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一見,留著個山羊胡須的徐蕩負(fù)手走了進(jìn)來,面對一眾屬吏的接連行禮,也不過是微微點頭,頗顯傲色。
仍是一介白身的羊耽等人見狀,也跟著起身朝徐蕩施禮。
在諸葛玄的引見下,徐蕩在羊耽等人的面前駐足,掃視了一圈,神色微動。
畢竟在羊耽一行之中,也就是華佗的儀態(tài)一般,但羊耽、典韋以及劉關(guān)張只需一眼看去可覺得并非常人。
在徐蕩看來,典韋、關(guān)羽、張飛這些武夫也就罷了,羊耽與劉備光是站在原地,那無形散發(fā)的魅力都不免引人矚目。
“徐都尉,正是這位公子攜良醫(yī)而至,方才使我家兄長轉(zhuǎn)危為安,故以此番特設(shè)宴席聊表感激之心。”
諸葛玄從旁簡單地介紹了一下,暗里也有幾分準(zhǔn)備給羊耽等人揚名的意思。
不管如何說,諸葛珪在泰山郡的官聲不錯,也頗得屬吏的擁護(hù)。
因此,在諸葛玄看來,這無形之中也是給羊耽等人準(zhǔn)備的回報。
“三互法”的限制,讓主官往往需要得到世家豪強的支持之余,世家豪強想要發(fā)展壯大同樣也需要借當(dāng)?shù)毓俑疄橹Α?
二者之間的關(guān)系,實則隱隱有幾分相互依賴之余,又維持著微妙的平衡。
畢竟,一方主官想要打壓當(dāng)?shù)厮惺兰液缽姴蝗菀祝缓么蟛糠质兰液缽妬泶驂盒〔糠质兰液缽妳s是相當(dāng)?shù)暮唵巍?
世家豪強之間的斗爭,同樣也是激烈之極的。
此前,作為郡丞的諸葛珪致力于維持各方的平衡,并沒有徹底倒向某個世家。
不過今日有泰山羊氏的救命之恩,也是讓諸葛珪下定了決心,一方面打算借用泰山羊氏的威望,一方面也是打算以這個方式表明今后對泰山羊氏的支持。
畢竟,按照臥病在床半月有余的諸葛珪所想,泰山羊氏的名聲或還不錯,但整體的狀況卻不容樂觀,不甚富裕。
而只需諸葛珪仍在泰山郡為一日郡丞,也能保泰山羊氏的無恙。
可還不等諸葛玄具體開口逐個地介紹羊耽等人的姓名,徐蕩就抬手打斷,然后朝羊耽等人有些敷衍地回了一禮,開口道。
“諸位救泰山郡丞于病危之間,有功,若是有什么想要的獎賞,但說無妨。”
徐蕩的這一番言行看在羊耽眼里,卻是讓羊耽能感覺到諸葛珪與徐蕩的關(guān)系不好。
不然,莫說不會這般打斷諸葛玄,起碼面對同僚的恩人,在這等私宴里,徐蕩也該以私交的身份客套幾句進(jìn)行道謝。
此刻,諸葛玄的表情顯得不甚好看,但也清楚諸葛珪在泰山郡最大的政敵便是徐蕩。
徐蕩這人作為都尉平日不修兵甲,頗好清談之風(fēng)也就罷了,時時還想插手政務(wù)之事。
此次宴席相邀都尉徐蕩,繞不開徐蕩是一回事,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泰山羊氏的名頭震一震徐蕩。
隨即,諸葛玄見狀,干脆直接開口催促徐蕩入座,正式開始這一場晚宴之余,再向眾人介紹羊耽等人,以表明諸葛珪已決定與泰山羊氏親近的意思。
而諸葛玄給徐蕩所安排的座次,位于宴席右側(cè)最上首,也是僅次于主持宴席的諸位以及羊耽所在座次的最好位置。
只是面對諸葛玄的示意,徐蕩的目光一掃后,卻是直接往著主位走了上去。
若以官階而論,徐蕩自然當(dāng)坐主位。
可這是以諸葛珪感謝羊耽的名義所辦私宴,主人該是諸葛氏。
徐蕩此舉,無異于是打諸葛珪的臉,也是將如今泰山郡內(nèi)部郡丞與都尉的權(quán)力之爭直接放到了明面。
諸葛玄顧不得禮節(jié),直接就快步擋在了徐蕩的面前,拱手道。
“徐都尉賞臉而來,諸葛氏深感榮幸,還請在旁入座,莫要耽擱了宴席。”
徐蕩卻是不以為然地回了句。
“既是感激救治了我泰山郡郡丞的宴席,那自然是公事,合該由官署進(jìn)行主持方才符合禮節(jié)。”
徐蕩與諸葛玄的沖突,幾無遮掩地被一眾屬吏看在眼里,一眾屬吏也清楚這是都尉與郡丞之爭。
在諸葛珪病重的這半月里,徐蕩那是光明正大地接觸了不少屬吏,暗里插手了不少政務(wù)。
不然,光靠空餉能撈幾個子?
而半個月的時間,已然能改變不少東西。
一眾屬吏面對這等情況,幾乎都選擇了默不作聲。
并非是諸葛珪不得人心,而是這段時間里徐蕩接觸了不少世家豪強,也做出了不少許諾,許多屬吏也得到背后家族的部分示意。
且雖有傳言諸葛珪的疾病已然有所好轉(zhuǎn),但具體如何仍未可知,難免使得有心支持諸葛珪的屬吏也心生疑慮,不敢貿(mào)然得罪徐蕩。
而隨著諸葛玄不得不被局勢給架了起來,并沒有得到來自屬吏們的支持時,內(nèi)心不禁涼了一截。
此時此刻,諸葛玄覺得仍重病在床的諸葛珪恢復(fù)清醒后,所表露的擔(dān)憂不無道理。
若當(dāng)真等諸葛珪再毫無作為地躺上七八天才返回官署,怕是要被徹底架空不可。
可另一方面,諸葛珪仍是有幾分錯估了形勢,徐蕩此人在政治上的做法比預(yù)料的還要粗暴激進(jìn)以及迫不及待。
面對著徐蕩的進(jìn)逼,諸葛玄只得繼續(xù)開口道。
“徐都尉若有心感激,不若明日再以官署名義另行設(shè)宴,而莫要亂了這私宴的座次才好。”
徐蕩譏諷出聲道。
“泰山郡還輪不到你這一介白身來安排座次,莫不是誤會了諸葛郡丞的意思才好,不然就請諸葛郡丞親自出面主持,免得使旁人以為泰山無人矣。”
這一幕,看在羊耽的眼里,讓羊耽的眉毛微微一皺,既看明白了徐蕩這純粹就是以官階壓人,更是感慨于徐蕩這等做法的愚蠢。
今日之事,就算徐蕩一時得逞,進(jìn)一步打壓了諸葛珪的威望,于長遠(yuǎn)而言也是弊大于利。
‘目光短淺、急功近利之輩……’
羊耽給徐蕩暗下評價,正想開口出言相助之時。
年僅八歲的諸葛亮,卻是驟然開口道。
“有徐都尉一番公心在此,實乃泰山百姓之福,只是此宴乃是子代父為表泰山羊氏的救命大恩而設(shè)。”
“我叔父諸葛玄代為操持,然主持宴席者,乃是吾兄諸葛瑾,徐都尉還請容我們兄弟盡孝報恩。”
霎時間,一片安靜。
數(shù)息后,道道目光朝著羊耽聚焦了過來。
泰山羊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