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樂東的意識才從一片混沌中掙脫出來。
他緩緩睜開眼皮,映入眼簾的是一盞懸掛在屋頂?shù)穆稜I燈。耳邊傳來不遠(yuǎn)處小型發(fā)電機(jī)低沉的嗡嗡聲,給這寂靜的環(huán)境帶來一絲人間煙火氣。
他轉(zhuǎn)動有些僵硬的脖頸,打量四周。
這里似乎是宅邸中某個經(jīng)過簡單清理的廂房,雖然大部分倒塌的桌椅和厚重的灰塵蛛網(wǎng)已被移開角落,但空氣中依然彌漫著一種陳舊的氣息。
不遠(yuǎn)處,另一張行軍床上,麻文文靜靜躺著,臉色蒼白,呼吸微弱但平穩(wěn)。窗外,是一片清朗的夜空,星子稀疏,預(yù)示著黎明即將到來。
樂東晃了晃腦袋,強(qiáng)烈的虛弱感襲來,感覺像是被人套上麻袋狠狠揍了一頓,全身骨頭都在呻吟,他嘗試動了動手指,一種久未使用的麻木感傳來。
他不知道自己這次昏迷了多久,但從陳先生他們能在此地安營扎寨的情況來看,時間定然不短,恐怕比上次醒來還要久。
剛起身,源自身體本能的饑餓感襲來,胃部仿佛揪成了一團(tuán)。他想去看麻文文的情況,剛用手肘撐起半個身子,就感到一陣虛浮無力。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熟悉的談話聲,由遠(yuǎn)及近。
“慢點慢點,你穩(wěn)當(dāng)著點,別把粥撒了。”
“嘿嘿,小尋你放心,我摔了都不會撒了這寶貝粥!”
談話聲剛到門口,一股誘人的熱氣便鉆入了樂東的鼻腔,讓他空癟的腸胃不爭氣的蠕動一下。
簾子被掀開,蔡坤胖乎乎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口,手里正小心翼翼的端著一個不銹鋼飯盒,里面盛著熱氣騰騰的肉粥。
他一抬眼,正好對上樂東看過來的目光。
“哎呦,東子!你醒了?!”
蔡坤先是一愣,隨即臉上爆發(fā)出驚喜,聲音都提高了八度:“太好了,三天了,你整整躺了三天,要不是段前輩一再保證說你只是魂體出竅時間太長,需要深度恢復(fù),我都以為你要抗不過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看著眼前這張熟悉的胖臉,樂東心中一暖,扯動干裂的嘴角笑罵了一聲:“死胖子……咒我呢……”
一旁跟進(jìn)來的林尋也是面露喜色,輕輕用手肘捅了捅還在那傻樂的蔡坤,提醒道:“還端著呢,快讓樂東趁熱吃點東西。”
蔡坤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哎哎答應(yīng)著,把手里的肉粥遞到樂東手中。
樂東也沒客氣,接過粥碗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吃了起來,連續(xù)三天僅靠營養(yǎng)液維持,這碗普通的肉粥此刻在他口中無異于珍饈美味。
看著樂東能吃下東西,林尋在一旁解釋道:“你倆可算有人醒了,這幾天,蔡坤頓頓都守著灶火,變著花樣煮容易消化的粥,就怕你們誰突然醒了餓著。”
蔡坤不好意思的撓撓頭,嘿嘿笑道:“慢點吃,慢點吃,鍋里還有。”
說完,他又看向另一張床上的麻文文,熟練得將另一碗粥放在他床頭的矮凳上,嘆了口氣,語氣低沉下來:
“你倒是醒了,麻大師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段前輩之前就看過了,說他心神損耗太大,魂魄比你還虛弱,估計……還得將養(yǎng)幾天。”
樂東聞言,抬頭看向麻文文蒼白的側(cè)臉,心中沉甸甸的。
身體的恢復(fù)或許只是時間問題,但他更擔(dān)心的是麻文文醒來后要面對的精神世界,畢竟接連兩位亦父亦師的至親在自己面前魂飛魄散,這種打擊,不知道他能否承受得住。
他又喝了幾口暖粥,將翻涌的情緒和擔(dān)憂暫且壓下,轉(zhuǎn)移話題問道:“陳先生和段福游他們呢?”
林尋在一旁回答道:“他們在宅子的正院,那邊發(fā)現(xiàn)了一個地窖,里面……堆滿了金錠,和胡家別墅金庫里的那些,一模一樣。”
這倒在樂東意料之中,他點了點頭,由金子聯(lián)想到金子帶來的惡怨,他又想起了壯魂那三個難兄難弟。
“還有那三個魂魄……他們……”樂東試探著問,有些擔(dān)心他們的結(jié)局。
“他們啊,”蔡坤接過話頭,語氣輕松了些,“陳先生仔細(xì)詢問了他們,搞清楚了他們和那個胡老爺子原來是同學(xué),五十多年前在這里遇害的。
昨天,陳先生那邊也核實了他們家庭情況,就順帶……把他們超度了。”
“超度了?”樂東微微一怔。
林尋補(bǔ)充道:“嗯,調(diào)查顯示,他們家里的近親在這些年里也相繼離世了,世上已無直系血親。他們……也是自愿去投胎的。”
聽到他們是自愿的,并且得到了解脫的機(jī)會,樂東心里這才真正松了一口氣,仿佛了卻了一樁心事。
他一邊慢慢喝著已經(jīng)見底的粥,一邊繼續(xù)打量著這個臨時營地,最后將目光落回林尋和蔡坤身上。
“看這架勢,我們昏迷這幾天……你們一直駐守在這宅子里?”
他頓了頓,問道,“是不是……調(diào)查出什么了?”
聽到樂東這個問題,林尋和蔡坤對視了一眼,兩人臉上的神色都變得有些嚴(yán)肅起來,似乎有些猶豫,又似乎不知該從何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