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里奧·加西亞猛地從他的工位上站了起來,撞翻了桌上的咖啡。
他周圍的同事都用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但他毫不在意。
他對著電話,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一個詞。
“地址!”
霍夫曼博士笑了。
他掛斷電話,撥通了第二個號碼。
這次接得很快。
“陳博士,你好。”一個清冷的,帶著學術氣息的女聲響起。
“艾娃,是我。”
“亞伯?”艾娃·陳顯然也十分驚訝。
“好久不見。我聽說天狼星的事情了。”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惋惜。
“我正準備重啟伊卡洛斯。”霍夫曼直接切入主題。
“新投資人,無限預算。”
艾娃沉默了幾秒,她的反應比里奧冷靜得多。
“亞伯,我很感激你還記得我。但你也知道,我現在在加州理工的實驗室,雖然經費緊張,但項目還在進行。”
“我知道。微通道散熱和液態金屬的研究,很有前景。”
霍夫曼博士顯然一直關注著自己團隊成員的動向。
“但那不是你的極限,艾娃。你的天賦,不該浪費在跟校董會申請那幾萬塊錢的設備采購上。”
“新老板是誰?他的背景是什么?實驗室的產權歸屬?以及,最重要的,我們的研究成果,知識產權如何界定?”
艾娃提出了一連串專業且實際的問題。
不愧是團隊里最理智的大腦。
“新老板叫沈巖。”
霍夫曼博士將問題拋給了旁邊的沈巖。
沈巖接過電話。
“陳博士,你好。”
他的聲音平靜而清晰。
“實驗室產權歸我個人所有,獨立于任何公司之外。你們所有人的薪酬待遇,會在你們之前最高年薪的基礎上,翻三倍。并且,我會為團隊核心成員預留百分之五的技術專利分紅權。”
艾娃愣住了。
翻三倍的薪水?
百分之五的技術專利分紅?
這是任何學術機構和商業公司都開不出的天價。
“你想要什么?”艾娃冷靜地問。
“我想要的,和亞伯一樣。”
沈巖的聲音通過聽筒傳了過去。
“我需要你們把低溫等離子體鍵合技術,做到人類目前的極限。然后,用它給我造出最完美的芯片。”
“為什么?”
“因為我要用它,去驅動一個新世界。”
電話那頭,艾娃·陳沉默了。
許久,她開口。
“我需要看到正式的合同,以及實驗室的設備采購清單。”
“伊莎貝拉·索恩,我的法律顧問,一小時內會聯系你。”
沈巖說道。
“你會看到一份讓你無法拒絕的清單。”
他掛斷電話,看向霍夫曼博士。
“最后一個。”
霍夫曼博士的臉上露出一絲復雜的表情。
“這個家伙,可能得我們親自去一趟。”
他搖了搖頭。
“電話里說不清楚。他很固執。”
半小時后。
沈巖的福特車停在了一家名為“曼尼至尊汽修”的店門口。
一股濃重的機油味和刺耳的打磨聲傳來。
霍夫曼博士帶著沈巖,走進了油膩膩的修理車間。
一個身高接近兩米,壯碩如熊的男人正趴在一輛老舊的道奇皮卡下面,只露出一雙沾滿油污的靴子。
“馬庫斯!”霍夫曼喊了一聲。
車底的男人沒有任何反應,只有扳手擰動螺絲的聲音還在繼續。
“馬庫斯·羅德里格斯!”霍夫曼加重了語氣。
“f**k!”
車底下傳來一聲怒罵。
“別他媽用那個名字叫我!”
那個壯漢從車底滑了出來,他滿臉油污,絡腮胡子亂糟糟的,眼神卻像頭野獸。
他看到霍夫曼的瞬間,愣住了。
“亞伯?”
他隨即看到了霍夫曼身后的沈巖,眼神立刻變得警惕起來。
“你帶個穿西裝的來干嘛?我這里不修你們這種有錢人的破爛電動車。”
“大塊頭,我們是來找你回去的。”霍夫曼說。
“回去?”馬庫斯·羅德里格斯,或者說“大塊頭”,冷笑一聲。
“天狼星的墳頭草都多高了?我他媽最恨的就是那個名字,馬庫斯。跟那個把我們當垃圾一樣扔掉的雜種一個名字!”
他站起身,巨大的身軀帶來了強烈的壓迫感。
“我在這里修車,一天掙兩百塊,但我活得像個人。我再也不想回到那個鬼地方,看著一幫傻逼對我們指手畫腳。”
“這次不一樣。”霍夫曼說。
“有什么不一樣?換了個老板,還不是一樣把我們當成會下金蛋的雞?”
大塊頭看了一眼沈巖,眼神里滿是不屑。
“這位,”沈巖向前走了一步,直視著他的眼睛,“就是那位把天狼星當垃圾賣掉的馬庫斯,他付出了代價。”
“代價?他那種人能有什么代價?賠點錢?”
“不。”
沈巖的語氣很平靜。
“他破產了。他的家族基金被狙擊,他個人名下的所有資產,都被強制清算,用來賠償我的損失。”
大塊頭的動作停住了。
他盯著沈巖。
“你干的?”
“是我。”
車間里一片寂靜。
只有空氣壓縮機還在嗡嗡作響。
大塊頭臉上的嘲諷和不屑,慢慢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復雜的情緒。
他恨馬庫斯,恨之入骨。
眼前這個年輕人,替他報了仇。
“伊卡洛斯重啟。”
沈巖開口。
“我需要你的手。這個世界上,只有你的手,能把亞伯腦子里的東西,變成現實。”
“我需要一臺能承受三萬高斯磁場約束的反應腔,需要誤差不超過一微米的零件裝配。里奧的算法,艾娃的材料,都需要你的手,把它們組合在一起。”
“我給你建一個全世界最好的車間。所有工具,所有機床,都用德國和瑞士最頂級的。你說了算。”
沈巖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重錘,敲在大塊頭的心上。
他不是在招聘一個工人。
他是在邀請一位藝術家。
大塊頭沉默著,他低下頭,看著自己那雙粗糙、布滿老繭和傷疤,沾滿油污的手。
這雙手,曾經能操控精度達到納米級的機械臂。
現在,卻只能用來擰生銹的螺絲。
他抬起頭,紅著眼睛看著霍夫曼。
“亞伯,他說的是真的?”
霍夫曼重重地點了點頭。
“是真的,大塊頭。”
“我們的時代,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