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鰲晟怒吼一聲,身后的法相攜帶著怒海,轟然傾覆。
怒海滔滔,欲要將整個天地淹沒。
然而,那如月華般細微的刀光,在接觸到怒海的邊緣時,猛然爆發。
天地徹底被點亮,浩瀚的怒海直接從中一分為二,同時被分開的,還有鰲晟凝聚出的巨大法相,但刀光并未被磨滅,依舊朝著鰲晟斬去。
鰲晟巨大的瞳孔猛然收縮,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悸動,讓它渾身發寒,仿佛回到剛剛出生,那種弱小無助的時候。
不過,它能夠成為水族圣主,本身就說明了問題。
強壓下心中的悸動,它瘋狂催動法力,在它的龜殼上,層層迭迭的花紋綻放,而它的腦袋,四肢也同時縮了回去。
下一息,刀光掠過。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瞬。
伴隨著傾覆的怒海,以及潰散的法相,鰲晟那堅不可摧的背甲上,出現了一道纖細卻深刻的刀痕,幾乎將它龐大的身軀斬斷!
猩紅的血液如同瀑布般從高空灑落,每一滴都蘊含著龐大的能量,但還不等落在下方的槃谷中,就被刀河磨滅。
鰲晟的氣息瞬間萎靡下去,心中更是充滿了駭然與后怕。
原本以為,就算沐傾城再強,可自己終究是老牌圣主,憑借強大的防御,完全可以全身而退,可沒想到,僅僅只是一刀,它就已經被重創。
除了肉體的傷勢,那侵入它體內的刀意,更如跗骨之蛆般,不斷沖擊著它的心神。
“沐傾城,我乃水族圣主,你不能殺我。”
鰲晟發出驚怒的咆哮,但聽到之人,都能感應到它的那股色厲內荏。
另外兩名水族元嬰境更是大驚失色,同樣沒想到,堂堂水族圣主,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然后,它們便做出了相同的舉動。
那就是逃!
留在這里,跟等死沒什么兩樣。
就算沐傾城顧忌水族圣尊,不敢真的斬殺鰲晟,但殺它們,卻沒有絲毫后果。
畢竟,誰讓它們先壞了規矩的。
見到這兩個水族元嬰境想逃,周無念跟卓樂山立即將其攔住。
沐傾城手持長刀,衣袂飄飄,立于虛空,透著一種絕世風采,她甚至都沒有去理會那兩個水族元嬰,只是冷冷的看著重傷的鰲晟。
“水族圣主?那就換一個好了。”
沐傾城的聲音清冷,不帶半點煙火氣,卻讓這片天地間的溫度驟降。
說完后,她再度揚手,舉起那把散發著清冷光輝的長刀。
鰲晟看到這一幕,渾身一顫,它能感應到,沐傾城是真的動了殺機,那冰冷的殺意如同實質,甚至引動了它背甲上那道猙獰的刀痕,隱隱要將它徹底撕裂。
沖擊著它心神的刀意,也隨之大盛。
“沐傾城,你若是殺了我,必定會引發兩族大戰,你就不怕被妖族撿了便宜嗎?就算圣尊,也絕對不會允許。”
鰲晟歇斯里底的喊著,但卻無法掩飾它的恐懼。
“堂堂水族圣主,卻想要滅我人族中型福地,便是殺了你,圣尊也沒臉找本圣主的麻煩,至于兩族大戰,那就戰好了,趁本圣主高舉之前,將你水族徹底滅掉,給那些降臨的天外筑基境騰地方。”
沐傾城淡淡的說道。
同時,她握著長刀再度斬下。
這一次,刀身上流淌清輝比之前更加濃郁,那幾乎凝為實質的冰冷殺意,甚至讓周圍的虛空都隨之顫動,仿佛無法承受,即將崩潰。
在刀身周圍,細密的黑色裂縫開始蔓延。
感應著這一刀的力量,鰲晟徹底慌了,不惜代價,直接燃燒生命本源。
背甲上,古老的花紋閃爍,試圖擋住這一刀。
但這一切,在沐傾城那決絕的一刀面前,卻顯得徒勞。
“圣尊,救我!”
