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下雪天里喝上兩口~”
“美得很吶~”
片片雪花灑落城頭
戴隆梅和朱佑勇漫步在沈西堡城頭。
看著那從天而降的飛雪慢慢飛落在城頭上
朱佑勇卻笑著伸出手來將那飛雪盛在手中
“看哪~這雪花多好看吶~”
“晶瑩剔透地好像那水晶花一樣~”
“這便是老天爺的偉力啊~”
朱佑勇猛喝了一口囊中米酒
“少喝點爹~”
“這米酒可是稀罕玩意兒~”
“又不像那絲苔遍地都是~”
“咋？你小子也想喝~”
“我……我是說買米麻煩得很，得去遼南買……”
‘哼~我看你就是你小子想喝~’
朱佑勇咧著嘴笑道
那爽朗的笑容讓戴隆梅也不禁輕笑起來
但朱佑勇的表情很快就變了
再次變為了戴隆梅曾見過的那副狠辣模樣
“但梅子啊~”
“這雪兒在卻很容易熔化~”
“尤其是遇上那足以灼燒一切的烈日~”
“很快就會變成冷淡殘酷的一灘水兒~”
“變得再也捕捉不到了~”
說話間，爺倆卻已經漫步到了城墻的盡頭
那黑洞的坑洞當即出現在他們面前
“你所能看到的只有那無形的水兒~”
“有時候，甚至只有一片黑暗~”
“您說的這還是雪花嘛？”
一旁的戴隆梅大概聽懂了朱佑勇想表達什么
可卻還是逗趣的說道
“哈哈哈~你小子~”
朱佑勇伸出手來拍了拍戴隆梅的肩膀
“世間所有美好的事物皆如是啊~皆如是~”
“但我們終究是人兒，是喜歡美麗雪花的~”
朱佑勇伸出手來
再次從空中接下了一片雪花
“我們還是會伸出手去~”
“努力在那虛無縹緲的空中~”
“試圖接下另一片雪花來~”
“試圖讓它在自己手中停留地更長一些~”
朱佑勇的眼中略帶斑駁
其間的思緒萬千
讓一旁的戴隆梅再次懷疑起其體內魂魄的真實性來
“但雪花最終還是會逝去的~”
“就像我們的命一樣……”
“但雪花的樣子能被我們永遠銘記啊，爹”
一旁的戴隆梅插嘴道
“它會永遠在我們的心中回蕩著~”
“不會消散，不會忘卻~”
“這樣的雪花在心中越積越多，最后會變成雪原，變成更美麗的雪山~”
看著那黑黢黢的天坑，戴隆梅并沒有畏懼
而是踏步走到了城墻邊
直視著那黑暗的天坑
“到那時候，哪怕是多么灼心的烈陽都無法將之徹底融化！”
“哼~你小子~”
“看來打算逆天道而上啊~”
這句話讓戴隆梅心中對朱佑勇的懷疑再次拉上了一層
但朱佑勇很快便發出爽朗的大笑
“雪遇熱就得融化，不然違背就了天道~不是嘛哈哈~”
說完這句話
朱佑勇隨即轉身打算離去
“爹！”
戴隆梅長嘆一聲
轉身向朱佑勇問道
“你當初……”
“是怎么把莉莉從坑里救上來的？”
這句話讓原本哼著小曲悠哉走著的朱佑勇停在原地
“唉~”
“我當時人就在谷底~”
“看見那娃娃，便救她上來了~”
伴隨著朱佑勇與戴隆梅對視的眼神
那原本飄動的雪花卻驟然靜止在空中
“梅哥……”
戴隆梅的耳邊響起莉莉的聲音
“你終于還是問出了這句話來……”
“嗯……莉兒……”
戴隆梅以堅定的眼神再次那黝黑的天坑
“要一起面對你心中的夢魘……”
“就得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么”
“嗯，所以我才打算給你看當時的景象……”
說話間，戴隆梅周圍的景致再次快速變幻起來
“嘿~你這個幻境真是好玩~”
“你人在遠處卻可以隨意變換別處的景象~”
“何止~”
莉莉的心境隨著開玩笑的戴隆梅稍稍放松了些
“我現在靠著那些界面都能看見你的模樣呢~”
“那咱爹……”
“也是你用幻境又……變出來的？”
戴隆梅看著面前停下腳步的朱佑勇
與其朝夕相處八個月后
他對老朱充斥著復雜的感情
“不是……我做不到”
“幻境中的人和動物都是幻境自己根據我的記憶模擬出來的”
“幻境所有者自己不能自行創造”
“最起碼……魂姐是這么告訴我的~”
“嗯……看來我的懷疑并非沒有……”
