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的話近乎敲打。
周晏安捏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好半晌才擠出一抹笑。
“你想多了,我沒打算跟晚晚如何……我們倆已經說好,繼續做朋友了。”
說著,周晏安又無比誠懇地看向謝無硯。
“之前一直聽說謝先生對晚晚情根深種,我從未想過要來破壞的。我能跟晚晚繼續做朋友,就很滿足了。”
周晏安的話讓謝無硯幾欲作嘔。
什么做朋友,他根本不是奔著這個來的。
只是他太會裝好人,當著宋晚霽一個樣子,背著宋晚霽,又是另一個樣子。
想起周晏安此前對他做的種種威脅,謝無硯只覺得反胃。
他開口,嘲弄不減:“說是滿足,其實心里怎么想的,大家都清楚不是嗎?”
周晏安面露疑惑:“謝先生,我自問對你一直都很客氣,你為什么總是這樣跟我說話呢?”
謝無硯冷笑:“客氣?你對我客氣?周晏安,你說謊一向如此,臉不紅心不跳嗎?”
周晏安微微皺眉,似乎真的不明白謝無硯為何如此針對他。
宋晚霽忍無可忍一般:“謝無硯,你別太過分了!你發瘋也要分場合!”
謝無硯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不單單是宋晚霽,連宋老夫人都從未見過謝無硯這副表情。
就在此時,周晏安臉色蒼白地站起了身,“既然謝先生這么不歡迎我,我就先走了……晚霽,看來今天聊不成了,等改天有空,我們再說。”
語罷,周晏安轉身欲走,卻被宋晚霽起身倏然拉住手腕。
宋老夫人見狀,立時沉了臉色:“宋晚霽!你給我坐下!”
宋晚霽近乎倔強地站在原地,依舊沒有撒手。
她的目光在宋老夫人和謝無硯之間來回逡巡,良久石破天驚地開口。
“我懷孕了。”
餐廳內,霎時間一片死寂。
宋老夫人臉上的怒意僵住,轉而換上了驚愕。
謝無硯則是眸光劇顫,不可置信地看著宋晚霽。
周晏安的臉色更是微妙,一時間靜默不語。
宋晚霽迎著三人的目光,一字一頓,又說了一遍:“我懷孕了。”
宋老夫人的反應最快,她猛地一拍桌子,喜形于色:“真的?你確定?”
宋晚霽點點頭,“我確定。這段時間我身體不舒服,就去醫院做了個檢查……算到今天為止,已經快四周了。”
宋老夫人喜不自勝,忙問道:“是無硯的吧?太好了太好了!明天就去做檢查!我們——”
宋晚霽張了張嘴,眼底閃過一抹說不出的痛快。
她一字一頓打斷了宋老夫人:“我沒說孩子是他的。”
餐廳里的氣氛再次凝固。
宋老夫人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不可置信地看著宋晚霽。
謝無硯的眸光則是從震驚轉為復雜,他緊盯著宋晚霽,似乎在等待著她的下文。
周晏安的神色也變得異常,他目光閃爍,似乎在揣測著什么。
宋晚霽迎著三人各異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
她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錘子,重重地敲在在場每一個人的心上。
“孩子……是周晏安的。”
這句話如同一枚炸彈,在餐廳內炸開。
宋老夫人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她猛地一拍桌子,怒聲道:“宋晚霽!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謝無硯的眸光則是變得異常凌厲,他緊盯著宋晚霽,聲音低沉而危險:“你確定?”
宋晚霽迎上謝無硯的目光,毫不退縮:“我確定。”
說著,宋晚霽看向周晏安:“晏安,你說呢?”
周晏安迎上宋晚霽的目光,臉上閃過一抹復雜難辨的神色。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什么,卻又最終咽了回去。
許久,周晏安才緩緩道:“晚晚她,說得沒錯。”
宋老夫人氣得渾身發抖,她怒視著宋晚霽,聲音顫抖:“你瘋了是不是?”
這件事若是傳出去,對宋家的聲譽影響會有多大,根本不敢想象。
宋晚霽平淡到近乎漠然:“我沒瘋,我清醒得很。我今天叫他回來,就是想說這件事。正好,現在我孩子也有了,謝無硯也沒用了。奶奶,我要跟他離婚,你不能再攔著了。”
宋老夫人臉色鐵青,謝無硯則是眸光復雜難辨,周晏安則是神色微妙,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謝無硯眸光微閃,最終化作一聲冷笑:“好,很好。既然你已經做出了決定,那我無話可說。只希望你不會后悔。”
語罷,謝無硯站起身,看也不看宋晚霽和周晏安一眼,徑直朝餐廳外走去。
宋老夫人見狀,氣得渾身發抖,卻也無能為力。
她只能怒視著宋晚霽,聲音顫抖:“你……你給我滾出去!我以后再也不想見到你!”
宋晚霽看著宋老夫人憤怒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她知道,自己這樣做,無疑是在挑戰宋老夫人的底線。
但她已經做出了決定,就絕不會再回頭。
她轉身,看向周晏安,語氣平靜而堅定:“我們走吧。”
宋晚霽坐上了周晏安的車。
車子駛離宋家老宅之后,周晏安微微偏頭,看向副駕駛位的宋晚霽,神色復雜:“晚晚,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宋晚霽看著車窗外飛逝而過的風景,有些恍惚。
她感覺到自己的臉上似乎冰冰涼涼的,抬手一摸,這才察覺,原來她早已經淚流滿面。
“對不起啊。”宋晚霽艱澀地扯了扯唇角,“拿你做擋箭牌了。”
周晏安心中五味雜陳。
說到底,他對宋晚霽并非全然無情。
只是這點情意,全然比不上他對現實生活的擔憂。
其實宋晚霽今天這樣的行為,對他來說反而是好事。
他不介意喜當爹,只要他成為宋家女婿,將來他一輩子都無憂了。
可是……
宋晚霽不高興。
周晏安知道,宋晚霽是因為謝無硯才這樣的。
他從未像此刻這樣真正意識到,宋晚霽是真的愛上謝無硯了。
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
說的就是他們倆了。
說不出的嫉恨從心底油然而生,周晏安感覺自己快被逼瘋了。
他硬生生地忍著,輕聲問:“所以,你之后打算怎么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