“唉……”
一聲嘆息,直接在天地間響徹,周圍肆虐的力量,也包括沐傾城能夠斬殺圣主的一刀,在這一聲嘆息中,盡皆定住。
沐傾城臉色未變,只是蹙起眉頭,握緊手中的長刀,身上的戰意,不但沒有熄滅,反而更加強盛起來。
人族圣地,桑老的身影無限攀升,在這人族領地中,隱隱跟沐傾城遙相呼應。
也意味著,她隨時都能施展出天地一擊。
周無念跟卓樂山在感應到圣尊降臨后,臉色大變,紛紛停下,回到沐傾城的身旁。
唯有水族那兩名元嬰境,以及鰲晟,露出喜意。
圣尊降臨,也意味著它們可以活下來了。
隨后,圣尊意志降臨,也徹底撫平了周圍的力量波動,讓整個戰場,變得寂靜。
“沐圣主,此事是鰲晟做錯了,可否看在本尊的面子上,饒它一命?”
即便是水族圣尊,也沒有直接以勢壓人,因為這件事情說破天,也是水族先壞的規矩。
而且,在它降臨的同時,人族那位姜黎川,就已經鎖定了它,雖然沒有出現,但警告之意卻很明顯,但凡它敢以大欺小,那么姜黎川也不會跟它客氣。
尤其是,沐傾城的資質,高舉天外幾乎是定局,意味著不久后,就跟它站在同等層次,如果把對方得罪的太狠,等于給它找了一個強大的仇人,而且還是那種絕世天驕。
“敢問圣尊,我三族之間,可否以大欺小,隨意覆滅對方的福地?”
沐傾城握刀的手并未放下,神情依舊,對于水族圣尊的出現,似乎早有預料,語氣不卑不亢,甚至帶著一絲質問。
膽敢質問圣尊,即便她身后的周無念跟卓樂山,也被嚇了一跳,暗中捏了把汗。
畢竟,這可是圣尊啊。
“不可。”
稍稍沉默后,蛟君回答道。
“當初蟲族不顧規矩,第二次展開絕殺,付出了一尊霸主的性命,如今水族也不顧規矩,該付出什么代價?”
沐傾城這話一出,天地間頓時一片肅殺之意。
蟲族霸主是什么?
那可是相當于真君圣尊的存在。
難道沐傾城今天不但要殺了鰲晟,還要讓圣尊隕落?
“你的意思,莫不是讓本尊一命抵一命?”
蛟君的聲音頓時冷了下來。
就算再怎么看重沐傾城,可對方眼下終究沒有高舉圣地,僅僅只是一個元嬰境圣主,它能夠如此低姿態,已經是極為難得了。
可對方,似乎根本不想領情。
“圣尊如果今天不給我人族一個交代,便是拼死一戰,又如何?我人族之威,從來不是靠嘴巴說出來的。”
伴隨著沐傾城的話,桑老映照在天地間的虛影,再度一震,更加清晰起來,仿佛隨時都會響應沐傾城,施展天地一擊。
這反倒讓蛟君猶豫了。
畢竟對方曾經施展過天地一擊,那么,為了槃谷,也為了人族的臉面,會不會再次施展?
關于這點,誰也不敢保證,更不敢去賭。
“你們兩個家伙,不要看戲了。”
蛟君惱怒的聲音響起,隨后,又有兩道意志落下,正是姜黎川,以及妖族圣尊。
“姜黎川,此事是鰲晟不對,我水族也愿意賠償,眼下大變在即,天地之內三族,一旦大戰,只會便宜了蟲族,希望人族能夠以大局為重。”
蛟君直接搬出大局,而且將談話的目標,變成了姜黎川。
“大局?蛟君,你也好意思說大局?如果你水族真的顧全大局,又怎么會在這種時候,由圣主出手,覆滅我人族福地?
本君倒是覺得,沐圣主的提議不錯,做錯了事情,就要付出代價,無非就是一個圣主,再換一個就是了。”
姜黎川不屑的說道,也絲毫不怕把事情鬧大。
“圣尊。”
鰲晟原本以為圣尊降臨,自己肯定就會沒事,可沒想到,不但沐傾城絲毫不懼,甚至還想要施展天地一擊,讓圣尊飲恨。
就連人族真君,也絲毫不顧大局,讓它償命。
可如果沒有圣尊暗示,它未必會真的下定決心,對槃谷動手。
“閉嘴。”
蛟君冷哼一聲,本就受創嚴重的鰲晟,再度遭受重擊,差點維持不住身形。
“這次東域三族共主,我水族退出,徹底保持中立,可否抵鰲晟一命?”
