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相隔萬里的東國。
因為時差,已經步入夜色的m國燈火璀璨,而東國,卻還艷陽高照,日頭明亮,
層高幾十層的高樓大廈,是祈家在京市的總部。
越高的地方,太陽光直射的距離就越近,也更刺眼。
巨大的落地窗前,祈聽瀾坐在辦公桌前,陽光灑在他的身上,穿透背影,勾勒出西裝筆挺的剪影。
他是拉了一半的百葉窗的,右側的陰影遮住他半邊臉,冷峻的側臉襯著垂下的眼眸,七分冷淡,三分緘默。
——還有十分的陰沉。
和辦公室內的寧靜不同,三十三樓的電梯外,助理正艱難的試圖阻撓祈近寒。
“公子,二公子!”
“小祈總說了,他等下要開會,現在不見人,誰來也不見!”
祈近寒煩的一手臂推開他,俊美張揚的臉上帶著煩躁,眉頭皺起時,一股子暴戾的兇感便怎么都藏不住了。
“我他媽是別人嗎!”
祈近寒停住腳步看他:“我跟他一個爹一個媽的,別說辦公室了,我他媽就是趴他床底下你也管不著!”
說完,祈近寒翻了個白眼,大步流星的朝著辦公室走去。
門被人推開的時候,助理試圖勸阻的聲音還是斷斷續續的。
祈聽瀾眉頭微皺,他抬起頭,在看到來人是誰后,他似乎也不算意外。
祈聽瀾抬手示意助理出去,于是助理只好抱歉的鞠了個躬,順勢帶上了門。
祈近寒看上去很煩躁。
整個人都像一頭被激怒焦躁的雄獅,來回在領地里踱步。
他一把扯過椅子,大馬金刀的往祈聽瀾對面一坐。
“別他媽干了!”
祈近寒看見他這云淡風輕,高高掛起的死出就來氣。
“天天干干干干,你就算跟個驢一樣天天干夜夜干也干不完啊!”
祈聽瀾神情冷淡:“我不干,難道你來干嗎?”
祈近寒:“……”
“我他媽真想捶死你…”
祈聽瀾順勢將文件一合,他身體自然舒展,頷首時看向祈近寒。
矜貴的身段,冷淡的氣質,上位者的貴氣堪稱渾然天成。
“有事你就說,別在我這撒潑打滾。”
祈聽瀾自認對他實在不薄。
雖然比不上對祈愿那樣周到細致,千依百順。
但他至少沒弄死祈近寒吧。
大家族的爭權奪利,你死我活,他是一樣手段都沒往祈近寒身上使。
反而兄友弟恭,真心相待。
否則他這樣的蠢貨,早八百年就被他玩死了,哪還輪的到他像現在這樣撒野。
細數起來,他真應該好好謝謝祈愿。
他們這畸形又針鋒相對的一家人,竟也能這么畸形妥協的在一起過這么多年。
祈近寒才不管祈聽瀾此刻的彎彎繞繞。
他媽的這種人眼珠子一轉八百個想法,鬼知道他什么時候開心什么時候不開心。
他只知道,他不開心,他就得讓所有人都不開心。
“我問你,我去m國的航線是不是你給我取消的?”
見祈聽瀾淡定的點頭,祈近寒重重一拍桌子:“你憑什么啊!”
祈聽瀾抬眸,黑沉的眼眸深邃無比。
“憑我是你哥。”
祈近寒一滯:“你多雞毛啊?”
“你就是玉皇大帝也跟我沒關系啊!”
“我他媽現在問你為什么取消我航線!”
祈聽瀾:“……”
以祈聽瀾的世界觀,弟妹所有沒有威脅性,且明知沒用還要撒潑的行為,一律視為無理取鬧的撒嬌。
就好比現在,他看著祈近寒,竟沒忍住抿了抿唇。
他撒嬌的好惡心……
一旦代入了情景,祈聽瀾人是放松了不少,但也有點生理性的不適。
他閉了閉眼:“你不分青紅皂白的沖去m國,除了能把小愿帶回來,你還能做什么?”
