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逸所求之事,不是其他,而是先前跟劉洪見面的那位婆濕娑國孔雀王旗大將杜蒼。
這幾天來。
他不是沒有嘗試尋找那位出來。
為此,他特意潛入劉洪府邸。
可那位名叫杜蒼的人像是人間蒸發般。
不但沒有在蜀州府城內露面,也沒有與婆濕娑國來人相見。
陳逸多少有些擔憂。
“你們白虎衛在蜀州府城布置眾多,幫我把他找出來。”
樓玉雪和崔清梧聞言對視一眼,眉頭都微微皺了起來。
“孔雀王旗大將,杜蒼……他竟然來了蜀州?”
“劉五,消息可靠嗎?”
陳逸嗯了一聲,瞧見她們的神色,不由得問道:“你們知道他?”
樓玉雪點了點頭,神色逐漸嚴肅起來。
“杜蒼這個人十分低調,也很少會出現在茶馬古道上。”
“但是他在孔雀王旗內部,卻是那位蘭度王的左膀右臂。”
“比之呂九南地位還高上幾分。”
陳逸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他實力很強?”
樓玉雪搖了搖頭,“不是實力強大那么簡單。”
“他是孔雀王旗出了名的陰狠,為達目的,無所不用其極。”
“據說孔雀王旗剛剛崛起時,為了壯大,杜蒼帶人屠了數了婆濕娑國的小城邦。”
“所有成年人,不論男女全殺了,只要十歲以下的孩童。”
樓玉雪略一停頓,就聽崔清梧開口補充道:“并且他還以降頭師秘法抹除了那些孩童的心智。”
“而今那些孩童已經成長為孔雀王旗下的核心,且以‘豺狼軍’為號。”
“盡管杜蒼沒有親自率領這支‘豺狼軍’,但是聽說那些人對他言聽計從。”
“這也是杜蒼能成為蘭度王左膀右臂的緣由。”
聽完之后,陳逸微微皺眉,“杜蒼……”
難怪他能逼得劉洪讓步。
原來不止是因為蘭度王手上握著劉洪的把柄啊。
“這個名字,不像是婆濕娑國人?”
樓玉雪點點頭,“你猜得沒錯,杜蒼是大魏人。”
“哦?那他為何會追隨蘭度王?”
“具體出身已經無處查探。”
“白虎衛潛藏在那邊的探子只傳回過一些零散的信息。”
“據說杜蒼曾是某個家族商隊的馬夫,后來被馬匪襲擊重傷為蘭度王所救。”
“在那之后,他拜在一位降頭師門下,沒成想他在降頭術上的天賦奇佳,不過十五年時間,他就成了上三品的降頭師。”
上三品……
陳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來是不太好對付。”
當然,也只是不好對付。
降頭師擅長的降頭術的確有值得稱道的地方,可也有著明顯的破綻。
不過這是對陳逸自身來說。
若是這杜蒼動了其他心思,那就不好說了。
“那他的行蹤就拜托二位查探了。”
“若是找到他的蹤跡,還望告知我一聲,我去會一會他。”
樓玉雪聞言,欲言又止的說:“我知道你修為、技法不弱。”
“可杜蒼畢竟成名多年,還有‘豺狼軍’幫襯,你一個人對上他怕是也討不了好。”
陳逸笑了笑,“玉雪姑娘放心,在下從不做沒有把握的事。”
“你……”
不等樓玉雪說完,旁邊的崔清梧抬手打斷道:“與其擔心他,你不如擔心擔心自己。”
“別忘了,你我這段時日做的事,還沒稟告給將星大人。”
說到這里,她斜睨樓玉雪一眼,又看向陳逸意有所指的說道:
“還是說你看上了這個家伙,想跟他雙宿雙飛?”
樓玉雪愣了一下,繼而大怒,瞪著她道:“鸞鳳,少在那里胡說八道!”
“我若說的不對,你何必著急?”
“我什么時候急了,你,你……不可理喻!”
“無話可說了是吧?呵呵……”
“該說不說,你的眼光倒也不差,‘龍槍’劉五乃是蜀州近年來數得著的槍客。”
“你還說?!”
“我……”
陳逸看著她們斗嘴,無奈的搖了搖頭,起身朝外走去。
“這兩件事,就拜托二位了。”
“若是有杜蒼的消息,你們可派人去知府衙門門前貼個告示——留下一句,天涯何處覓知音。”
“我看到了自會來找你們。”
話音落下,陳逸便已消失在靜室內。
獨留下崔清梧和樓玉雪兩人相互瞪著對方。
片刻之后。
崔清梧先一步側過頭去,看著陳逸消失的方向說:“人都走了,坐下聊聊。”
樓玉雪瞪了她一眼,深吸一口氣坐到了她對面。
“想說什么,趕緊說。”
“你不覺得‘劉五’這次謀劃過于膽大妄為嗎?”
“先前呂九南、左王木哈格之子尚還好說,畢竟那兩人并不是因他而來。”
“可后面幾件事,設計冀州商行,冒充婆濕娑國馬匪和蠻族等等,哪一件都是殺頭的重罪。”
崔清梧略一停頓,看著樓玉雪問:“你究竟因何如此看重他?”
