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巖小心翼翼地將報告重新卷好,用油布和蠟紙層層包裹,放回瓶中,貼身收好。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起。
“沈老板,晚上好。這么晚找我,是有什么棘手的事?”
電話那頭,傳來寧客圓滑而又不失恭敬的聲音。
寧客,C市乃至整個南方地區,人脈最廣的“掮客”,只要錢給到位,就沒有他找不到的人,沒有他搭不上的線。
“寧客,”沈巖的聲音平靜而低沉,“幫我找個人。”
“您說。”
“方知拙。”沈巖緩緩吐出這個名字,“東海大學前物理系教授,十五年前失蹤,我要他現在所有的信息,越詳細越好。”
電話那頭的寧客,沉默了足足三秒。
以他的專業素養,這種沉默,極不尋常。
“沈老板……您找這位,是有什么淵源?”寧客的語氣,變得有些遲疑。
“怎么,這個人很麻煩?”沈巖反問。
“不是麻煩……”寧客苦笑一聲,“是根本找不到。”
“十五年來,想找他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其中不乏一些能量通天的大人物,甚至有來自海外的神秘機構。”
“但結果,都是一樣。”
“這位方教授,就像水滴匯入大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勸您,還是別在這上面浪費時間和金錢了。”
寧客的勸告,發自肺腑。
這是他生意場上的經驗之談。
沈巖卻只是淡淡一笑。
別人找不到,不代表他沈巖找不到。
“寧客,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開個價。”
沈巖的語氣很輕,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壓迫感。
寧客在那頭,再次沉默了。
他能聽出沈巖話里的決心。
這位年輕的商業巨子,行事風格向來如此。
一旦他決定要做什么,就沒人能攔得住。
“好。”寧客深吸一口氣,不再勸阻。
“訂金,五百萬。”
“事成之后,再加一千萬。”
“我動用我所有的關系網,為您找。”
“但是沈老板,我丑話說在前面,這筆錢,我不敢保證結果。”
“錢不是問題。”沈巖說道,“我只要人。”
“給我一個時限。”
寧客在那頭沉吟片刻。
“七天。”
“七天之內,無論找得到找不到,我都會給您一個明確的答復。”
“可以。”
沈巖掛斷了電話。
海風依舊在呼嘯。
他站在礁石上,眺望著遠處漆黑如墨的海面。
口袋里的漂流瓶,仿佛有一股灼人的熱量,正透過布料,傳遞到他的皮膚上。
方知拙。
不管你躲在天涯海角。
我都會把你找出來。
這個新世界的大門,我開定了。
夜色如濃墨,浸透了T市的海岸線。
沈巖站在原地,直到指尖被海風吹得冰涼,才緩緩轉身,走向那輛停在黑暗中的車。
引擎啟動的瞬間,兩道雪亮的車燈刺破夜幕,如利劍般斬向遠方。
那份來自十五年前的報告,就靜靜地躺在他的內側口袋里,像一顆即將引爆未來的心臟。
七天。
寧客說要七天。
然而時間一天天過去,整整五天,寧客的電話都像是石沉大海,毫無音訊。
沈巖沒有催促。
他知道,能讓寧客這樣的人都感到棘手,事情的背后,遠比想象的要復雜。
這五天里,他沒有回C市。
他就在T市,坐鎮新成立的“奇點科技”,親自監督“幻音”系統的優化和初代虛擬偶像的建模。
吳雅展現出了驚人的執行力和管理才能,五十億的資金被她精準地分配到各個研發小組,整個工作室像一臺高速運轉的精密機器,每天都在發生著肉眼可見的變化。
她對沈巖的崇拜,也幾乎毫不掩飾地寫在了臉上。
每當沈巖提出一個技術方向,她總能立刻領悟,并舉一反三,甚至提出更優的執行方案。
但她的眼神,偶爾會掠過一絲沈巖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沈巖沒有深究。
他現在的全部心神,都放在那個名叫方知拙的男人身上。
直到第六天的深夜。
手機屏幕驟然亮起,顯示著那個熟悉的號碼。
沈巖按下了接聽鍵。
“沈老板。”
電話那頭的寧客,聲音里透著一股難以掩飾的疲憊,甚至還有一絲……后怕。
這在向來以從容優雅示人的寧客身上,是極為罕見的。
“找到了?”沈巖的聲音很平靜。
“……算是吧。”寧客在那頭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組織語言。
“我動用了我壓箱底的所有人情,甚至聯系了幾個早就斷了來往的海外渠道。”
“這么說吧,沈老板,這位方教授不是失蹤,他是被人為地從這個世界上‘抹除’了。”
寧客的聲音壓得很低。
“他的所有公開資料,在十五年前的某一天,被一股強大的力量同時封存、銷毀。所有認識他的人,都被下了封口令。這些年,前仆后繼想找他的人,下場都不怎么好。”
“我這次,是踩著鋼絲在給你辦事。”
沈巖靜靜地聽著,沒有插話。
“說重點。”
“重點是,人,我大概知道在哪兒。但怎么讓他開口,怎么把他帶出來,甚至怎么靠近他,都和我無關。我給你的,只是一個地址,一個身份。”
寧客頓了頓,深吸一口氣。
“還有,沈老板,我們之前的交易,我想改一改。”
“哦?”沈巖眉毛一挑。
“那一千五百萬,我不要了。訂金那五百萬,我會原路退回。”
寧客的話,讓沈巖有些意外。
以寧客的貪婪,到嘴的肉,沒有吐出來的道理。
“你想要什么?”沈巖問。
“我看到了您在T市的動作,奇點科技,人工智能。我也聽說了C市的龍窯基地,九龍柴窯,一窯千金。”
寧客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灼熱。
“沈老板,您圖謀的,不是眼前的這點錢。您手里的那張牌,是通往下一個時代的門票。”
“我的要求很簡單。”
“我不要錢。”
“我要您未來那個‘新世界’里,一張站票的位置。”
“以后您的船要開,得有我寧客一個位置。不管您做的是能源,是AI,還是別的什么。我要分一杯羹,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