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仰起頭,迎著朱元璋雷霆震怒的目光看過去,尚不明白黃子澄到底干了什么,想問一下。
然而沒等他來得及問。
朱元璋就再也壓抑不住怒火,龍吟聲響徹奉天殿,將個筆筒又砸了下來,給個奉天殿的金磚,竟然砸的裂了縫!
“朕讓你看!”
這動作,不僅震得朱允炆心差點(diǎn)跳出嗓子眼!
更是震得滿朝,除了知情的朱棣和李暄,其余文武包括黃子澄在內(nèi),急忙撲跪下去,山呼請罪。
朱允炆不敢再耽擱了,忙撲過去將朱元璋扔下來的書信口供倉促捧起來,一封一封的看下去。
然而僅是第一封信的第一眼!
就讓他眼睛頃刻圓睜到了最大!
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而他看信和口供的這空檔。
跪在地上,額頭緊貼著奉天殿金磚的黃子澄,腦子里依然縈繞著朱元璋那句“你先看看你的黃先生!干的好事!!”
心驚膽戰(zhàn)之下,偷偷抬起些余光,先瞄了一眼龍椅上的朱元璋。
那龍顏上全是鼎盛的震怒!
黃子澄緊皺著眉頭,不敢再多看,急忙收回目光,膽戰(zhàn)心驚的又向李暄朱棣站的那瞥了一眼。
朱棣春風(fēng)滿面,站在那雙手?jǐn)n在蟒袍的袖子里,十分輕松,已然沒了剛剛被彈劾時的嚴(yán)肅。
李暄!
則是咬牙切齒的瞪著朱棣,嘀嘀咕咕似乎在斥責(zé)他些什么。
更沒有死到臨頭的自知之明。
黃子澄腦子飛轉(zhuǎn),他根本想不明白,朱棣到底交上去了什么,才能讓這場針對于李暄是必死之局的朝議,風(fēng)向竟然一下轉(zhuǎn)變。
讓兩個人變的如此輕松!
這問題的答案,還是在朱允炆那。
想到這。
他又朝朱允炆那看了過去。
朱允炆的反應(yīng)很慌亂。
跪在那臉色發(fā)白,看信的速度飛快,皺著的眼睛里透著驚恐,捏著信的手因?yàn)檫^于用力,指關(guān)節(jié)都發(fā)白!
黃子澄想找答案,但看到他的這動作,心中卻更加迷茫。
“黃公!你到底干了什么?”
齊泰和方孝孺冒著觸怒朱元璋的風(fēng)險湊了過來問。
剛剛黃子澄看到的一切,他們兩個也全都看在眼里。
朱元璋此時臉上的震怒,超乎以往!
朱允炆的反應(yīng)更像是看到了鬼一樣!
而這一切的根源,全來自于有關(guān)黃子澄,朱棣交上去的那些東西!
“朱棣交上去的到底是什么東西?”齊泰百思不得其解,什么東西才能造成這么大的影響?
他問黃子澄。
黃子澄皺著眉,回答的沒什么好語氣:“老夫現(xiàn)在也正在想!”
他現(xiàn)在也根本想不明白,朱元璋那句話,到底指的是什么!
這種毫不知情,但偏偏又首當(dāng)其沖的感覺,就像頭上懸了一把劍,根本不知道什么時候落下來,怎么落下來!
正在滿奉天殿除了朱元璋,朱棣,李暄,朱允炆四個人以外。
其余淮西勛貴,文臣全部好奇的這時間。
朱元璋的問罪聲又響了起來:“看完了嗎?”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問朱允炆的,都朝著他看了過去。
“回皇祖父,看,看,看完了。”
朱允炆直起腰,但回答完的時候,腰卻又一下頹廢的彎了下去。
拿著書信和口供的兩只手,無力的癱在身體兩邊,好像這書信和口供有千鈞重。
其實(shí)也不用說好像了。
這書信!
就是有千鈞重!
朱允炆臉色煞白,額頭滿是冷汗,只是想想書信里黃子澄的親筆,還有口供!
就忍不住的發(fā)抖!
黃先生!
他怎么敢!
“那就念,當(dāng)著這滿朝文武,念!”
沒等朱允炆思緒持續(xù)下去,朱元璋的旨意就傳來。
朱允炆驚愕的昂起頭:“皇祖父!”
他這么驚愕,除了震驚朱元璋竟然要當(dāng)著滿奉天殿的臣子,斥責(zé)他,打壓他的皇太孫之尊。
更是不敢相信,這書信一旦當(dāng)著這么多文武念了!
那黃子澄還有臉繼續(xù)在這應(yīng)天待下去嗎?
黃先生還怎么面對天下的讀書人?
他的身邊,豈不是要折一肱股之臣?
“在這金殿上!稱陛下!”
然而朱允炆的驚愕,換來的卻是讓朱元璋的龍威頃刻鋪陳開來。
朱允炆頭撲通一下磕到金磚上:“遵旨!陛...下!”
回完了旨意,朱允炆手發(fā)著抖的撿起來其中一封信,回頭望了一眼黃子澄,望過去的眼神里,帶著幾分歉意。
黃先生,對不住了。
黃子澄看出來朱允炆這眼神的意思了,電光火石之間,他忽然想了起來!
所有事他全想起來了!
這書信和口供,還有李暄回的是西安,殺的是陜西按察使,還有長安知縣。
這些信息,全指向一個賤民!
一瞬間!
當(dāng)黃子澄將這些信息全部串起來的時候,他立刻就意識到,朱棣交上去的東西是什么了!
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沖頭頂!
黃子澄眼里閃出萬分的驚恐,想攔朱允炆。
然而朱允炆卻已經(jīng)開了口:“子澄頓首奉書于陜西廉使閣下:”
“京華一別,倏忽經(jīng)年。”
“每聞秦中政清刑肅,圣心嘉慰,實(shí)賴閣下砥節(jié)奉公。”
“今江東春深,憶及昔日趨謁東宮時,閣下忠悃之言猶在耳畔,誠知我輩同心社稷,非尋常交游可喻。”
“眼下社稷傾頹,茲有要務(wù),關(guān)乎根本,不得不密陳于左右。”
朱允炆僅僅只是念了個文縐縐的開頭,就用去半盞茶的功夫,幾乎字字斟酌。
李暄跟朱棣對視了一眼,相視一笑。
拖時間?
拖時間也沒用!
今天,黃子澄必死!
“殿下,你交的到底是什么東西?”
藍(lán)玉跟李景隆等不少淮西勛貴心里癢癢的,他們把黃子澄和朱允炆,及一干文臣的反應(yīng)全看在眼里。
好奇到底是什么,讓他們這么害怕?
“聽吧,你聽就知道了。”朱棣淡笑著揚(yáng)揚(yáng)手,跟藍(lán)玉他們一起又看向朱允炆。
朱元璋此刻忽然拍響龍案,斥責(zé)朱允炆:“這些廢話不要念了!念重點(diǎn)!”
“遵旨。”
朱允炆回應(yīng)完了朱元璋,又看了一眼黃子澄,再回過來看著信時,已經(jīng)不忍再睜著眼讀了,眼皮合上,聲音劇烈顫抖:
“望閣下即刻派手下可靠之人扮作強(qiáng)人,殺了那個知道秦王案底細(xì)的陳老三。”
“為保太孫上位,必須滅口。”
“事后,子澄必有重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