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遠被黃璇說得啞口無言,低著頭像個做錯事的學(xué)生,連呼吸都放輕了幾分。
“跟你說話呢,聽見沒?”黃璇見他不應(yīng)聲,不由得拔高了聲調(diào),那架勢活像在訓(xùn)導(dǎo)不聽話的學(xué)生。
“好的,知道了黃老師!”祁明遠條件反射般地應(yīng)道。
林玘看著兩人的互動,突然爆發(fā)出一陣爽朗的大笑:“哈哈哈,你還真把他當(dāng)學(xué)生訓(xùn)啊?”
三人之間那種凝固的氛圍,也在林玘的大笑中,隨風(fēng)而逝。
“我要是你老師,我一定得打你手心,真的是!”黃璇也是臉紅的說著,而后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可能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吧!”祁明遠也是不好意思的說道。
他的聲音里帶著歉意,卻也因他們這份真摯的關(guān)懷而溫暖了許多。
這時,林玘突然抬手指向了遠方起伏的草場,對祁明遠說道:“你看這片草原,哪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從前這里只放牧人的勒勒車轍和成群的牛羊,如今你再看,白色的風(fēng)車在碧草間緩緩轉(zhuǎn)動,光伏板像鏡子般映著天光,公路更是如通哈達般蜿蜒向遠方。”
說著,他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看向了祁明遠,意味深長繼續(xù)開口:“草原在用它的方式告訴我們,變化,從來都是潤物無聲的。所以,你急什么呢?就像牧草生長要經(jīng)歷四季輪回,就像賽里木湖的冰層要等到春風(fēng)才能消融。有些事,注定需要時光的沉淀。”
“我知道了!”祁明遠點著頭,同時也是若有所思。
話已至此,林玘和黃璇也沒在繼續(xù)開口了。
三人很快就來到了烏云家,但剛到門口就再次被巴特爾給攔了下來。
“漢人!你又來做什么?言而無信的東西!”巴特爾怒視著祁明遠,拳頭緊握。
林玘連忙上前解釋:“巴特爾大哥,你誤會了。是我要找哈丹大叔談事情,祁明遠不會進你家。”
祁明遠聞言猛地轉(zhuǎn)頭看向林玘,眼中滿是驚詫:“等等,我……”
“對,我們不進去,我們只是來陪林醫(yī)生的。”黃璇一把拽住祁明遠的手臂,壓低聲音道:“想清楚,要是那些貨都砸在手里,你照樣得灰溜溜離開草原。”
祁明遠聽后,果然沒在開口,聽話的跟黃璇走到了距離蒙古包不是很遠的山坡上坐了下來。
黃璇望著沉默的祁明遠,輕聲道:“剛才沒明說,是怕你受打擊。你想想,要是哈丹大叔執(zhí)意不肯說,你能怎么辦?貨砸在手里,最后你還不是要背著罵名離開?而且,哈丹大叔心里明鏡似的,如果你能幫牧民把貨賣出去,就是查干陶勒蓋最尊貴的客人,可要是讓大伙知道你是被烏云家逼走的……”
說到這里的時候,黃璇就停了下來。
祁明遠只覺得后背一涼,直冒冷汗。
他是真的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完全沒考慮到這一層。
“當(dāng)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哈丹大叔肯定不會做出這種事。”黃璇看了眼祁明遠的神情,語氣緩和的解釋道。
“林大夫,你來找阿爸做什么?”巴特爾雖然嘴上問著林玘,但是目光卻死死地盯著不遠處山坡上的祁明遠。
林玘也感受到了巴特爾的目光,可他并沒有戳破,而是回答道:“我找哈丹大叔,是跟咱們查干陶勒蓋有關(guān)。”
一聽事關(guān)草原,巴特爾立刻不再多問,恭敬地將林玘請進蒙古包。
在他心里,對這位大夫始終懷著深深的敬意。
蒙古包內(nèi),哈丹大叔正盤腿坐在氈毯上,手中的銀碗盛著泛著奶香的馬奶酒。
哈丹大叔見林玘進包,緩緩放下手中的銀碗站起身來,注視著林玘直接問道:“林大夫你這趟來,是要替那個漢人打聽老巴依的事?”
林玘也是沒有想到哈丹大叔居然如此直接,但他也沒有去辯解,而是直接了當(dāng)?shù)恼f道:“哈丹大叔,直播并不是祁明遠的,他是我請來幫咱們查干陶勒蓋免費直播的。他直播不賺一分錢,錢最終都是進了牧民們的口袋里。我知道您對他有看法,但他對草原、對烏云家絕無惡意。我今天來,確實是為了巴依大叔的事,所以想請您幫幫我們。”
林玘說得很誠懇,也是在闡述事實。
但哈丹大叔接下來的話,卻讓林玘有些驚訝。
哈丹大叔深邃的眼睛直視著林玘,粗糙的手指摩挲著木碗邊緣,突然來了一句:“讓那個漢人作家進來,我要親自跟他說道說道。”
“哈丹大叔,您是……”林玘困惑地開口。
當(dāng)然,更多的還是擔(dān)心。
但哈丹大叔卻不開口了,坐在那里自顧自地喝起了馬奶酒。
林玘遲疑了一下,便起身走出了蒙古包,對著祁明遠的方向喊道:“祁明遠,哈丹大叔說想跟你聊聊!”
祁明遠聽后也是一愣,主動跟自己聊?
“好,我這就來!”祁明遠拍著屁股起身回應(yīng)著。
但他剛起身,就被黃璇拉著了,黃璇眼中閃著擔(dān)憂,提醒道:“你記住,不要亂說話!”
雖然她不知道哈丹大叔為什么提出,要跟祁明遠聊聊,但她能想到這件事肯定跟其其格有關(guān)。
“好!”祁明遠點頭應(yīng)了下來,而后朝蒙古包走去。
再路過巴特爾時,他雖然對祁明遠怒目而視,但是也沒有在阻攔祁明遠。
“記住,進去以后不要亂說話,如果不是哈丹大叔非要你進去,我是不會讓你進去的!”林玘和祁明遠碰頭后,也是不放心的提醒著。
祁明遠點著頭,但并沒有回話。
他跟在林玘身后,進入了蒙古包里。
剛進入蒙古包,祁明遠就感受到了哈丹大叔那犀利的目光。
但他也沒有膽怯,而是直直地迎了上去,并喊了聲:“哈丹大叔!”
哈丹大叔沒有立即答話,只是用布滿老繭的手摩挲著木碗邊緣,注視著祁明遠。
過了會兒后,他才把目光從祁明遠身上收了回來,對林玘沉聲道:“林大夫,還麻煩您出去一下,我要單獨跟他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