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消散,陰霾一撥一撥散開,傳說那是人世間最可怕的鬼魅之夜。
白尺雖說前面是不愿意,可今日愿意跟他不勝其煩地比試,自是心中隱約對他產(chǎn)生了某些男女之間的情愫。
依然停腳于溪水瀑布,一根嶄新如初的竹竿子擱放于溪面。
白尺站于左端,剎羅站于右端。
剎羅笑了笑,眼中仿若有人世間最蠱惑人心的星光映現(xiàn),眼波流轉(zhuǎn),如溪水潺潺。
白尺第一次發(fā)覺,水蛟龍這個人還是很吸引女子的,可僅僅停留于其他人,比如說是,對于小巴蛇熳,而不是她自己。
白尺拿起一根長條竹篾,剎羅也拿起那條短條竹篾。
四目相對,白尺拿起一根長條竹篾,目光極其輕靈,竹篾由她緊握,無形之中已幻化成了一柄軟劍,只是肉眼未可觀罷了。
剎羅卻并不知道白尺的真正意圖,眼前只有走一步算一步。
白尺于竹筒上行走,竹筒翻滾,帶動著剎羅雙腳的移動。
一切皆收于白尺眼底,沒想到對付起這個來,水蛟龍倒是游刃有余得很,竹筒仿若跟水蛟龍的雙足緊緊吸附在一起似的,絲毫沒有分離之勢。
白尺轉(zhuǎn)動手腕,揮轉(zhuǎn)竹篾,剎羅還是原地踏步,白尺卻進(jìn)攻了好幾步。
想要碰到白尺手上的竹篾,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剎羅的竹篾完全都碰不到白尺手上的竹篾,白尺用不斷轉(zhuǎn)動手腕的這種方式使對方無法觸及,反而會被挑開。
白尺發(fā)現(xiàn)這種策略只會不斷消耗自己的體力,她的手掌心已經(jīng)被不斷轉(zhuǎn)動的竹篾給刮出了一道又一道淺痕來了。
她得換另一種方式,單刀直入,直切正題。
她使力揮動,卻怎么也碰不到他手中的竹篾。
他卻絲毫沒有移動身影,影子倒映于竹筒上,絲毫沒有偏移。
白尺沉迷于如何將水蛟龍手中的蔑挑斷,卻忘記了最先的目的。
剎羅手中的蔑她沒有碰掉,倒是搞得自己精疲力盡了。
“怎么……”剎羅喘著氣,后面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已經(jīng)被她悄然打斷。
她卻絲毫沒有認(rèn)輸?shù)哪樱?jié)奏已亂,干脆來個“你死我活”的比拼。
兩人展開愈加劇烈的戰(zhàn)斗,戰(zhàn)勢愈演愈烈。
已經(jīng)不知道是誰先碰到誰手中的竹篾了,白尺使盡渾身解數(shù),不讓自己掉下水。
剎羅最終站穩(wěn)不住腳跟,“噗通”一聲掉下水。
剎羅那邊的重量掉下去,白尺那端也緊接著于一秒之內(nèi),掉了下來。
剎羅笑著,一笑生蓮,蓮動溪水。
白尺也笑著,頭一次因?yàn)橐粋€男人而笑了起來,嶄露笑顏。
“你輸了嗎?”他輕問道,溪水順著他的足底緩緩流淌,一身衣服沾染上了幾顆晶瑩剔透的水花,迎著陽光發(fā)出美妙絕倫的光芒。
“既然你……”他側(cè)轉(zhuǎn)身姿道,準(zhǔn)備歸去。
白尺再一次打斷他,果然承認(rèn)道:“是的,我輸了。”
她拉了拉他的衣袖,淌過這一方溪石。
“以前,我覺得你只是一條蛇……”白尺道。
“蛇?”
“你愿意看一眼我現(xiàn)在的模樣嗎,已經(jīng)不是了……”他傾然淺出道。
“愿意……一試。”白尺道,水邊的兩只鳥兒也不禁驚起,白羽被太陽暈染了一層紅光。
水蛟龍幻化,衣身脫落,于溪水處是一只巨大無比的蛟龍。
讓人看呆……
那一片一片鱗片連接緊密,極其精美,像是經(jīng)過鬼斧神刀一般精雕細(xì)琢過的。不知有多少萬鱗片相接相連。
白尺頓時羞愧不已。
別忘了,此時就算是一頭水蛟龍,卻也是一個脫掉了全身衣服的赤裸裸的水蛟龍。
她輸了,自然就應(yīng)該答應(yīng)他。
“水蛟龍,我答應(yīng)你。”
水蛟龍沒有應(yīng)語,與其說是他沒有說話,倒可以說是他沒有能力說話,也許是精力耗盡了。跟白尺昨日的經(jīng)歷如出一轍。
白尺凝望著原形畢露的水蛟龍,手足無措。
她伸手觸了觸它的眼睛,那一對眼睛是多么的漂亮啊!
亮晶晶的,熠若星辰大海。
白尺躺在水蛟龍的背脊上,竹林間風(fēng)生水起,水蛟龍托起白尺身體一飛升天。
小巴蛇熳窺看他們的蹤跡,待他們走之后,拾起溪水里面的剎羅留下來的衣服,恨意與嫉妒交織欲穿眼出。
凝望著天空之中水蛟龍載著靈狐白尺游走于天空后所留下來的流云的痕跡,小巴蛇熳恨不得宇宙覆滅。
“說好的答應(yīng)你,我一定會做到的。”白尺道,“至少也要親身踏出一步,體會到人世間姑娘們所說的那種滋味兒,不是嗎?”
