰,見到了更廣闊的天地。
大漠孤煙、昆侖雪山,錦繡江山,令人留戀。
回想以前在關中的時候,父母早逝,只留下我與妹妹相依為命,吃著百家飯長大。生存多艱,我不得不察言觀色,盡量做出正確的選擇。
是殿帥改變了我的一生,是他的到來扭轉了秦王殿下的頹勢,我們一舉反攻進長安,消滅了包藏反心的叔弟,擊敗了趁火打劫的李遺景,也讓我在那場大混亂中異軍突起,沿著祁連山一路打穿了河西走廊。”
盤腿坐在華貴精美的羊毛地毯上,李卿笑著搖了搖頭,在葡萄美酒的催化下,繼續傾訴著一路走來的衷腸:
“像我這樣連活著都很費勁的人,居然能夠有今天的成就,被中書門下定為西域處置使,總領軍政財大權,連我自己都感覺到不可思議。我記得殿帥對我說過齊國公王臣鶴的舊事,潛龍在淵不墮其志,最終飛龍在天名列昭勛。
我雖不才,亦有效仿高賢之志。古人云:求其上而得其中、求其中而得其下。我一直用齊國公的事跡激勵著自己,不斷向前,一步一個腳印的往前踏。過了河的卒,雖然比不上車,卻也不是可以小覷的了。”
阿思汗聽的也是頗為感慨,他怎么也沒想到縱橫大漠綠洲、橫掃天山南北的鳳翔伯,竟然還有這樣的發家史。
感慨之余,他又出言寬慰道:“中原人才濟濟,為陛下平定天下的謀臣武將何其多也?然西定邊疆,驅逐蠻寇、復舊時河山,舍君莫誰?”
李卿哈哈一笑,舉起了夜光杯,阿思汗也立刻舉杯與之輕碰,二人一同飲下,一旁蒙著面的長裙古麗端著精美的銀酒壺,為二人悄然續杯。
帶著五分微醺醉意的阿思汗,思緒飄到了天外。
李卿是什么人?
帶著三萬安西軍,幫助被滅國的于闐小王子成功復國、北破高車部、西拒哈剌汗的戰爭狂人,如同一陣狂風一般席卷西域,所到之處無人能擋、反抗之地寸草不生。
這樣的猛人,居然如此敬仰和尊敬那位所謂的殿帥,提起對方時,他滿臉的癡迷和崇拜,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
阿思汗打心底里生出一股涼意,要是那位殿帥親自來到西域,又會是什么樣子?
他不會長著三只眼睛、六根手臂吧……
再仔細一琢磨,能讓殿帥毫無怨言為之效力、屈居下位甘被驅使的皇帝陛下,又該是怎樣恐怖的存在呢?
見微知著,以前他對大鄭、對皇帝陛下并沒有什么清晰的概念,但是他對李卿有概念啊!聽李卿話里的意思,他在大鄭只能勉強算個二流武將。
那一流武將會是什么樣子?
四大行營都部署,聽說個個都是手握十幾萬大軍,坐鎮一方的國家柱石,每一個都是從尸山血海中走出來的戰爭統帥,手底下的軍隊更是久經沙場的殺戮機器。
還有秦王、殿帥這樣深不可測的存在。
還有東宮太子。
聽說那位太子殿下不僅學習成績名列前茅,放學后打架同樣也是領頭沖鋒,而且從不仗勢欺人,只為受欺負的同學鳴不平。在如今的大鄭,那是妥妥的風云人物,名聲很好,威望極高!
原本,阿思汗對大鄭勢力涌入西域是心存芥蒂的。
是,漢唐時期這里確實是中原王朝的疆土,但那是八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這里應該由我做主,由在這片土地上生存的人來做主。
所以他當初遣使者入汴京,承認大鄭的領導地位、愿意做文訓的小弟,都是權宜之計,是為了驅虎吞狼。
因為哈剌汗國實在太猛了,他真干不過呀!
SO,引大鄭帝國的李姓猛虎來,與咄咄逼人的哈剌汗國對抗,自己作壁上觀,看他們鷸蚌相爭,最后再漁翁得利,一統西域各邦,成立一個強大而統一的回鶻帝國,才是阿思汗的真正目的。
但現在,他有點絕望。
區區三萬安西軍,就用恐怖的戰績把西域各大勢力嚇的噤聲不語。這還只是他們西部行營普普通通的其中一支。
要是西部行營全軍出擊,emm……
偉大的夢想好像困難重重呢~
別說鄭皇和那些不可撼動的存在了,光是眼前近在咫尺的李卿,都讓他生不出對抗的勇氣來,已經喪失信心了。
普普通通的王者晉級賽,一進加載頁面,發現對方野王是個小國。
能不絕望嗎?
開局對方四bUff外加我方打野開,前去幫忙守野的中單被當成了路邊一條送回泉水瀏覽商店,發現自己連本咒術典籍都買不起,野區保護跟踏馬紙糊的一樣。
怎么不讓人煩躁的在屏幕上打出“六分投”呢?
但阿思汗能干到西州回鶻的CEO,也不是那種死腦筋的人,更不是隨隨便便就選擇放棄的人,前路不通,還可以走后門啊!
我對局結束出去就加他好友,一頓彩虹屁外加奶茶外賣全都安排上,實在不行就開變聲器甜甜的喊句“哥哥”,把他迷成智障、哄開心之后,別說小小的王者段位了,就是榮耀、乃至傳奇也不是不可能啊!
打不過就想辦法加入嘛!
要學會從逆境中找到有利于自己的地方,并且主動出擊、擅加利用。
我真是個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