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沒聽懂齊泰這話的意思。
齊泰解釋：
“難道殿下就不覺得奇怪？藍(lán)玉和燕王今日糾集淮西武勛，以這么強硬的態(tài)度阻攔陛下殺李暄。”
“要是依照陛下以前的性子，會如何做？”
朱允炆想了想。
按照以前皇祖父的性子？
面對藍(lán)玉和四叔這種教他做事的行為。
那恐怕就只有一個字了。
殺！
“嘶！”
想到這，朱允炆倒吸了一口涼氣，反應(yīng)過來了。
但轉(zhuǎn)念一想，又自我安慰：
“說不定皇祖父是老了，殺心沒有那么重了。”
“考慮到朝堂的平衡，殺了一個李暄，已經(jīng)是讓朝廷有所震動。”
“如果要是再一口氣把那么多的國公也都給殺了，再貶斥了四叔，只會激起朝堂更大的巨變。”
“朝廷不穩(wěn)的話，怕九邊乘隙而入，孤認(rèn)為是這樣。”
齊泰擺擺手：
“臣不這么認(rèn)為，老龍雖然遲暮，可殺心卻從未放下過！”
朱允炆：“那齊師傅你是什么意思？”
齊泰回想了一下剛剛朝堂上，朱元璋的表現(xiàn)，有了個猜測：
“臣以為，陛下的心思，恐怕是有所變化了。”
朱允炆：“你的意思是，皇祖父他！不想殺李暄了！？”
齊泰眼神意味深長的點點頭：“唯一的解釋，只能是這個了。”
“所以，陛下才會不去追究燕王和藍(lán)玉的放肆，只是發(fā)了一通火，把人都攆走了算。”
朱允炆回頭望了一眼奉天殿，有關(guān)剛才朝堂上，朱元璋的表現(xiàn)，一幕幕在腦子里閃過去。
眉頭逐漸鎖緊，思來想去，還是不太相信這齊泰的話。
“不殺他！？怎么可能，皇祖父會這么仁慈？一而再再而三的放過李暄！？”
“李暄在朝堂上可是黨羽眾多！皇祖父能忍！？”
齊泰想不到該怎么解釋。
他也不知道，朱元璋到底是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對李暄選擇退讓！
但是齊泰卻看得出來。
朱元璋之前下旨意要賜死李暄，就是為了給朱允炆登基掃清道路。
只是不知道，現(xiàn)在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才改變了心思，又想把李暄放了。
方孝孺這時寬慰起朱允炆和齊泰。
“殿下，齊公，我看也不必這么杞人憂天了。”
“或許事情就是如殿下說的，陛下年歲上來了，英雄遲暮，不想再大開殺戒。”
“這才給藍(lán)玉和燕王他們留了一條生路。”
“這里面應(yīng)該也有殿下所說的，不想再掀起胡惟庸那樣的大案，震動朝堂，使天下不安的顧慮。”
哪怕方孝孺已經(jīng)這么說了。
齊泰還是憂心忡忡，李暄這人太古怪了，只要一天不死，就可能會出現(xiàn)變故。
這人不能用常理去看。
朱允炆笑笑：“孤又想了想，還是覺得方先生說得對，齊師傅你就不要多想了。”
“皇祖父或許是捧殺，就讓藍(lán)玉他們狂！狂到天也要收他們的地步，就會動手了。”
“至于李暄，賜死李暄的旨意都下了，君無戲言，難道還有收回的道理？”
齊泰心神不寧，但最終也只能選擇聽信朱允炆的話。
說的也對。
旨意都下了，君無戲言，還有收回的道理嗎？
...
這邊，回到內(nèi)宮的朱元璋，氣沖沖的往榻上一坐。
“混賬！混賬！混賬！！”
蔣瓛趕緊說好話：
“皇上您息怒，燕王和太孫或許不是有意的。”
朱元璋一腳踹到蔣瓛身上，給他踹了個趔趄：“誰說朕罵的是他們！”
蔣瓛委屈的嘴一癟，在心里想。
不是罵太孫和燕王？
難道是罵藍(lán)玉？
也不可能啊。
說句難聽的，藍(lán)玉他們就是想挨罵，都沒那個資格，不夠那個級別啊。
哦！
突然靈光一閃，蔣瓛猜到了。
是罵太師！
“這個混賬東西，殺殺不得，罵罵不得，殺他是隨了他的心意！”
“罵他，罵急眼了，他跟你動手，朝廷一堆廢物又要說他大逆不道，又要逼著你殺他！”
“這就更是讓他達(dá)成目的。”
朱元璋氣麻了。
蔣瓛沒猜錯，朱元璋就是在罵李暄。
今時今日，有崇禎朝那邊的大難題擺著，朱元璋打死都不想殺李暄。
因為還得問李暄，怎么解決崇禎朝的難題。
對于李暄能解決崇禎朝難題這回事，朱元璋深信不疑。
所以他不想殺李暄。
但是！
方才朝堂上，朱允炆和朱棣，還有清流和淮西武勛，因為是否要殺李暄的事，明顯是已經(jīng)撕破臉了！
雙方的態(tài)度都很強硬！
這讓朱元璋是一個頭兩個大。
殺了李暄，朱棣和淮西武勛那邊怎么辦？
難道全都從朝堂里清洗出去？
那朝廷損失未免太大了！
是的，朱元璋也是有這個顧慮，不到萬不得已，他肯定不可能把那么多的武將全清洗了。
要知道，這些人留著，那可都是朝廷的寶貝。
總得讓人去打仗，總得讓人來守著朝廷。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鬧的不可開交的地步，朱元璋也不想大開殺戒。
更何況，殺了李暄，崇禎那邊也沒辦法解決了。
但是如果不殺，那朱允炆又該怎么擺放？
這大孫子那么沉不住氣，幾乎是明擺著把‘我和李暄不共戴天’幾個字寫在了臉上。
不殺李暄，豈不是又會讓很多人聯(lián)想，是不是朱允炆失勢，然后幾個兒子全鬧哄哄的來爭皇位？
“千錯萬錯朕的錯！不該生這么一堆笨蛋！！”
朱元璋越想越頭疼，幾十年的帝王生涯，頭一回心里有了，對一個臣下無能為力的感覺。
惡心了半天。
朱元璋問蔣瓛，李暄在牢里怎么樣。
蔣瓛沒想到他會這時候問，下意識的就說出來了真相。
吃嘛嘛香，睡的倍兒棒！
朱元璋聽完，更恨了！
咬牙切齒。
“這個混賬東西，難題都丟給了咱，自己倒是過得跟神仙一樣。”
“你吩咐下去，讓那些錦衣衛(wèi)想法整整他。”
蔣瓛心里咯噔一下，試探著問：“陛下，您說的這個整，是臣理解的那個整嗎？”
朱元璋一開始沒聽明白，但看到蔣瓛的眼神后，就瞬間懂了。
氣的上去就是一腳，踹的蔣瓛又一個趔趄。
“你也是個笨蛋！誰讓你用對逆黨的那些手段了！”
“萬一弄出來個好歹，我大明的天豈不是塌了！？”
“朕的意思是！你稍微逗逗他，讓他也不舒服就行了！”
“朕不舒服，他也別想好過！”
蔣瓛這才放心：
“臣以為...臣以為是要上刑呢，臣懂了，臣這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