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超親自帶著宋時安前去上朝。
而在路上,宋時安頗為感激的說道:“原本以為今晚才能夠見到燕王,沒想到這么快?!?
“使君可別說這話……”魯超做出為難道,“我是想讓你單獨與大王見面,可一些事情你也知道……這燕國的政事,還是需要諸多商榷才能成行的?!?
“無妨,我也想結(jié)交燕國的一些名士猛將?!彼螘r安一點兒都沒有為接下來的事情而露怯。
“使君能夠這樣想在下真是敬佩。”先是客套后,魯超又提醒道,“可事情,恐怕會沒那么容易?!?
“何意?”宋時安問。
十分謹慎的,魯超說明道:“這朝堂之上,多以你帶兵出使而心生不滿。哪怕有些人知道理由,也難免借機說事。其中有兩個人,你要稍微注意一些?!?
“何人?”
“七十多歲的太子師王定,此人乃兩朝元老,又是文壇領(lǐng)袖,尤其強硬。”魯超道。
原來是耄耋大人。
“另外一人呢?”
“康純,我家大王的族弟,執(zhí)掌襄城防務(wù),武將之中,說話尤其有分量。”魯超左右張望一番后,道,“不過,此人不以才智見長?!?
低情商:大傻逼
高情商:不以才智見長
“這兩人就是反我派?”宋時安說。
“不,所有人都是反你派?!濒敵m正,“是此二人乃文武代表。”
“哦喲,懂了?!?
宋時安來這里,只賄賂了魯超和賀季。
而其余人,都是拿了陳行的錢。
當然要狠狠的批斗自己這個鐵公雞。
“那相國,是何想法?”宋時安又問。
此人才是真正的重量級,他的話無論有沒有道理,燕王都需要考慮一番。
況且這位大佬,執(zhí)掌大權(quán)這么多年,讓燕國作為偏安一霸,其能力可見一斑。
“這個……”魯超不太好說,然后打量著這位使君,“我不說,使君能知道嗎?”
“我就來確認一下?!彼螘r安笑道。
“我是該說你們神通廣大呢,還是該害怕?!?
魯超感覺宋時安可能對朝堂之上的所有人,都已經(jīng)徹底調(diào)查清楚了。
“公孫大人真的如傳言那般的‘公忠體國嗎’?”宋時安證實道。
“沒有人能夠擔當?shù)闷疬@四個字,但相國,確實為我燕考慮得更多。”魯超道。
“好,那我就知道了?!?
說著,二人就已經(jīng)到了宮門之外。
魯超伸出手邀請,宋時安也伸出手。接著,二人一同的邁向燕國朝堂。
………
在大殿之上,所有人帶著比較強的惡意,等待宋時安前來。
每一個人,都拿了陳行的錢。
而昨日,他們每一個也都根據(jù)品級的高低,從秦公那里得到相應(yīng)的金。
所以今天宋時安以來,就要火力全開。
只不過他們心中也有些疑惑,為什么秦公要來送錢……
看來這南方,還真是有點問題。
“虞國使君到——”
太監(jiān)一聲傳報,眾人同步的回過頭。
然后便見到,一名二十歲出頭,身材高大,長相英俊,身著四品官服的年輕人,在魯超的陪同下,器宇軒昂的進殿。
“虞使宋時安,見過康王?!?
宋時安雙手交迭,微微頷首,連腰都不彎一下的向燕王致意。
霸氣外露,找死!
康純隨即就瞪了他一眼。
康遜并沒有太在意,然后主動交好的問道:“使君,此來燕國,這一路上有何感想?”
“北國千里,風光旖旎。這襄城,更是比在下想象中更加富庶,壯觀。”宋時安一邊吹捧著,一邊遺憾道,“想到這里要遭受戰(zhàn)火,生靈涂炭,便讓人于心不忍?!?
宋時安前面的話康遜還在樂,可下一秒就板起了臉。
“胡說?!笨导冎苯娱_罵,“什么叫遭受戰(zhàn)火,生靈涂炭?你這是要代大虞來宣戰(zhàn)嗎!”
魯超是真沒想到,這家伙來了就直接開團,一點鋪墊不給的朋友。
其余人也怒了,看向宋時安。
“我來燕地,是帶來和平?!彼螘r安道,“生靈涂炭,是你們的姬皇帝帶來的。”
“我們只有一個王,就是燕王殿下?!边@時,一位武將當即接話道,“況且,齊派使者來是要結(jié)盟,而你到燕地,卻帶著大軍壓境。”
“是啊,誰要和平,誰來開戰(zhàn),這不是一目了然嗎?”
宋時安剛準備開口,另外一人就打斷道:“先說帶兵出使的事情!看你如何狡辯!”
宋時安實在繃不住笑了。
“你笑什么?”那人道。
“這位大人,如何稱呼?”宋時安問。
“襄城副將,馬合?!彼犊ぐ旱淖鼋榻B,眼神絲毫不怯。
“好,馬將軍?!彼螘r安說道,“我問一問你,以一個軍人的角度,倘若燕國境內(nèi),出現(xiàn)一伙散兵,該如何做?”
“出兵鎮(zhèn)壓。”他干脆道。
“如若南逃,該如何去做?”
“出兵追擊?!?
“一直逃?”
“一直追!”