“還是說你真的打算跟他‘雙宿雙飛’?”
樓玉雪哼道:“他能得閣主大人欽點,單這一點足夠我冒些風險。”
“不夠。”
“閣主遠在京都府,他所得消息比你我都要滯后三兩日。”
“他之前器重‘劉五’,不代表今日也器重。”
崔清梧神色認真幾分,“你怎敢篤定他所為不會致使蜀州遭難?”
“要知道婆濕娑國馬匪、蠻族兵士現身蜀州,整個大魏朝都要為之震動。”
“你我知道是假的,旁人可不知。甚至……”
她看向春雨樓北面方向,意有所指的說:“甚至那位興許也會趁機徹底掌控定遠軍!”
樓玉雪神色變幻不定,“我……我信他!”
見她不肯說,崔清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再繼續追問下去。
她起身朝外走去:“言盡于此,你自己考量。”
臨到門口,她腳步一頓,回過頭來展顏一笑。
“當然,我倒是希望他所作所為真的只是為了搓一搓冀州商行的銳氣。”
“那樣于你于我于咱們白虎衛都是大功一件。”
說完之后,崔清梧看了一眼樓玉雪,揮揮手說了句走了,便消失在門外。
樓玉雪看著她走遠,無聲開口。
“鸞鳳……”
“混蛋!”
罵聲之中,樓玉雪臉上莫名浮現幾分羞惱。
也不知她是在羞惱自己和崔清梧拌嘴落了下風,還是羞惱于其他事。
總歸她此刻的心情不是太爽利。
靜坐許久。
樓玉雪方才長出一口氣。
她依舊堅信自己的判斷——“劉五”此人,可信!
即便沒有閣主大人邀請“劉五”加入白虎衛之事,她仍舊認為“劉五”可信。
原因很簡單。
一個斬殺呂九南、對付冀州商行的人,自然不可能是站在白虎衛對立面的人。
以己度人。
換成是她,若是有機會同樣會殺了呂九南,因為大魏朝和婆濕娑國本就敵對。
同理,她對冀州商行更是恨不得覆滅之。
因而僅是這兩件事,她就相信“劉五”。
連“劉五”的身份,都在其次了。
樓玉雪想著這些,便喚來手下吩咐道:“傳信下去查一查進來出入蜀州的可疑之人。”
“特征,身材矮小,面容陰險,眼神狠厲。”
來人領命離開。
樓玉雪剛想松緩一些,就聽門外傳來另一道聲音。
“將星大人有請。”
“哦?”
“稍等。”
樓玉雪神色微動,便起身戴上斗笠、披上黑色大氅走出靜室。
想了想,她又讓來人稍等,回到廂房取出一封書信帶上。
沒過多久。
兩人離開春雨樓,一前一后來到西市裁縫鋪子。
一身青衣長衫的將星等在門口。
樓玉雪正要行禮,將星笑著擺手:“進來說吧。”
樓玉雪點點頭,跟著他走進裁縫鋪子內間。
旁人守在門口。
待房門關閉。
樓玉雪躬身抱拳道:“大人,此行可還順利?”
將星坐到桌前,笑著搖頭又點點頭:“不算順利,但也有了些眉目。”
“這次找你來,便是想問問你的建議。”
“大人請講。”
“此番我前往茶馬古道,雖然沒有見到蘭度王,但也得到了他的準話。”
“若是我想從他那里交易拿到那些‘證物’,他需要我為他做件事。”
樓玉雪略有遲疑的問:“呂九南之事?”
眼下從各方消息傳來,她不難得知蘭度王在茶馬古道上的所作所為是何用意。
——想為他兄弟呂九南復仇!
將星嘆了口氣說道:“他的反應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我到了那邊才知道,那呂九南不僅僅是他的兄弟那么簡單,還已經給他找了另外一支馬匪聯姻結盟。”
“呂九南這一死,孔雀王旗無形中少了一個幫手,無怪蘭度王惱恨。”
樓玉雪面色稍霽,“如此說來,他是一定要置‘劉五’死地了?”
將星點了點頭,看向她道:“我也不瞞著你。”
“蘭度王提出的條件就是將‘劉五’行蹤透露給他的人。”
“他的人?”
樓玉雪心下微動,“大人說得是……是杜蒼?”
將星咦了一聲,“你怎會知道此事?”
“難道杜蒼已經現身蜀州?”
樓玉雪心下嘀咕幾句,面露苦笑的搖頭說:“大人有所不知。”
“屬下半個時辰前才見過‘劉五’,他……他已經得知杜蒼來到蜀州的事,還托屬下找尋其蹤跡。”
“這倒是……巧了。”
奇怪了。
將星暗自覺得古怪。
他可是知道杜蒼乃是只身前來,別說蜀州眾人,便連孔雀王旗內部都少有人知道。
劉五又是如何得知?
想到這里,將星沉吟道:“那你說說看,若是將他的行蹤透露給蘭度王,是否可行?”