“這或許對于修煉也是一種提升,也說不定呢!”白尺繼續(xù)道,清淺的眼神,如碧空萬里。
“既然化作為人,也要向人踏出一步……”
“那么……”
“水蛟龍……”591網(wǎng)
“我問你,你在人間的這段日子內(nèi),有沒有接觸過其他女子呢?”
“說不定還是比我要漂亮的人類,亦或者是與你一樣的同類,難道——不是嗎?”
水蛟龍搖了搖頭,指示其意,并不是如此。
“算了,不說了。”白尺道。
水蛟龍一個翻身,來一個游龍戲鳳,只不過那所謂的“鳳”卻是空中的流風(fēng)。
白尺緊緊抓住水蛟龍頭上的犄角,攀附在它的身體上,任由千變?nèi)f化。
那一刻,白尺頭一次見到了風(fēng)的形狀,風(fēng)的色彩,還有風(fēng)的脾氣。
不知從什么時候吹來的花瓣,裹卷著風(fēng)痕,一起淌過水蛟龍的身形,使白尺嗅過這世界上最美好的香味兒。她感覺得到,這股風(fēng)來自于水,來自于深泉,來自于山澗,還來自于海洋……
白尺想道,水蛟龍以前是天地最為可恨的蛇來著,一定費(fèi)了不少努力才幻變?yōu)辇埖陌桑?
水蛟龍不禁感受到白尺的內(nèi)心想法,是的,他是蛇,為了改變世人以及天神對它的看法,他不惜以一切代價(jià)將自己塑造為龍,甚至于脫胎換骨。
是的,他曾經(jīng)有過自卑的過往。
是的,他曾經(jīng)有過沉重的背負(fù)。
但這一切,都已成為過去,如過眼云煙。
現(xiàn)在,他是水蛟龍。
白尺可以放心大膽地攀附在它的身體上,卻不用擔(dān)心與質(zhì)疑,他是世人乃至天神公認(rèn)的蛟龍。
他不會像兇猛而惡劣的蛇一般,給她造成任何威脅以及傷害。
水蛟龍落地,轉(zhuǎn)眼飛龍升天,遁形于無影。
白尺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坐于原地,心里、腦海里一片空白,剩下來的都是水蛟龍那個人的身影。不斷浮現(xiàn)……忽地掐掉,又忽地閃現(xiàn),越想要去抑制住,卻越無端再冒出來,愈演愈烈。
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感覺也愈加緊張。
水蛟龍的無端離去,竟然會給她造成如此困擾。
沒想到……一天的時間,會改變這么多。
改變了靈狐白尺對水蛟龍剎羅的看法。
現(xiàn)在她真正開始接納他,于心底承認(rèn)他配得上“剎羅”這個天地萬神稱呼的稱謂。
但是回來的時候,卻改變了他對她的態(tài)度。
“你怎么在這里?”剎羅質(zhì)問道。
“我……”白尺支吾道。
“你難道不是想要讓我原地等你嗎?”
“我等的人,不是你。”剎羅一語擊中她的心扉,可以說是要害,于她好不容易對他動了心之后,他卻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一點(diǎn),你難道不是最清楚不過的嗎?”剎羅驚現(xiàn)一抹再厭棄不過的眼神,仿若他從未見過靈狐白尺一般,而是對著另外一個女人。
“我、我……”白尺頓時間竟無言以對。
他究竟想要她干嘛?
是他來找她,說他喜歡他,表達(dá)心意的人難道不是他嗎?
他忽視她,冷落她。
與之擦肩而過。
她所有做的動作、所說的話,于他眼中,都很不堪。
她看出了這個男人對于一個女人的唾棄,但卻不是針對她。
白尺忽然才發(fā)現(xiàn),有人似乎在剎羅的衣服上施了法術(shù)。
為什么他對于一個女人這般痛恨呢?
他愛過她嗎?
想到此處,白尺的心就開始痛了起來。
她不知道為何會對這個人產(chǎn)生這種感覺,真是令人難以想象她會被人誘發(fā)出這樣的感情來……
溪水瀑布處。
“熳,是你在我身上施了法術(shù),是你,對嗎?”剎羅直問道,開門見山,一點(diǎn)兒也不拐彎抹角。
對待別人,他能夠做到如此溫馴,通情達(dá)理,為什么一遇到她小巴蛇熳,就對她產(chǎn)生如此強(qiáng)烈的反感,完全就是一個暴戾恣睢之徒呢?
熳很費(fèi)解。
“是的。”熳一點(diǎn)兒也不逃避,既然她能夠做得到,就能夠承擔(dān)。
“你為什么要這樣?”剎羅道,“我的心意,你已經(jīng)很明了于心。”
“我喜歡的人,是靈狐白尺,而不是你。”
“請你以后不要再傷害她,也避免傷害你自己,你以后敢對她懂一根毫毛,我絕不客氣,這樣只會增加我對你的憎恨已經(jīng)厭惡。”
“為什么白尺可以 ,我就是不行呢?”熳撕扯喉嚨,聲震四海,抒發(fā)一切情感。
“一模一樣的人,是那個人哪一點(diǎn)讓你鬼迷心竅了?”熳不甘心道,喉嚨一絲嘶啞。
“都不是。”剎羅道,“你們完全一樣,可是我喜歡的人就是別人,不是你。”
“為什么、為什么……”熳心痛已經(jīng)到了難以復(fù)加的程度。
明明是我先認(rèn)識的他,為何靈狐白尺總是后來居上,無論是愛情也好,還是靈獸稱謂也罷。各種復(fù)雜的情感交錯在一塊兒,使小巴蛇熳到了一種幾近崩潰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