“倘若到了邊境,且遁入我大虞?”
“……”馬合怔了一下,然后說道,“那我自然不可繼續(xù)往前,沒到國境我就會停止行軍。但并非是懼怕,而是踐行兩國邦交之禮儀。”
“說的好?!?
宋時安點頭認可,然后問道:“那我入燕了嗎?”
這一個反問,直接把他卡在了這里。
當場語塞,說不出話來。
“可是,此乃一面之談?!瘪R合有點紅了,激動道,“你可有證據(jù),說一伙子散兵入我大燕?!”
這句話說出來,宋時安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粗巳耍降膯柕溃骸跋宄歉睂?,馬合。你愿意在朝堂之上,與我聊遼南郡之軍情,對吧?”
“……”
這么一問,馬合被嚇到了。
他突然理解,秦公為什么要送他錢了。
那如果自己在朝堂上把這件事抖出來……
必然會遭到秦公的責難。
“嗯?”宋時安繼續(xù)盯著他,“將軍怎么了?”
“我……”馬合吞咽了一口唾沫,眼神開始躲閃,心臟怦怦跳個不停。
這時,公孫興道:“使君,將軍,是否有此事還需要去查。沒有證實之事,就先不要說了吧?!?
馬合像是看到了救星。
可宋時安的視線,又讓他感覺到在此時縮卵,非常沒面子……
豈料宋時安當即轉(zhuǎn)身,對公孫興握拳行禮:“時安,聽相國的。”
這話不聊了。
馬合也狼狽的退了回去。
但出使帶一萬大軍之事,沒人敢聊了。
會把那位大人帶出來。
“那你說,齊國與我燕結(jié)盟,為何就是帶來生靈涂炭?”康純詰問道。
此人不以智力見長是吧?
“我問將軍,齊國出兵攻襄城易,還是我大虞攻襄城易?”宋時安問。
“都不易,我燕國兵強馬壯,不會輕易讓大軍犯我國都。”康純道。
“那稍作比較,誰相對更易呢?”
“……”康純想了想后,如實道,“襄城離齊更近,離虞更遠?!?
“既然如此,為何要撤與齊國邊境之軍。而增,與我虞邊境之軍?”宋時安問。
這個簡單的道理,康純不可能不懂,所以他早就準備了回應(yīng):“因為齊國也承諾,撤掉部分邊軍?!?
“那我們談?wù)劚ㄖ馈!彼螘r安道,“燕國軍隊,從西境撤,而增南境。倘若西境有敵來犯,如何應(yīng)對?”
“調(diào)南境之兵,往西去?!彼创?。
“可你增南境之軍,我大虞也要增兵。你若撤走,南方豈不空虛?”
“可是……”康純卡頓一下后,道,“齊國也把邊境的兵調(diào)走向南了,他再回撤,南面不空嗎?”
“對?!彼螘r安點頭,然后道,“那他齊國多少兵,你燕國多少兵?”
“……”
這話一出,康純一下子就昏了頭。
其余文官也聽懂了。
還真的意識到,燕國的力量遠不能支撐他兩面鎮(zhèn)守。
齊國兵力至少是他的三倍。
“可是!”康純倔強的抬起頭,瞪著宋時安道,“我們跟齊國有盟約在啊,他怎么能夠擅自增兵呢!”
這一句話,把宋時安當場說得哈哈大笑。
捂著肚子,眼淚都出來了。
“你笑甚——”
康純瞬間漲紅,還準備說些什么的時候,便被康遜直接呵斥道:“夠了,不要說了。”
連大哥都看不下去了。
宋時安也是真的服氣了。
這康家應(yīng)該是老墳出了問題。
還是說,康慶就真的不是老康家的人?
實在是沒辦法,他只能退回去。
然后對這個宋時安咬牙切齒。
“宋使君?!边@時,一名老文官站了出來,問道,“我有一事想問。”
“大人請說?!?
宋時安對其行了一禮,還是比較尊重老人的。
“我叫趙望,一個搞祭祀的老頭子,不算什么大人物?!彼晕医榻B后,也相當謙遜的問道,“使君說那齊國有野心,可為何齊國,將質(zhì)子送到我國。使君是帶來和平,那虞國為何不送一位質(zhì)子,到我燕來維系和平?”
這番話說出來,不少人當場就點頭。
太狠了。
君子論跡不論心。
齊國已經(jīng)展現(xiàn)出了他的友好,付出了真正的誠意。
你無論怎么說,也是空口無憑。
除非你不想促進雙方和平,然后去胡攪蠻纏。
王定看著那位平靜的,一句話都沒有說的宋時安,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不過如此嘛。
“請問使君,為何不開口?”趙望又問。
宋時安抿了抿嘴,然后低下頭,搖了搖:“我只是沒想到,這也能成為一個問題。竟然,您還問出來了。”
這話,讓他臉上不太好看。
其余人也煩了。
“答不上就是答不上,說這個作甚!”
“你要真的能答,為何不既答?”
“你說啊,為什么不送質(zhì)子!”
面對這眾人的緊逼,宋時安詰問道:“爾等,真的讀過書,真的了解史嗎?”
這個地圖炮,把這些轟得怒不可遏。
但又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接話,因為不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么。
直到宋時安費解的問道:“哪有真正的大國,會把自家的皇子當質(zhì)子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