祈近寒:“?”
“我他媽就是為了那個去的!”
祈聽瀾:“……”
祈聽瀾又沉默了。
祈近寒是真的搞不懂他這個死哥腦子里是怎么想的。
他又拍了拍桌面:“你是不知道還是裝傻啊,那死小白臉都登堂入室了!”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干柴烈火,能有什么好啊!”
祈聽瀾:“……哦。”
祈近寒:“?”
“你在哦什么,你再哦!!”
祈聽瀾看他,眸色很深:“所以呢,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又能怎樣。”
祈近寒突然一個暴起:“宰了他,再把我妹帶回來啊!!”
祈聽瀾對他撒潑的耐心逐漸清零了。
“祈近寒,你搞清楚,她是一個擁有獨立思考的成年人。”
祈聽瀾的語氣暗含怒意,低沉,發冷,甚至是發寒。
“她愛誰,她不愛誰,想去哪,不想去哪都是她的自由!”
“別再用你瘋狂的控制欲去試圖控制她!”
祈聽瀾像是在控訴他,也像是在質問自己:“怎么,她未來會擁有自己的家庭,會有自己該愛的人這件事,這么讓你破防嗎!”
祈近寒幾乎被吼的一愣,隨后便是緘默的啞口無言。
控制,對,就是控制。
祈近寒一直在試圖控制祈愿的生活,祈愿的未來。
因為在他的心里,祈愿可以跟任何人玩,可以討厭,甚至是欺凌針對任何人。
但他永遠接受不了她真的看上誰。
祈近寒真的是在乎他妹妹的純潔,在乎她的年齡和道德嗎。
不對。
因為如果真的是那樣,他就不會在控制祈愿和宿懷談戀愛的同時,又毫不在意的提議想給她送幾個男人。
他在害怕,在恐懼。
他不能接受祈愿奔向和其他人的未來,把她對在家人身上傾注的愛分給別人。
直白點說,他接受祈愿身邊人來人往,卻不能接受任何人帶走她。
祈聽瀾看他,就像在看自己。
高懸于頂的太陽正常運行,日更夜落,可一旦出現偏差,于世界而言,是毀滅性的打擊。
祈近寒垂著眸,無端顯出幾分倔強。
他看向祈聽瀾,眼神漸冷。
對方的苦,對方的痛,對方埋藏于心的情緒,爛掉的根系,痛苦的來源,他全都知道。
可他并不是那么的在乎。
因為同樣的痛苦,他也在承受。
祈近寒同樣不在乎。
所以他扯了扯嘴角,帶著點嘲諷的開口:“大哥,你這一套對我不管用。”
“不管是打一巴掌給一甜棗,還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懷柔政策,對我來說都不管用。”
“那泥巴廟里的大肚佛還說眾生皆苦,唯有自渡呢。”
“但別人苦不苦,關我什么事。”
祈近寒站起身,椅子被推開時滋啦一聲,極其的刺耳。
“在我的世界里,我不苦就夠了。”
“你自己繼續跟驢一樣埋頭干吧,我要去m國,我要去找我妹。”
“反正從小到大,把我當人的也就只有她一個了。”
“傻子都知道誰好誰不好,咱們這一家人,能互相忍耐的過下去,你以為是因為誰呢?”
祈近寒一腳踢開椅子,轉身時攏了把長發。
“少他媽管我,日子太清閑就多干點活,別逼我閑的沒事天天在京市作妖給你找麻煩。”
胸口悶的慌,祈近寒推開門,正要離開時,卻還是回頭看了他一眼。
“還有,這不叫控制。”
“你跟我,最多只能叫犯病——妹妹談戀愛就想殺人恐懼綜合癥。”
“別想太多,跟狗一樣。”
說完,他切的一聲就走了。
徒留祈聽瀾一個人,看著宛如蝗蟲過境的凌亂辦公室沉默。
祈聽瀾:“……”
他抿了抿唇,幾乎非常難得的,平生第一次的爆了粗口。
“你他媽才是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