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來說,在天地之內,肆意攻伐福地,從來都是大忌,尤其是三族之間。
如果沒有點規矩,你的元嬰境滅我的中型福地,我的元嬰境滅你的中型福地,那么遲早會同歸于盡,還怎么抵御蟲族?
所以,不管是在哪一域,都很少出現這種情況。
但正如蟲族不顧規矩,對槃谷展開第二次絕殺一樣,當收獲遠遠大過要付出的代價時,所謂的規矩,隨時都可以撕毀。
對鰲晟來說,就算引發大戰,也好過坐視槃谷崛起,成為東域三族共主。
尤其是圣尊都暗示了。
就算明知道會讓沐傾城暴怒,甚至引發人族跟水族的大戰,它也不怕。
因為到時候,真君圣尊肯定會阻止。
反正水族圣地已經鎮壓幽冥裂縫,就算人族真君,想要懲罰它,也不可能真的把它給殺了。
所以,它有恃無恐。
“終于還是來了,水族果然一如既往的不長腦子。”
在距離槃谷百里外,一處小山丘上,兩個人族身影抬起頭,臉上露出一絲譏笑。
“水族天天泡在水里,腦袋不清楚,也能理解,這次說什么,也要讓水族留下一兩位元嬰境,這樣圣地高舉之后,卓道友也能輕松些。”
“出手吧。”
卓樂山深吸口氣,元嬰境的氣息,直接從身上爆發。
他正是來自太虛福地,風災的時候被季修文喚醒,而他旁邊那人,則是來自圣地,也是一直處在半沉睡狀態的那張底牌,人族曾經的天驕,周無念。
就在季修文趕往圣地后,周無念悄悄來到太虛福地,出示了圣主令,說明原委,然后拉著對方來到槃谷附近蹲守。
他們兩人的任務就是在水族,或者妖族出現的時候,擋住對方。
只要拖延一點時間,圣地那邊得到消息,沐傾城就會立即趕來。
隨著卓樂山的話,周無念臉上露出幾分懷念的神情,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出手了,也是時候,讓整個東域,重新記起他的名字了。
刀王——周無念。
一縷縷細碎的刀芒,從虛空中鉆出,如同游魚一般在他的周圍轉動著,隨著他一步跨出,直接出現在槃谷上空。
“刀!”
這一刻,天地一分為二,一條浩浩蕩蕩的璀璨刀河,席卷而上。
槃谷中,四株天地靈根同時展開領域,并且融為一體,牢牢守護著福地。
余小山跟盛振中,更是滿臉驚駭的沖出來。
即便隔著領域,兩人也能夠感應到,在槃谷上方爆發的氣息,到底有多強,作為金丹境天驕,他們甚至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
槃谷中,余安早已經將遮天神通發揮到極致,遮蔽著自身。
其實,早在周無念跟卓樂山這兩位元嬰境來到槃谷附近的時候,他就已經感應到了,雖然兩人一直隱藏氣息,但槃谷可是他的地盤。
兩人所在的位置,甚至距離他的福地邊緣并不遠,跟站在他的地盤上,沒有什么區別。
雖然還不知道兩人來到槃谷的目的,但明顯是在等待著什么。
不久后,他借助余二山,聽到了沐傾城那番關于天外筑基境要降臨的消息。
后面余二山被沐傾城叫去,他便切斷了跟余二山的聯系。
先前隔著遠,再加上沐傾城的注意力沒有落在余二山身上,他可以窺視一下,但近距離下,他并不想冒險,畢竟那里可是對方的地盤。
所以,余安雖然不知道真君圣尊允許三族共主出現的事情,但卻能猜到,周無念跟卓樂山的出現,必定是沐傾城的命令。
也唯有她這位圣主,才能驅使兩位元嬰境。
雖然不知道對方出現的原因,但肯定跟妖族,或者水族有關。
直至鰲晟出現,一切明朗。
余安看著周無念一刀分開虛空,感應著這一刀所蘊含的力量,也有些心驚。
當初他駕馭余小山的身體,靠著本體投影過去的法相,同樣發揮出元嬰級別的力量,但在周無念這一刀面前,卻顯得黯然失色。
對方那種對力量的掌控,以及其中蘊含的意志,都要比他當初強出太多,甚至不是一個層次。
如果那個時候,他面對周無念,絕對慘敗。
就算現在,他的本體顯露,集合五座福地的力量,傾力一戰,恐怕也遠遠不如。
對方在元嬰境,就算沒有達到圓滿,也相差不遠。
連他都有這份實力,更別說是三族的圣主,尤其是沐傾城,以及沐星辰這個老圣主。
不過,余安并沒有氣餒,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情況,現在只是金丹境中期,等他達到極限,甚至是突破到元嬰境,這一切都將不算什么。
感應著融合領域的顫動,以及四株天地靈根流露出來的驚懼,余安悄悄分出一股力量,加持到四座福地中,頓時間,頭頂的領域重新穩固下來。
而余安,也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頭頂,觀摩著周無念的戰斗,這對他來說,也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面對周無念這一刀,鰲晟不閃不避,眼神冰冷的輕輕翻身,那厚厚的龜殼,直接撞到刀河上。
“轟隆!”
