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眼里,那就是一坨甩不掉的狗皮膏藥。
沈巖一個人,穿著簡單的休閑服,坐在了后排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他就像一個誤入這里的大學生,與周圍那些腦滿腸肥的本地老板們,格格不入。
他的出現,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但沒人把他放在心上。
或許是哪家老板派來跑腿的年輕后生吧。
上午十點整。
拍賣師走上臺,敲了敲槌子。
“各位來賓,上午好。”
“今天的司法拍賣會,正式開始。”
流程枯燥而乏味。
幾處商鋪,幾輛二手車,都以一個不高的價格,迅速成交了。
就在眾人開始覺得無聊,準備離場的時候。
拍賣師清了清嗓子。
“下面,是本次拍賣會的最后一件,也是最受‘關注’的一件拍品。”
他刻意加重了“關注”兩個字,引起臺下一陣低低的哄笑。
“原紅星鋼鐵第三分廠,工業用地,總面積三十萬平方米。”
“起拍價,八千萬。”
拍賣師頓了頓,補充道。
“該地塊存在一定程度的土壤及地下水污染,且債權關系復雜,請各位競拍人謹慎出價。”
這番話,徹底打消了場內最后一點僥幸。
所有人都興致缺缺地看著,像是在看一個笑話。
就在這時。
禮堂的大門被人從外面猛地推開。
武恒帶著七八個手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來。
他的左手手腕上,還打著厚厚的石膏,用繃帶吊在脖子上。
他一進場,原本還在交談的人們,立刻噤了聲。
顯然,他在這里“威名赫赫”。
武恒環視一圈,目光像禿鷲一樣,很快就鎖定了角落里的沈巖。
他咧開嘴,露出一口黃牙,眼神里的怨毒和挑釁,毫不掩飾。
他沒有走過去,而是在第一排最中間的位置,大馬金刀地坐下。
仿佛在用這種方式,宣告自己的主權。
拍賣師顯然也認識武恒,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武總,您來了。”
他再次敲了敲槌子。
“紅星鋼鐵廠地塊,起拍價八千萬,現在開始競拍。”
全場一片死寂。
沒有人舉牌。
武恒一臉得意,他甚至都沒有舉牌,只是靠在椅子上,用下巴點了點臺上的拍賣師。
那意思很明顯,這塊地,我內定了。
拍賣師心領神會,額頭滲出細汗,拿起槌子,準備走個過場。
“八千萬,第一次。”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禮堂里,顯得有些無力。
“八千萬,第二次。”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帶著一絲同情和嘲諷,看向了角落里的沈巖。
他們都等著看這個外地來的愣頭青,會怎么灰溜溜地收場。
武恒嘴角的笑容,愈發張狂。
他甚至對著沈巖,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然而。
就在拍賣師的槌子即將落下的瞬間。
一個平淡的聲音,清晰地傳遍了整個禮堂。
“一億。”
聲音不大,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瞬間激起千層浪。
整個禮堂,剎那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再次聚焦到了沈巖身上。
這次,眼神里不再是輕視,而是震驚和不可思議。
武恒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拍賣師舉著槌子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他愣了幾秒,才反應過來。
“這位先生出價,一億!”
武恒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回頭死死地盯著沈巖。
這已經不是錢的問題了。
這是當著齊市所有有頭有臉的人,在打他的臉!
“一億一千萬!”
武恒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幾個字。
他身后的手下,也都站了起來,虎視眈眈地看著沈巖,試圖用氣勢壓倒他。
然而,沈巖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他只是再次舉起了手里的號牌。
“一億五千萬。”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壓抑不住的驚呼。
瘋了!
這個外地人,絕對是瘋了!
為了一塊沒人要的工業廢料,這么加價?
這不是競拍,這是在燒錢!
“你tm……”
武恒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沈巖,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武總,請注意現場秩序。”
拍賣師硬著-頭皮提醒道。
武恒深吸一口氣,他知道,今天要是慫了,以后他在齊市就沒法混了。
“兩億!”
他報出了一個自己都覺得心驚肉跳的數字。
這是他公司賬上,能動用的全部流動資金。
他就不信,這個小白臉,還敢跟!
他死死盯著沈巖,眼神仿佛要吃人。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著沈巖的反應。
在他們看來,這場鬧劇,也該到此為止了。
兩億買一塊廢地,已經是天方夜譚。
沈巖終于有了動作。
他緩緩地抬起頭,第一次正眼看向武恒。
他的臉上,沒有憤怒,沒有緊張,甚至沒有一點情緒波動。
只有一種近乎憐憫的平靜。
他薄唇輕啟,吐出了三個字。
“三億。”
轟!
人群徹底炸開了鍋。
“三億?我沒聽錯吧?”
“這人是誰啊?錢是大風刮來的嗎?”
“傻子,純粹的冤大-頭啊!武恒這是碰到神仙了!”
武恒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懵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大腦一片空白。
三億?
把他整個公司賣了,都湊不出這個數。
他跟不起了。
他輸了。
在自己最熟悉的地盤,當著所有人的面,被人用最簡單,也最羞辱的方式,徹底碾壓。
沈巖沒有再看他一眼。
仿佛從始至終,這個所謂的“地頭蛇”,都只是他眼中的一只螻蟻。
拍賣師激動得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這筆交易要是成了,他的提成,將是一個天文數字。
“三億!這位先生出價三億!”
“還有沒有更高的?”
他看向武恒。
武恒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三億,第一次!”
“三億,第二次!”
“三億,第三次!”
鐺!
法槌落下,一錘定音。
“成交!”
“恭喜這位先生,成功競得紅星鋼鐵第三分廠地塊!”
全場響起了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
但會場中更多的是看傻子一樣的眼神。
沈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領,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走向后臺的簽約室。
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再給武恒一個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