蛟君的退步,不但讓沐傾城有些意外,就連姜黎川,也沒想到。
不過,兩人何等聰明,立即就明白對方的打算。
毫無疑問,此次水族破壞規矩,影響太過惡劣,必須要重罰,要不然今后各族有樣學樣,誰還一心抵御蟲族?
但蛟君顯然不欲讓鰲晟償命,并死保它。
那么,唯一的籌碼,或許就是東域三族共主了,畢竟鰲晟就算活著,可光是傷勢,就至少拖累它百年的時間。
就算還沒有徹底出局,但也差不多。
在這個時候,蛟君讓水族退出,看似讓步巨大,可實際上,卻立即讓人族跟妖族的矛盾凸顯出來。
沒有了水族的威脅,那么未來東域三族共主,肯定是人族跟妖族爭奪。
相比人族這邊,沐傾城即將高舉圣地,下一任圣地,顯然比不上妖族圣主胡默歸,但凡了解對方祖上的過往,都不會認為,胡默歸會放棄這個機會。
對妖族有利,那么妖族是否要表態一番?
同時,也是在提醒人族,如果還死揪著不放,一定要讓鰲晟付出生命,那么水族就會徹底倒向妖族,到時候聯手打壓人族,也會讓人族徹底失去成為三族共主的機會。
可以說,蛟君此舉一下子讓局勢,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這便是它的籌碼。
雖然嘴上輕飄飄的,但蛟君內心中,卻已經將鰲晟罵個半死。
如果成功覆滅槃谷,倒也罷了,就算付出一定代價,也完全值得。
可現在,槃谷沒滅掉,還差點搭上自己的性命,讓它不得不出來收拾爛攤子,最終什么都沒得到。
“沐圣主,你意下如何?”
姜黎川有些心動,看著沐傾城問道。
“可以,但水族還需補償人族千滴沒有稀釋過的空青髓,同時鰲晟要發下誓言,三百年內,不許踏出水族領地一步,否則本圣主,可以直接將它擊殺。”
沐傾城直接說道。
“千滴空青髓?不可能!至于別的條件,本尊倒是可以替鰲晟答應。”
蛟君毫不猶豫的說道。
別看水族金丹境在神秘之地也得到了不少天青空冥樹枝,但樹枝是一回事,將里面的空青髓淬煉出來又是一回事。
基本上,一個金丹境所得,最終能夠淬煉出百滴左右空青髓。
東域這邊的天外水族金丹境,最終只出來了十五個,折算下來,也就一千五百滴空青髓。
雖然水族圣地也有一些金丹境活著出來,并且得到了一些樹枝,其中部分交給了它,可加上這部分,最終也只是兩千滴左右。
結果沐傾城張口就要索取一千滴。
怎么可能?
就算它答應,剩下的圣尊,也不可能同意。
言下之意就是,區區一個鰲晟,根本就不值這么多空青髓。
“沐圣主,一千滴的確有點太多。”
姜黎川適當的說道。
“那就五百滴好了,少于這個數目,本圣主寧愿一拍兩散。”
沐傾城退了一步,以示誠意的同時,也表明了自己的決心。
兩人一唱一和,直接將蛟君架在那里,但就算是五百滴,在蛟君看來,也太多了。
“圣尊,我水族圣地,還有三百滴。”
這時,鰲晟忍不住說道。
畢竟關系到它的性命,如何不著急?
只要能活下來,別說三百滴,只要它有,就算更多它也愿意。
聽到它的話,蛟君差點一爪子將它給捏死。
“好,本尊答應了。”
蛟君幾乎是咬著牙說道。
連鰲晟自己都出了三百滴,它如果再他討價還價,堂堂圣尊的面子,也會被徹底撕下來。
總不能讓人說,它水族圣尊,連鰲晟都不如,為了兩百滴空青髓,斤斤計較吧?
它丟不起這個臉。
“那本圣主,就給圣尊這個面子。”
沐傾城微微一笑,手中的長刀也消失不見,就連桑老的身影,也緩緩消散。
天地間的氣氛,陡然一松。
蛟君雖然沒有顯露身影,降下的僅僅只是意志,但可以想象到,它此刻的臉色,一定極為難看。
“廢物,白白給人當了槍。”
蛟君說完,意志直接離開這方天地。
幾乎同時不遠處,一個身影從虛空中被排斥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