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巖走出咖啡館，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
他坐進庫里南的后座，車內(nèi)的冷氣隔絕了外界的燥熱。
司機平穩(wěn)地啟動了車子。
“沈總，回公司嗎？”
“不，去‘深巖廣場’的項目地。”
“好的。”
車輛匯入車流，朝著新區(qū)駛?cè)ァ?
那片曾經(jīng)荒蕪的土地，如今已經(jīng)變成了最引人注目的超級工地。
“深巖廣場”，這是他送給女兒悠悠的禮物，也是他商業(yè)版圖上，除了科技之外重要的一塊基石。
車子停在工地的臨時指揮部前。
項目負責(zé)人周恒，一個皮膚黝黑的中年男人，早已等候在門口。
他戴著黃色的安全帽，看到沈巖下車，立刻小跑著迎了上來。
“沈總，您怎么親自過來了？”
沈巖沒說話，只是接過周恒遞來的另一頂白色安全帽，戴在了頭上。
“帶我看看。”
他的語氣不容置疑。
“誒，好，好！”
魏國梁連忙在前面引路，一邊走一邊匯報。
“主體結(jié)構(gòu)已經(jīng)全部封頂，現(xiàn)在正在進行外墻玻璃幕墻的安裝和內(nèi)部管線鋪設(shè)，完全按照您的要求，用的是最高規(guī)格的材料。”
沈巖的目光掃過那些如同鋼鐵森林般的腳手架，和在上面忙碌如螻蟻的工人。
空氣中彌漫著混凝土、塵土和電焊的混合氣味。
巨大的塔吊緩緩移動，將成噸的建材吊往高處。
噪音震耳欲聾。
但他仿佛置身事外，腳步沉穩(wěn)，眼神銳利。
他不像是在視察，更像是在檢閱自己的軍隊。
“消防系統(tǒng)，用的哪家供應(yīng)商？”
他忽然開口。
魏國梁一愣，連忙回答，“是德意志的‘霍夫曼’，全球頂尖的牌子。”
“管材的壁厚和防火涂層的檢測報告，下午發(fā)到我郵箱。”
“是，沈總。”
魏國梁的額頭開始冒汗。
這位年輕的老板，對細節(jié)的把控，簡直到了令人發(fā)指的地步。
他們走過一號樓的裙樓大廳，這里未來將是濱海最大的奢侈品中心。
沈巖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幾十米高的挑空設(shè)計。
“這里的承重柱，再加一圈碳纖維布加固。”
“沈總，這……設(shè)計圖上沒有，而且目前的結(jié)構(gòu)強度已經(jīng)遠超國標了。”
魏國梁有些遲疑。
沈巖的目光從圖紙上移開，落在他臉上。
“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魏國梁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挺直了腰板。
“明白！我馬上安排！”
就在這時，沈巖口袋里的私人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
是李靜發(fā)來的一封郵件，標題很簡單。
【所有資料】
附件很大，有好幾個G。
他沒有立刻點開，只是鎖了屏，將手機放回了口袋。
視察還在繼續(xù)。
從商業(yè)區(qū)到寫字樓，再到頂層的停機坪。
沈巖問的問題越來越刁鉆，從電梯的運行速度，到地下車庫的排水坡度。
周恒從一開始的對答如流，到后來的冷汗直流。
一個小時后，沈巖回到了指揮部門口。
他摘下安全帽，遞還給魏國梁。
“進度不錯。”
他淡淡地說了一句。
“安全，永遠是第一位。”
魏國梁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覺像是剛打完一場硬仗。
“您放心，沈總！”
沈巖點點頭，轉(zhuǎn)身上了車。
庫里南再次啟動，朝著市中心的公司大樓駛?cè)ァ?
車內(nèi)，沈巖才點開了李靜發(fā)來的那封郵件。
他下載了附件，開始一張一張地翻看。
有潦草的設(shè)計手稿，有畫在餐巾紙上的靈感。
有帶著明確創(chuàng)建日期的電腦文件截圖。
有她和前夫高俊討論設(shè)計細節(jié)的聊天記錄。
還有幾張她獲獎時，捧著獎杯和設(shè)計圖的青澀照片。
證據(jù)鏈很長，也很亂。
但足夠證明，那些被“璀璨時代”拿去大賣特賣，甚至獲獎的設(shè)計，根源都在這里。
李靜，確實是個天才。
高俊，則是一個卑劣的竊賊。
沈巖面無表情地看完了所有文件。
然后，他給李靜發(fā)了條短信。
【收到了。來一趟我的公司，我在公司等你。】
消息發(fā)出去沒多久，就收到了回復(fù)。
只有一個字。
【好。】
一個小時后。
公司前臺。
李靜有些局促地站在那片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上。
她仰頭看著頭頂那巨大的，充滿科技感的公司LOGO，感覺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這里的每一個人都步履匆匆，臉上帶著自信和精英的光環(huán)。
而她，只是一個走投無路的單親媽媽。
“您好，請問是李靜女士嗎？”
前臺小姐姐甜美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啊，是，是我。”
“沈總的助理正在樓下等您，請跟我來。”
李靜被引向VIP電梯。
一個穿著職業(yè)套裙，看起來干練又漂亮的女助理正等在那里。
是白玲。
她是被吳雅推薦來當沈巖助理的。
白玲的目光在李靜身上停留了兩秒，那是一種審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李女士，你好，我是沈總的助理，白玲。”
“你好。”
電梯平穩(wěn)上升。
白玲沒有多話，李靜更是緊張得不敢開口。
電梯門打開，是頂層，沈總的專屬辦公區(qū)。
安靜，肅穆，透著一股金錢和權(quán)力的味道。
吳雅將她帶到一間小型的會議室門口。
“沈總在里面等你。”
李靜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門。
沈巖就坐在會議桌的主位上。
他沒有抬頭，正在看著面前的平板電腦。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濱海市最繁華的CBD景象，高樓林立，車水馬龍。
坐在這里，仿佛能將整個城市踩在腳下。
“坐。”
沈巖的聲音傳來。
李靜拉開他對面的椅子，拘謹?shù)刈隆?
會議室的門被吳雅輕輕關(guān)上。
室內(nèi)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沈巖這才抬起頭，將平板電腦轉(zhuǎn)向她。
屏幕上，是他用思維導(dǎo)圖軟件，將她那些雜亂的證據(jù)，重新梳理出的清晰脈絡(luò)。
“你的資料，我看完了。”
“核心證據(jù)有，但很薄弱。對方的律師，輕易就能把它們定性為‘創(chuàng)作過程中的相似’，甚至是‘你對他們成品的拙劣模仿’。”
李靜的臉色白了白。
“那……那該怎么辦？”
“打官司，從來都不是只在法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