“也許這里面會有些魂魄，就像我的那匹小虎一樣~”
莉莉自然知道戴隆梅心中所想
“但不可能是那些舊日魂魄~”
“不然的話，我爹和我娘子怎么可能見到我們還能和以前一樣坦然？”
戴隆梅很想告訴莉莉“凡事沒有絕對”
但自己周圍的景象卻已變換完成了
“救人……快去救人！”
“你們這些活著的青壯快去救人啊！我娘……我娘還在那邊！”
“爹！爹！”
“孩兒他娘啊~你可不能有事啊~孩兒他娘~”
天空中開始揚下之前沖擊揚起的粉塵
卻見被巨大沖擊揚起的碎石瓦礫
宛若一場火流星風暴般
向沈西堡的西邊砸來。
然而這場本可能將整個沈西堡毀于大火的風暴
最終只化為籠罩在堡上的塵埃。
原因倒也簡單
“虛……氣？”
一個碩大的虛罩罩在被天石摧毀的東堡與西堡之間
將所有砸向西堡的燃燒瓦礫
都燒為了灰燼
撒在那些正因受到巨大沖擊或擔憂親人
而跪倒在地痛苦的堡民們身上
“不能過去！不能過去！”
一些失了智的堡民甚至打算沖過堡中男丁們臨時搭成的阻隔物
想要跳入那依然為煙塵籠罩的天坑中尋找親人
但他們卻被維持治安的男丁系數攔下。
一時間，巨坑邊傳來了徹骨的哭泣聲響
“兒啊！兒子！兒啊！！！！”
一聲撕心裂肺的哭聲從戴隆梅身后傳來
那是他如今熟悉的聲音
“娘？”
還未待戴隆梅轉過頭來
早已哭成淚人的馬秀蘭卻已經從其身旁沖過
卻見他撲到了那些阻攔的男丁們身上
“放我過去！放我過去！”
“堅兒和他爹都還在那邊！都還在東堡呢！”
“大姐！大姐！你不能過去，不能過去……”
“危險！那邊危險！”
“放開我！今天就算不要我這條命了我也要過去！”
“大姐！大姐！”
“快！你們幾個！把大姐架到一邊休息~”
“其他人擋著別讓鄉親們過去！”
戴隆梅看著被男丁們架開且早已哭成淚人的馬秀蘭
心中多有不忍
“愣著干啥呢？小子~”
好死不死的至高天聲音突然在其腦中想起
“你媳婦讓你看的是這個？！”
“媽了個巴子的，趕緊往前走！”
戴隆梅感覺自己的身子被一股力量抓著向前走
他宛若游魂般穿過了男丁們的阻攔線
穿過阻隔兩邊的虛罩。
穿過虛罩的那一刻
他便看見了邊緣扔因為撞擊高溫而燃燒的天坑。
按理說，直徑如此巨大的撞擊坑
其產生的沖擊波和揚起的瓦礫
不但能徹底摧毀沈西堡
甚至能使得方圓十余里地都生靈涂炭。
然而，這個沖擊坑除了那碩大的直徑外
在沖擊力和破壞力卻顯得格外克制
“瞧瞧~”
“這個坑按理說威力也有通古斯的那個一半大~”
至高天的聲音再次在戴隆梅腦海中響起
“但天兒說不要鬧得太大~”
“嘖~我說~那用白氣來做吧~”
“哎~瞧瞧這不就整得挺好嘛~”
看著那碩大的天坑
和坑邊依舊在燃燒崩塌的民居殘骸
戴隆梅不禁皺緊了眉頭
“兩千多人~不過兩千多人而已~”
“隨便打一場小仗死的人都比這個多~”
“不虧~不虧~”
又是一股奇怪力量拉著戴隆梅
徑直躍下了那個巨坑
對戴隆梅來說
這種體驗，與其說是縱身一躍
但不如說是自己的魂魄正以驚人的速度向下飛去
周圍的巖壁都因為撞擊產生的高溫而正在融化
那些殘存在巖架上的木塊和尸體正隨著高溫劇烈燃燒著
盡管它們的身上都附著一層薄薄的白色虛氣
但撞擊產生的極限高溫還是很快讓尸塊劇烈燃燒起來。
“按理來說，他們應該直接被高溫氣化的~”
“嘛~有了虛氣后，萬事皆有可能啊~”
戴隆梅很想把那至高天的聲音從腦海中驅逐出去
但他卻做不到。
那些話語宛若烈日般，灼燒著他因為眼前景象而熔化的心雪
此時的他，仿佛在十八層地獄中快速下墜。
“哈哈~”
伴著至高天的笑聲
戴隆梅終于落到了底部
“我們到了”
終于到達了地獄的底部
周圍的一切依然在劇烈地熔化著
高溫和炙烤是天坑底的主旋律
“看啊~你那個撿的爹在哪呢~”
戴隆梅看見了朱佑勇
這個堅毅的老邊軍
如今卻跪倒在熔化的碎石堆中
宛若一尊正在被炙烤的孤獨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