虛空直接粉碎,掀起遠勝于黑湮風災的波動,不斷四散著,然后撞擊在領域上,讓領域再度顫抖起來,一副隨時都要撕裂的模樣。
但這次,余安沒有繼續加大力量,中型福地,就算集合了四株天地靈根的領域,也要有一個極限,如果面對元嬰境交手的力量碰撞,毫無波動,很容易被發現問題。
余安只要維持,領域不會徹底崩潰即可。
在周無念出手攔住鰲晟的同時,卓樂山也迎上另外兩只元嬰境妖族。
只不過,他卻處在絕對的下風。
哪怕對方遠離福地,無法借助福地的力量,可終究是大型福地之主,而卓樂山,僅僅只是一個普通的元嬰境。
好在,他也不需要戰勝對方,只要攔住對方就可以了。
而在周無念出手的時候,鰲晟就意識到,自己落入了算計,但事已至此,它仍舊不甘心,只要再給它幾息的時間,就可以了。
隨后,一座如巨島般的法相顯現,恐怖的氣息如潮水般散開,讓周圍的天地為之震動,別說槃谷,就算千里之外的福地,那些筑基境,都能夠清晰的感應到這股可怕的氣息。
“人族,死!”
冰冷的聲音,如同雷霆一般炸開。
“呵。”
周無念輕笑一聲,剛剛崩潰的刀河再度凝聚出來,比起之前,甚至還要更加凝練,只不過他的神情,卻前所未有的凝重。
同時,在他的身后,一尊巨人踏出,雙手執刀,刀河流淌,纏繞在巨刀周圍。
人族圣地。
就在鰲晟出現的瞬間,周無念迎上去的同時,悄悄捏碎了一塊傳訊令牌。
“沐丫頭,魚兒上鉤了,我送你過去。”
伴隨著桑老的聲音,只見那高達三千米的玄桑巨樹轟然一顫,整個圣地的力量,都隨之涌動,這讓那些還待在圣地中的福地之主,全都大驚失色。
有人攻打圣地?
可誰有這么大的膽子,或者說,誰這么蠢?
東域人族諸多福地之主都在這里,尤其是還有三位元嬰境,敢在這個時候攻打圣地,跟找死有什么兩樣?
