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倕熱臉貼了兩塊冷屁股,臉色頓時變了又變。
尤其是邊令誠那句戍邊有方的陰陽話,更是讓他一張臉青紅交加,精彩至極。
但偏偏,他還沒法反駁。
畢竟,當朝皇子在他的轄境內遭遇了吐蕃人的截殺,且這場截殺與他麾下的人有關,都是不爭的事實。
盡管吐蕃人沒有對李琚造成什么實質性的傷害,吳明也已經死在了李琚的刀下。
但他也清楚,這并不意味著此事就完全了結了。
總歸是在他的轄境內出了這樣的事情,總歸是這事和他麾下的人手有關。
別管吳明是受了誰的指使,歸根結底,都和他這個節度使脫不了關系。
因此,李琚對他心存疑慮,甚至不信任他,他也能夠理解。
他現在只能希望,這位八皇子殿下能給他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別把事情捅上去。
沒辦法,他能坐上這個節度使之位,真的很不容易.......思及此,他也只能深吸口氣壓下心中惱怒,隨即帶人跟上李琚。
......
另一邊,李琚則已經帶著隊伍進了關城。
只是甫一進城,他便有些按捺不住了。
隱晦的目光不斷在城中巡視將士身上來回掃視,妄圖從中尋到哥舒翰的身影。
可惜,他并不認識哥舒翰,就算哥舒翰當真在人群之中,他其實也認不出來。
所以,他注定是在做無用功......
王倕打馬跟上來,將李琚左顧右盼的樣子盡收眼底,心情莫名有些沉重。
他并不清楚李琚的心思,只當李琚這是不信任他。
好在這片刻功夫,他也調整好了心態。
固然知道李琚不待見他,仍是厚著臉皮朝上前,邀請道:“殿下,末將已在府中略備薄酒,殿下這一路長途跋涉,想來已是疲憊得緊,不妨先隨末將入府歇息片刻,用些飯菜,再論他事不遲。”
“行,有勞王節帥!”
聽見王倕相請,李琚道了聲謝,倒也沒拒絕。
畢竟,沒人比他更清楚王倕有多無辜。
王倕此人,說到底也只是被他和李琩斗法連累到的無辜路人而已,本身并沒有多大的罪過。
他一開始之所以要表露出一副很不待見王倕的樣子。
說白了,也就是單純的為了多要點好處,倒不是真的對他有什么意見。
而王倕聽見李琚應下他的邀請,心里也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氣。
沒拒絕,那就是有得談。
只要還能談,事情就不會遭到那里去。
他心情緩和下來,急忙邀請道:“還請殿下與諸位天使隨末將來!”
李琚點點頭,不再多言,跟著王倕來到了位于關城正中間的節度使府邸。
“殿下,到了,還請下馬!”
抵達府門前,王倕率先翻身下來,小跑過來給李琚牽馬墜鐙,請李琚下馬,姿態可謂是低得一塌糊涂。
“好!”
李琚也不和他客氣,翻身下馬,隨手將韁繩扔到他手里。
王倕將戰馬交給小廝,正欲請李琚進門。
卻見李琚忽然折返回到一架馬車旁邊,輕聲道:“玉環,到了,下來吧。”
馬車里傳出一道輕柔的應答聲,楊玉環掀開馬車簾子,扶著李琚的手下了車轅。
隨后,紅袖也跟著下了馬車。
而隨著楊玉環露面,以王倕為首的河西軍眾人便頓時面露驚艷之色。
“此為本王王妃,楊氏!”
李琚轉頭,給河西軍眾人介紹了一下楊玉環的身份。
眾將士驚醒過來,急忙收回目光,朝楊玉環行禮道:“見過王妃!”
“諸位不必多禮!”
楊玉環側身避開了王倕的大禮,與他客套了一句。
王倕應聲而起,眼中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眼中浮現一抹明悟之色,伸手邀請道:“還請殿下與王妃入府!”
“風餐露宿這么長時間,今天總算能吃點好的了,走吧,都別客氣了!”
李琚點點頭,招呼眾人一聲,率先牽著楊玉環的小手進了正門。
其他人見狀,也不再客氣,紛紛跟著李琚進門。
王倕將眾人請進門后,便小跑著上前引路。
一行人來到節度使府正廳,李琚和楊玉環毫不猶豫地在正堂主位落座。
反倒是王倕這個主人,只能和邊令誠屈居客座。
“傳宴!”
待眾人落座,王倕便迫不及待地命人傳宴。
隨著酒菜上桌,他更是第一時間斟滿酒杯。
起身朝李琚賠罪道:“殿下,這玉門關處偏遠苦寒之地,不似中原那般錦繡繁華,酒菜也就難免粗獷了些,還請殿下與王妃不要嫌棄。”
聽見這話,楊玉環沒應聲。
李琚則是挑了挑眉心,搖頭笑道:“酒菜嘛,本王肯定是不嫌棄的,本王這一路都在風餐露宿,到了玉門關能有口熱菜進肚,已是幸事。”
聽見李琚這話,王倕頓時心下一松。
只是他一口氣還沒松完,便聽得李琚話鋒一轉,淡淡道:“不過.......這玉門關確實偏遠了些。”
王倕一怔,下意識看向李琚。
“本王還以為,本王怎么著也要到西域之地,才會和吐蕃人打上照面,倒是沒成想才到玉門關,就遇上了迎頭殺來的吐蕃人,這玉門關......呵呵,果真是偏遠啊!”
李琚笑了笑,意有所指的解釋了一下他以為的偏遠。
而王倕聽見李琚這番陰陽怪氣,剛剛松懈的心情頓時又沉重起來。
李琚這話,幾乎就是在指著他的鼻子罵,罵他將偌大河西之地管成了一個大篩子。
但他偏偏還沒辦法辯解,因為這就是事實。
他忍不住暗嘆口氣,隨后有些無奈地點點頭:“殿下說的是,是末將無能,讓殿下受驚了。”
“哦!”
李琚哦了一聲,便沒有其他表現,顯然是對這樣的客套話不太感冒。
王倕見狀,不禁又嘆了口氣,但還是接著說道:“還請殿下放心,此事,末將必然會給殿下一個合理交代。”
聽見這話,李琚臉上倒是有了幾分表情。
他眼中浮現一抹趣味,似笑非笑道:“節帥言重,本王不過是一流徙罪徒,豈敢向節帥要什么交代?”
“這......”
見李琚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王倕不由得臉皮一抽,眉頭也微不可察地皺了皺。
他還想說點什么,李琚卻是沒給他這個機會。
話鋒一轉道:“這酒就暫時先不喝了,本王現在腹中饑餓得緊,咱們先吃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