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市,千年瓷都。
飛機降落在瀝溪國際機場,濕熱的空氣夾雜著泥土的芬芳撲面而來。
沈巖沒有帶行李,只背著一個簡單的雙肩包,走出機場,直接上了一輛出租車。
“師傅,去市區(qū)最好的酒店。”
司機從后視鏡里打量了他一眼,一身休閑裝,看起來不像是什么大老板。
“最好的?那得是君悅府了,一晚上好幾千呢。”
“就去那兒。”沈巖的聲音平淡無波。
君悅府酒店,大堂經(jīng)理看到沈巖的穿著,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但職業(yè)素養(yǎng)讓他依舊保持著微笑。
“先生,請問有預(yù)定嗎?”
“沒有,開一間套房?!?
沈巖拿出身份證,辦理入住。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是陳光科。
“巖子,你到C市了?我剛看新聞,說C市未來三天有特大暴雨,五十年一遇的那種,你可注意安全啊!”
沈巖走到一旁的落地窗邊,看著遠(yuǎn)處漸漸匯聚的烏云。
“知道了。”
“還有,齊家那哥倆真不是蓋的,安信資本那邊傳來消息,寧客都說這次投的五個億,簡直是投進了印鈔機里。齊盛集團的股價今天都漲停了?!?
“意料之中?!鄙驇r淡淡道,“他們是鯊魚,聞到血腥味,總會發(fā)瘋的?!?
“那你呢?你跑C市撿什么破爛???真有什么大寶貝?”
“可能吧。”沈巖看著窗外,“也可能,就是一堆泥土?!?
他掛了電話。
前臺的服務(wù)生將房卡和身份證遞過來,態(tài)度比剛才恭敬了不少。
剛剛那通電話里,“五個億”、“印鈔機”、“齊盛集團”這些詞,她聽得清清楚楚。
她再看眼前這個穿著普通的男人,感覺他整個人都籠罩上了一層神秘的光環(huán)。
原來,真正的大人物,都是這樣深藏不露的。
沈巖沒有在酒店多待。
他換了一身更耐磨的戶外運動服,打車去了城西的老貨市場。
這里是C市最有煙火氣的地方,五金店、勞保用品店、舊貨攤子,應(yīng)有盡有。
他花了一個下午的時間,買齊了所有需要的東西。
防滑的登山靴、沖鋒衣、工兵鏟、高強度的尼龍繩、一個密封性極好的樣本采集箱,甚至還有一個小巧的地質(zhì)錘。
準(zhǔn)備萬全,這是他一貫的風(fēng)格。
系統(tǒng)的情報是上帝視角,但執(zhí)行任務(wù)的,終究是血肉之軀。
第二天,天色徹底陰沉下來。
風(fēng)卷著烏云,在城市上空盤旋,空氣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電視臺、廣播、手機新聞,全都在滾動播報著暴雨預(yù)警。
橙色預(yù)警,很快升級成了紅色。
沈巖開著租來的越野車,駛離了市區(qū),朝著城南的九龍山而去。
車窗外,豆大的雨點開始砸落,很快就連成了線。
雨刷器開到了最大頻率,依舊難以看清前方的道路。
越靠近九龍山,道路越是顛簸泥濘。
廢棄的陶瓷廠舊址,早已被瘋長的植物覆蓋,只剩下幾段殘垣斷壁,在風(fēng)雨中像沉默的巨獸骨架。
沈巖將車停在一處相對穩(wěn)固的高地,穿上雨衣,戴上頭燈,走入了這片廢墟。
系統(tǒng)給出的地點很明確,就在舊廠區(qū)后山的一條沖溝附近。
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爛泥里,雨水順著他的臉頰不斷滑落。
風(fēng)聲,雨聲,還有遠(yuǎn)處山體隱約傳來的轟鳴聲,交織成一片。
就在他快要抵達(dá)目標(biāo)地點時,頭燈的光束里,忽然晃過兩個人影。
那兩人也穿著雨衣,手里拿著明晃晃的砍刀,正警惕地四處張望。
沈巖立刻閃身躲在一堵斷墻后面。
“他媽的,這鬼天氣,程老板是瘋了嗎?非讓我們守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币粋€粗壯的光頭男人罵罵咧咧。
“少廢話,拿錢辦事。”另一個瘦高個說,“老板說了,這塊地馬上就要開發(fā)了,最近總有些不長眼的東西想來偷老窯磚,讓我們看緊點?!?
“偷磚?誰他媽冒著被山洪沖走的危險來偷幾塊破磚頭?我看是前兩天那幫搞勘探的發(fā)現(xiàn)了什么,老板想吃獨食。”
光頭吐了口唾沫,“管他呢,反正誰敢過來,先打斷腿再說?!?
這是誰的人?
沈巖的眉頭微微皺起。
這個在拍賣場上就跟他不對付的家伙,陰魂不散。
看來,想安安靜靜地“撿破爛”,是不可能了。
沈巖沒有硬闖。
他繞了一個大圈,從山體的另一側(cè),攀上了一處更高的小山坡。
這里視野極佳,可以俯瞰整條沖溝。
他拿出望遠(yuǎn)鏡,在狂風(fēng)暴雨中,死死盯住系統(tǒng)標(biāo)記的區(qū)域。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雨勢越來越大,仿佛天都漏了一個窟窿。
山坡上的泥土開始變得松軟,不時有碎石滾落。
轟隆——
一聲巨響,仿佛近在咫尺的炸雷。
沈巖瞳孔一縮。
他看到,不遠(yuǎn)處的一片山體,在暴雨的沖刷下,像一塊被泡爛的蛋糕,猛地塌陷下去。
裹挾著樹木和巨石的泥石流,發(fā)出咆哮,順著山谷奔騰而下。
那兩個守衛(wèi),怪叫一聲,連滾帶爬地往高處跑,手里的砍刀都不知道丟哪兒去了。
就是現(xiàn)在!
沈巖的目光,如同鷹隼,死死鎖定住那條被泥石流拓寬、加深的沖溝。
泥漿翻滾,巨浪滔天。
然而就在那一片渾濁的棕黃色中,一抹微不可察的顏色,閃了一下。
那種顏色,無法用言語形容。
仿佛是雨后初晴的天空,被最干凈的湖水洗過,凝固而成。
天青色!
柴窯殘片!
它隨著泥漿翻滾,眼看就要被卷入更下游的河道。
沈巖不再猶豫。
他將尼龍繩的一端死死地綁在一棵足夠粗壯的老樹上,另一端纏在自己腰間,然后,他縱身一躍,朝著激流中的沖溝滑了下去。
這近乎是玩命的舉動。
冰冷的泥漿瞬間淹沒了他的半個身子,巨大的沖擊力拉扯著他,仿佛要將他撕碎。
腰間的繩子被繃得筆直,發(fā)出令人牙酸的聲響。
他死死抓住一塊凸起的巖石,穩(wěn)住身形,目光在渾濁的泥水中瘋狂搜索。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