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T市國際機場。
一架來自圣洛都的私人飛機,平穩地降落在跑道上。
艙門打開,沈巖走了下來。
撲面而來的,是熟悉的,帶著一絲工業氣息的空氣。
他的手機,在飛機落地后便已開機。
坐上前來接機的專車,車子剛剛駛出機場,沈巖便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略顯疲憊和沙啞的聲音。
是張巨峰。
“我,沈巖?!?
沈巖的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
電話那頭,是長達數秒的沉默。
然后,是猛然坐起時,椅子發出的刺耳摩擦聲。
“沈……沈先生?!”
張巨峰的聲音,瞬間變得激動,甚至帶著一絲顫抖。
“您……您回來了?”
這段時間,沈巖在國外,杳無音信。
張巨峰每天都在煎熬。
他既怕沈巖忘了當初的承諾,又怕他出了什么意外。
那份能夠為師父周柏平洗刷冤屈的希望,是他如今唯一的精神支柱。
“剛下飛機。”
沈巖靠在后座上,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城市夜景。
“我以為……我以為您……”張巨峰的聲音有些語無倫次。
“以為什么?”
“以為我忘了?”
沈巖淡淡地反問。
“不……不敢……”
張巨峰連忙否認,語氣里卻透著一絲被說中的心虛。
沈巖沒有在意。
他很清楚,人性經不起考驗,承諾在時間面前,也顯得蒼白。
他需要給張巨峰看到的,不是承諾,而是行動。
“明天上午十點?!?
沈巖直接開口,不給他任何胡思亂想的機會。
“‘靜心茶社’,天字號包間。”
“把你掌握的所有關于遠山重工,關于周柏平的資料,全部帶來?!?
“記住,是所有,任何一個細節都不要放過。”
張巨峰在那頭,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他能聽出沈巖話語里不容置疑的份量。
這不是一句安慰,也不是一句空頭支票。
這是行動的號角。
“好!好!沈先生!我馬上去準備!”
“我把所有的東西都整理出來!都帶過去!”
他的聲音里,是壓抑不住的激動和希望。
沈巖沒有再多說什么。
“明天見。”
他掛斷了電話。
車內恢復了安靜。
司機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閉目養神的沈巖,連呼吸都放輕了。
車窗外的霓虹被拉成模糊的光帶,在沈巖閉合的眼瞼上跳躍。
司機平穩地駕駛著,車內只有空調系統發出的微弱嗡鳴。
這片刻的安靜,是暴風雨來臨前,海面最后的寧靜。
抵達地下車庫后,沈巖沒有立刻回家。
他在車里多坐了五分鐘。
手機屏幕亮起,顯示著凱文發來的一條加密信息。
“宴會很成功。他們開始怕我了?!?
沈巖只回了兩個字。
“不夠。”
然后,他刪除信息,熄滅屏幕,推門下車。
一夜無話。
次日。
天色微亮,晨霧尚未散盡。
公司大樓已經燈火通明。
沈巖的身影出現在人工智能核心研發部。
他來得比大部分員工都要早。
“沈總?!?
吳雅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走了過來,眼底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關心。
“您昨晚沒休息好嗎?”
沈巖的目光沒有離開眼前巨大的數據流瀑布。
“V9.0的產能跟上了嗎?”
他問的是另一件事。
吳雅的表情微微一滯,隨即恢復了職業化的干練。
“已經按照您的吩咐,三班倒,生產線滿負荷運轉,‘天穹九號’特種鋼的供應缺口,三天內就能補上?!?
“很好?!?
沈巖接過咖啡,抿了一口。
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
“AI模型的自主學習模塊,進度怎么樣了?”
陳光科正好從外面走進來,聽到了這句話。
“巖子,你就不能歇會兒?”
他把一份文件拍在桌上。
“剛從國外回來,時差都還沒倒過來吧?”
沈巖的視線終于從屏幕上移開,落在了陳光科身上。
“在我這里,沒有時差,只有截止日期?!?
他的聲音很平淡,卻讓整個辦公室的空氣都凝重了幾分。
陳光科無奈地搖了搖頭。
“行,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一段復雜代碼。
“這個瓶頸,我們卡了兩天了,邏輯算法有沖突,運算量超過閾值就會崩潰。”
沈巖的目光掃過那段代碼。
他的手指,在空氣中虛點了兩下。
“把這里的‘巢狀循環’改成‘遞歸調用’,再加一個‘記憶化搜索’的緩存?!?
“另外,把數據預處理的權重調高零點三個百分點?!?
他語速極快,沒有絲毫猶豫。
陳光科和吳雅都愣住了。
幾位核心程序員立刻圍了上來,對著屏幕開始演算。
一分鐘后。
“通了!通了!”
“我的天,運算效率提升了至少百分之三十!”
“這個思路太神了!”
歡呼聲響起。
陳光科看著沈巖,眼神復雜。
“你這家伙的腦子,到底是什么做的?”
沈巖沒有回答。
他放下咖啡杯,拿起外套。
“我出去一趟,公司的事,你們處理?!?
吳雅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沈總,您去哪?”
沈巖的腳步沒有停頓。
“赴一個約?!?
靜心茶社。
都市最負盛名的私人茶社之一,不對外開放,只接待會員。
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透著低調的奢華。
天字號包間里,彌漫著上等武夷山大紅袍的醇厚茶香。
張巨峰坐立不安。
他面前的茶水,已經換了第三泡,可他一口都沒喝。
他的雙手,緊緊攥著一個磨得發亮的舊皮箱,手背上青筋畢露。
包間的門,被無聲地推開。
沈巖走了進來。
他換了一身休閑裝,整個人看起來少了幾分商界的銳氣,多了幾分居家的隨意。
但那雙眼睛,卻依舊深邃得讓人不敢直視。
“沈先生。”
張巨峰猛地站了起來,動作大得差點碰翻了茶杯。
“坐?!?
沈巖的語氣很隨意,自顧自地在主位上坐下,提起紫砂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動作行云流水,優雅從容。
張巨峰看著他,喉嚨有些發干。
眼前的年輕人,和那些飛揚跋扈的富二代截然不同。
他的平靜,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氣場。
“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