這個時候,桑老引動圣地的力量,直接將圣地上空撕裂,露出一條漆黑的通道。
沐傾城見狀,一步邁出,消失在里面。
雖然以她的實力,輕易就能撕裂虛空,但想要貫通一條直接通往槃谷的通道,卻是不可能的。
畢竟桑老作為天地靈根,鎮壓整個東域的氣運,而槃谷的天地靈根,可以作為它鎖定那邊的坐標,所以才能將沐傾城送過去。
這也意味著,作為圣地之主,全都擁有在領地范圍內,隨時降臨的能力。
鰲晟作為水族圣地之主,不會不明白這點,但它的依仗在于,自己是偷襲,等消息傳到圣地,天地靈根感應到位置,撕裂虛空,將沐傾城送來,這點時間,已經足夠讓它得手,并且撤離了。
唯獨沒想到,人族會埋伏了兩個元嬰境在這里,并且其中一個,還能勉強抵御住它。
鰲晟展開法相,周身水汽沸騰,直接引動天地之間的水元之力,整個天空仿佛化作一片怒海,朝著周無念,以及下方的槃谷淹去。
而周無念往前一步,身后巨人也一刀斬出。
刀河率先跟怒海碰撞在一起,恐怖的力量,如同實質的般向外瘋狂擴散,給人一種毀天滅地的感覺。
槃谷福地中,無數人駭然的抬頭,滿臉驚懼的看著領域劇烈的閃爍,明滅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崩碎。
余小山跟盛振中,再也顧不上自身安危,朝著領域之外沖去,似乎想要憑借自己的力量,去守護領域。
除了兩人之外,余老漢等人剛剛想要激發護法神的力量,同樣貢獻一份力量,卻突然被一股力量壓制住,護法神也無法激發。
不過,他們的心,卻一下子安定下來。
因為在他們的心里,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唯有榆祖。
實際上,這會若非有余安暗中維持,領域早已破裂。
槃谷上空,周無念身姿挺拔,立于刀河源頭,眼神銳利如刀。
他的法相已經被徹底淹沒,并且在絕對的力量碾壓下,開始崩潰,但臉上卻沒有半點懼意,有的只是,沖霄而起的戰意。
就算身死,他也不會后退一步。
“刀——”
就在周無念準備不惜代價,徹底爆發的時候,在他身前的虛空突然撕裂,一只玉手從其中探出,悍然迎上那落下的怒海。
“定!”
一個清冷的聲音,憑空響徹。
剎那間,原本要淹沒一切的怒海直接止住。
隨后,一襲紅衣的沐傾城,自虛空中一步踏出,她面容清冷,眼神平靜,卻帶著毋庸置疑的威嚴。
“鰲晟,你越界了,按照規矩,本圣主便是將你誅殺,水族圣尊也無話可說。”
鰲晟看著沐傾城,心中一沉。
它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沐傾城來得太快,快到它根本來不及摧毀槃谷。
而周無念刀勢一收,身形微退,與卓樂山匯合,隱隱牽制住那兩名妖族元嬰。
圣主親至,他們的任務已經完成。
“殺我?”
鰲晟冷笑,雖然被‘抓’住,也是它理虧,但這里可不是人族圣地,就算沐傾城比它厲害,可想要擊殺它,根本不可能。
同時,它也有了退去之意。
但沐傾城好不容易才把它給釣來,又怎么可能這么輕易的放它走?
在察覺到它的退意后,沐傾城伸出纖纖玉手,五指微張。
嗡!
整個天地的光線仿佛都暗淡了一瞬,一柄造型古樸,通體流淌著清輝的長刀在她手中凝聚。
沐傾城在東域出手過好幾次,但祭出法寶,卻還是頭一遭。
而她的法寶,跟周無念一樣,同樣是刀。
周無念看著沐傾城手中的長刀,瞳孔陡縮,似乎想到了什么。
“周叔,當年你曾教我使刀,如今我有一刀,請周叔品鑒。”
沐傾城并未回頭,但卻是對著周無念說的。
隨著她的聲音,天地間,先前被鰲晟怒海碾碎的刀芒,如同復活了一般,紛紛從虛空中飛出,圍繞著沐傾城流淌。
很快,一條縮小了數倍的刀河,便重新出現。
而這僅僅只是沐傾城以聲音引動,仿佛她才是,真正的王者。
高空中,鰲晟眼睛中透出前所未有的凝重,在它身后,法相越發的凝實起來,原本止住的怒海,再度有了傾覆的跡象。
這時,沐傾城五指輕攏,握住了刀柄。
僅僅只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天地間所有的光線仿佛都被長刀吞噬,四周陷入了詭異的黑暗中,唯有刀身上的清輝愈發璀璨,成為這方天地唯一的光。
而剛剛凝聚出來的刀河,似乎活了過來,隨之起舞。
沐傾城握著刀,對著鰲晟所在的方向,輕輕向前一撩。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也沒有撕裂空間的鋒芒。
唯有一道如月華般的細微刀光,脫離了刀尖,直指鰲晟。
刀光過處,萬物皆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