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沒人相信。
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炒作，絕對是炒作！
柴窯是什么？
那是傳說中的東西！“片柴值千金”，存世的完整器，一個巴掌都數得過來，還件件都有爭議。
現在你告訴我，有人一燒就是十幾件？
你當是地里的大白菜嗎？
無數的專家、學者在社交媒體上公開表示質疑，言辭激烈，認為這是對歷史的褻瀆，是一場拙劣的騙局。
然而，當國家博物館的官方賬號，發布了一張王館長帶著一隊專家，連夜乘坐專機抵達C市的照片時，所有的質疑聲，都小了下去。
風向，開始變了。
難道是真的？
三天后。
C市國際會展中心，主廳。
這里被布置成了一個典雅的中式展廳，黃花梨木的展臺上，靜靜地陳列著那十幾件天青釉瓷器。
每一件的周圍，都拉著一米的安全線，數名荷槍實彈的安保人員，面無表情地矗立在四周。
展廳里，人頭攢動，卻異常安靜。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貪婪地看著展臺上的“天空”。
來的，都是真正的大人物。
國內排名前十的私人收藏家，全到了。
故宮、國博、上博的專家團隊，悉數到場。
甚至還有幾位金發碧眼的外國人，身后跟著專業的翻譯和顧問團隊，顯然是來自蘇富比、佳士得這樣頂級拍賣行的代表。
人群中，一個穿著對襟唐裝，手里捻著一串沉香木佛珠的老者，尤為引人注目。
他叫馬衛亭，是國內收藏圈公認的“掌眼人”，眼力極毒，經他手的寶貝，沒有一件是假的。
他被一群人簇擁著，慢悠悠地走到展臺前，隔著安全線，瞇著眼睛看了一會兒。
“馬老，您看這東西，怎么樣？”旁邊一個富商小心翼翼地問道。
馬衛亭撇了撇嘴，臉上露出一絲不屑。
“釉色浮于表面，火氣未消，匠氣太重。”
他搖了搖頭，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展廳。
“器形倒是仿得有模有樣，可惜啊，終究是現代工藝品，失了古韻。”
“一眼假。”
這三個字一出，全場嘩然。
馬衛亭是誰？他說假，那這東西，十有八九就是假的！
不少原本激動不已的收藏家，臉上都露出了失望和憤怒的神色。
搞了半天，真是個騙局！
就在這時，一個平淡的聲音從人群后方響起。
“哦？”
“馬老可否說得再具體一些？”
眾人回頭，只見沈巖穿著一身休閑裝，在一群人的簇擁下，緩緩走了過來。
高守正、李援朝等人，都跟在他的身后。
馬衛亭看到沈巖，眉頭一皺。
太年輕了。
他最看不慣的，就是這種靠著資本，在傳統文化領域里瞎攪和的年輕人。
“具體？”馬衛亭冷笑一聲，“這是一種感覺，一種沉浸在古玩里幾十年的直覺，你一個毛頭小子，說了你也不懂。”
“我確實不懂。”沈巖點了點頭，很認真地說道。
馬衛亭臉上的鄙夷之色更濃了。
“不過，”沈巖話鋒一轉，“我的儀器懂。”
他拍了拍手。
兩個工作人員抬著一臺精密的儀器走了上來，儀器上連接著一個巨大的顯示屏。
“這是津牛大學最新款的便攜式熱釋光斷代檢測儀，”沈巖指著儀器，像是在介紹一款新發布的手機，“誤差可以控制在百分之五以內。”
“專門用來檢測陶瓷的最后燒制年份。”
馬衛亭的臉色微微一變。
他玩的是眼學，是經驗，最煩的就是這種拿科學儀器說事的人。
“裝神弄鬼！”
沈巖沒理他，對工作人員示意了一下。
工作人員小心翼翼地從展臺上取下那只天青釉碗，放進了檢測儀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塊巨大的顯示屏上。
紅色的進度條，開始緩緩讀取。
整個展廳，落針可聞。
一分鐘后。
嘀的一聲輕響。
屏幕上，一行清晰的數據，跳了出來。
【檢測樣本：陶瓷碗】
【最后燒制時間：距今887年（±25年）】
【結論：符合北宋晚期（公元1125年）器物特征】
死寂。
空氣中一片死寂。
887年！
北宋晚期！
儀器的結果，像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馬衛亭的臉上。
他的臉色，瞬間由紅轉青，由青轉白。
“不！這不可能！”他失聲叫道，“儀器是錯的！你們作弊！”
“作弊？”沈巖笑了，“王館長，李顧問，國家博物館的專家團隊也在這里，不如，請你們來復核一下？”
滿頭白發的王館長，推了推眼鏡，帶著他的團隊走了上來。
他們沒有用沈巖的儀器，而是拿出了自己帶來的，另一套更加精密的設備。
又是一輪漫長的檢測。
十幾分鐘后，王館長走到了話筒前，清了清嗓子，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我以國家博物館的名譽宣布。”
“經過我們反復檢測和比對，這批天青釉瓷器，無論是胎土、釉料成分，還是燒制工藝，均與史料記載中的北宋柴窯特征完全吻合。”
他看向那只碗，眼中是無盡的癡迷。
“甚至，它們的工藝水平，還要超越我們已知的任何一件傳世品。”
“它們是國之瑰寶！”
“轟！”
人群徹底沸騰了！
國寶！
國家博物館館長親口認證的國寶！
馬衛亭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被人手忙腳亂地扶到了一邊，再也沒臉見人。
所有收藏家的眼睛都紅了，他們看著展臺上的瓷器，那眼神，就像是餓狼看到了羔羊。
沈巖走上拍賣臺，拿起了拍賣槌。
他沒有請拍賣師。
他要親自主持這場載入史冊的拍賣會。
“各位。”
“多余的話我不多說。”
“第一件拍品，北宋柴窯天青釉撇口碗。”
“起拍價，一元。”
全場都瘋了。
一元起拍？
這是何等的自信！
“一千萬！”一個本地富豪立刻舉牌。
“三千萬！”京城來的一個收藏大家，毫不示弱。
“五千萬！”
“八千萬！”
價格就像是坐了火箭一樣，瘋狂地向上飆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