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琚與高力士齊齊側(cè)目，望向邊令誠的監(jiān)軍隊伍。
與此同時，隊伍之中的邊令誠也看見了二人，他急忙翻身下馬，朝路邊的兩人小跑而來。
“奴婢邊令誠，見過高將軍，見過八皇子殿下。”遠遠的，他便朝兩人拱手見禮。
只是，在聽見邊令誠的見禮順序后，二人皆是微不可察地皺起了眉頭。
李琚皺眉，是察覺到來者不善。
此人一上來，就給了他一個下馬威，他想從此人手里奪下這百騎的控制權(quán)，恐怕是沒那么容易。
而高力士皺眉，則是因為上下尊卑。
他高力士再受寵，也是天家家奴，而李琚再落魄，也改不了圣人親子，當(dāng)朝皇子的身份。
自古以來，哪有把家奴名字放在主人名諱之前的？
邊令誠此言，其心可誅。
邊令誠此人，更該誅！
只不過，出于一些不可名狀的原因，兩人雖心思各異，卻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
高力士神色淡淡，面無表情道：“還請邊監(jiān)軍稍等片刻，本將還有一封圣旨未曾宣讀。”
“還有圣旨？”
高力士這話是對著邊令誠說的，吃驚的人卻成了李琚。
李隆基給了他一封圣旨，一份口諭，還有一份賞賜，對他而言，這已經(jīng)是難得的厚賜了。
結(jié)果，現(xiàn)在還有一份？
邊令誠聞言，也不由得愣了一下，他明明是算著時間出城的，怎么還有？
但腹誹歸腹誹，他還是恭敬應(yīng)聲道：“無妨，將軍宣讀便是。”
高力士點點頭，也不與邊令誠多言，轉(zhuǎn)頭看向李琚問道：“敢問殿下，王妃可在？”
“王妃？”
李琚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但很快，他就反應(yīng)過來，高力士所言的王妃是楊玉環(huán)。
“在！”
他輕輕頷首，轉(zhuǎn)身來到馬車旁邊，輕聲道：“玉環(huán)，父皇有圣旨給你。”
“圣旨，給我的？”
楊玉環(huán)美眸中浮現(xiàn)一抹訝異。
但仍是在李琚的攙扶下，下了馬車，朝著高力士遙遙一禮：“民女楊玉環(huán)，聆聽圣訓(xùn)。”
見楊玉環(huán)以面紗覆面，高力士不禁微微皺眉。
不過也沒多計較，而是再次取出一封圣旨，念道：“詔曰：朕聞楊氏有女，毓質(zhì)名門，柔嘉成性。德貫女師之風(fēng)，儀彰彤管之范。秉恭謙而守禮法，持蕙質(zhì)以奉宗親。淑慎其儀，柔明益著，才冠諸賢，懿范永昭。
今特晉楊氏女廬江王正妃之位，賜金冊、金寶、金印；允用金絲楠木云紋輦，七旒珠絡(luò)，著命服，以彰恩德。惟望爾克勤內(nèi)治，毋忘《周南》之化；永綏福履。欽哉！”
這是一封賜婚封妃的圣旨，不算正式。
因為上面沒有指明什么時候籌辦大典，也沒有如其他皇子娶正妃那般，命光祿寺備瓊林賜宴，太常寺協(xié)韶樂九章。
但這封圣旨，對于并未走完婚禮流程的二人來說，卻是意義非凡。
在此之前，李琚與楊玉環(huán)，雖然也是未婚夫妻。
但缺了親迎之禮與冊封之命，便早早生活在一起，總歸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而有了這封圣旨之后，縱然兩人還缺最后的禮節(jié)，卻也無人再敢質(zhì)疑他們的夫妻之實。
因為，天底下的禮再大，也大不過帝王的口含天憲。
是以，聽完圣旨的內(nèi)容之后，李琚與楊玉環(huán)皆是忍不住有些激動。
楊玉環(huán)更是喜極而泣，不由得哽咽起來。
“王妃，接旨吧。”
看著李琚和楊玉環(huán)激動的樣子，高力士也不禁有些動容。
他是個太監(jiān)，卻也同樣希望天下有情人能終成眷屬。
楊玉環(huán)能不懼前路艱難險阻，毅然決然以未婚妻的身份，陪李琚踏上西去之路，已經(jīng)足以取得他的認(rèn)可。
畢竟，他站得夠高，見多了夫妻本為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例子。
楊玉環(huán)回神，急忙拭去眼角晶瑩，從高力士手上接過圣旨，哽咽著謝恩：“兒臣，謝父皇恩典。”
高力士點點頭，再度對著身后招招手。
兩名甲士立即上前，將證明楊玉環(huán)王妃身份的宗譜玉碟金冊等物呈上。
李琚上前接過，將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一股腦的塞到馬車?yán)铩?
旋即轉(zhuǎn)身對著高力士拱手道謝道：“有勞將軍跑這一趟，為小王帶來這諸多喜事，照理說小王本該好好酬謝一番，可現(xiàn)在小王身上別無長物，便也只得厚顏道上一句無酬之謝了。”
“殿下言重！”
高力士擺擺手，對于李琚的歉意，并不放在心上。
到了他如今的身份，也不差那點喜錢了，重要的是心意。
“殿下，王妃，西行路遠，惟祝殿下與王妃一路順風(fēng)，某還要回去向圣人復(fù)命，這便先行告辭了！”
言罷，他朝李琚還了一禮，旋即撥轉(zhuǎn)馬頭，準(zhǔn)備回城。
李琚目送高力士走遠，道了句：“將軍慢走！”
“恭喜殿下與王妃玉成佳偶，可喜可賀，恭喜啊，呵呵！”
高力士剛剛帶人走遠，李琚耳邊便忽地傳來一道尖細的道賀聲。
李琚轉(zhuǎn)頭，望著一臉諂媚的笑容，朝自己拱手道賀的邊令誠，表情不禁有些玩味。
他要沒記錯的話，剛才在高力士面前，邊令誠可不是這個態(tài)度。
連問好，都是先問的高力士，再問他這個殿下。
他挑了挑眉，笑問道：“既是可喜可賀的大喜事，邊監(jiān)軍莫非就只打算嘴上恭賀一聲就算了，都不打算送點賀禮什么的？”
“啊......這.......”
邊令誠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下，似是沒料到李琚會直接問他要賀禮。
一時間，說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好在他并非蠢人，心思電轉(zhuǎn)間，就想到了應(yīng)對方式。
“這個，此為殿下與王妃的大喜事，照理說，奴婢是該備一份厚禮送上，可奴婢此次乃是外出公干，身上也無甚值錢的寶貝，這臨時臨了的，要說合適的賀禮，還真不好找。”
他先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完美的借口。
然后，話鋒一轉(zhuǎn)道：“若是殿下不著急的話，這賀禮奴婢就先欠著，待此次公干結(jié)束，奴婢定當(dāng)尋一件合適的禮物，呈送殿下與王妃，以賀殿下與王妃之喜，如何？”
李琚似笑非笑地望著邊令誠，反問道：“那本王要是說著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