樓玉雪下意識的就想搖頭,可是反應過來后,她又強忍住這般沖動,不動聲色的說:
“屬下認為……不妥。”
“哦?說下去。”
“大人,請看。”
樓玉雪從袖口取出一封書信遞給他,接著說:“這是劉五給屬下的,其上內容乃是冀州商行林懷安寫給蘭度王,用以交易鐵器。”
“鐵器?”
將星打開看了起來,一張是婆濕娑國梵文,另一張則是中原官話。
不過他更多的是在看梵文那張。
片刻之后,他臉上露出些許笑容,連說了幾個好。
“看來我不用再考慮與蘭度王的交易了。”
“有了這個,何愁……”
將星停頓下來,看向樓玉雪,“這是劉五給的?他從何處得來?”
“據他自己說,林懷安身死那晚,他就在旁邊,這封信也是得自林懷安。”
“是他殺的林懷安?”
“屬下也是這般問他,可他并未承認,推說另有其人所為。”
樓玉雪說完,知道已經打消了將星要把“劉五”行蹤透露給蘭度王的決定,便斟酌措辭道:
“大人,其實屬下還有一計。”
將星一邊思索著書信背后鐵器由來,一邊收好那封信道:“說來聽聽。”
“既然‘劉五’也在找尋杜蒼,不若將他的行蹤透露給‘劉五’?”
“哦?你是說……假意透露‘劉五’行蹤,實則引誘杜蒼上鉤?”
“屬下正是這般想。”
“如此一來,大人也可借此從蘭度王那里得到更多的‘證物’,不是嗎?”
將星聽完后笑了起來,連聲說好:“不愧是即將升任金旗官的人,你的腦子的確靈活些。”
樓玉雪微笑道:“大人過獎了。”
將星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就不怕劉五死在杜蒼手里?”
樓玉雪身形一頓,躬身行禮:“左右于我白虎衛都有利。”
最好讓那王八蛋吃個大虧。
哼。
不過吧。
想是這么想。
但是樓玉雪知道方才“劉五”得知杜蒼修為時的反應——平淡如水。
儼然一副沒有將一位上三品修為的降頭師放在眼里的模樣。
她才不信那王八蛋敢這么托大。
“那就照你說得辦吧,稍后我便傳信那邊。只是劉五那里……”
“屬下會與他說明。”
“好……”
……
蕭府,春荷園內。
陳逸自是不知道無形之中躲過一劫,他正盤腿坐在床榻上修煉四象功。
經過這幾日的修煉。
他已吸收[武道·體]圓滿境界的部分玄奧,借此將[大槍樁功]、[玄武斂息訣]和[四象功]都突破至完美級。
只是因為時日尚短,三門功法還有進步的空間。
便是如此,對他的提升仍舊很可觀。
許久未有提升的勁力,因為[大槍樁功]的突破,得以成長到五象之力。
一拳之威足有萬斤,堪比尋常六品境武者。
玄武斂息訣亦有長足進步。
除了斂息功效外,[四象功]靈元賦予的養身、增元之力效果更上一層。
即便他沒有刻意修煉,也可在施展[玄武斂息訣]時提升靈元,增強各項技法的威力。
至于最后的[四象功]自然也有進步。
大抵刻意將突破五品小境界的時間從十天縮短至八天。
且隨著他逐步吸收[武道·體]玄奧和提升[四象功]的等級,他的修煉速度會更快。
除了這三大功法外,提升最大的便是因為白大仙品階得以提升到天階的[崩岳拳]了。
跟[落龍槍]提升至天階不同,天階的[崩岳拳]并不是單純的招式增加。
而是多了一道“崩岳勁”,有開山裂土之威。
若是習練圓滿,可讓陳逸施展任意招式時都可迭加“崩岳勁”。
也就是說,他可在施展落龍槍法時,以崩岳勁力增強槍法之威。
不過只限于長槍接觸敵人的瞬間,與真元、天地靈機那種刻意肆意揮灑出去的迭加方式不同。
盡管如此,也大大增強了陳逸近身搏殺的實力。
臨近子時。
陳逸緩緩收功,從床榻上起身握了握拳頭。
“五品上段,嘖,修為增進速度的確提升不少。”
“當初我選擇將[武道·體]提升至圓滿是對的。”
換做是武道步、刀等,他現在修為和其他技法都不可能有這樣大的進境。
便是提升拳法也是一樣,至多提升他的近戰廝殺,而不是現在這般全面。
陳逸來到窗前看著庭院內的夜色景象,暗自思索。
“冀州商行不過是些小嘍啰,最重要的還是……劉洪……”
深秋冷風吹過,落葉緩緩飄落間。
陳逸額間發梢飛舞,那張本是平靜面容上浮現一抹笑容。
“我也該去活動活動了。”
“算起來,劉洪那二兒子也有段日子沒露面了。”
便在這時,金光乍現——
【每日情報·玄級下品:巳時三刻,定遠侯蕭遠約見百草堂老板陳逸。可獲得微量機緣。】
陳逸看完,啞然失笑。
“百草堂老板陳逸?”
“這機緣拿得可真穩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