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月擺擺手,對西門慶道:“就這么定了,你就住在縣衙,不得有誤。”
他心中懼怕梁山殺個回馬槍,當(dāng)下急匆匆離了縣衙。
這邊胡月前腳剛走,西門慶后腳就呼喚鎖靈,立即提審呂軾魂魄。
銅鎖中,粗大的閃電像鞭子般抽打在兩面針上,爆出刺眼的藍光。
“滋味如何?”鎖靈笑道。
鞭影如蛇,抽得呂軾魂體扭曲,兩面針種子上抽搐著濺起銅銹般的星火,在黑暗中燒出一股股焦臭,兩面針不住哀號,口中女菩薩、王母娘娘等等一陣亂叫。
鎖靈抽得更起勁,道:“亂叫什么?以后叫稱本姑娘‘小姐’,稱西門押司‘主公’。”
“是是……”呂軾所化的兩面針慘叫聲不絕于耳,連連求饒喊道:“小姐,銀庫就在書房里,莫打了,莫打了,我這把老骨頭可禁受不了啊……”
“書房?”西門慶一頭霧水,呂軾的書房他送禮時去過,不過數(shù)丈見方,屋內(nèi)還有一口井,難道說還有暗門?
不過,很快西門慶就不得不佩服呂軾的縝密了。
銀庫居然在書房的水井中。
西門慶按照呂軾的指引,低著頭向水井中望去。
井口黑黝黝的,像一張黑色的大嘴,扔下一塊石頭,片刻后傳來水花四濺的聲音。
聽聲音判斷,水面約在井口下五丈左右!
“銀庫,在水井下面?”西門慶一頭霧水,只能再次詢問呂軾。
呂軾所化的兩面針瑟瑟發(fā)抖,發(fā)誓道:“主公,銀庫就在井口下,距離水面一丈,有一處暗門,我若說謊天打五雷轟!”
鎖靈冷笑道:“哼,算你識相,借你個膽子你也不敢撒謊!”
按照呂軾的指引,西門慶小心翼翼踩著井壁暗環(huán)入井,距離水面還有一丈高的時候,井壁上凹進一扇鐵門。
如果從井口朝下看,那是什么也看不到的,只有親自沿著井壁來到井下,才能看到這扇鐵門。
鐵門布滿銹跡,上面安著一個鐵十字形的門把手,門把手中央露出一個鑰匙孔。
西門慶身子前探摸出鑰匙,準(zhǔn)備插入鑰匙孔。
“慢,主人不可!”呂軾在龍鱗鎖中叫道。
“怎么?”
“先轉(zhuǎn)動鐵十字門把手,左轉(zhuǎn)兩圈,右轉(zhuǎn)三圈,然后再插入鑰匙!”
鎖靈叫道:“老小子,你這是找死啊,一次不把話說完?”
“噼啪”幾聲電鞭聲傳來,呂軾所化的兩面針被抽得慘叫連連,“小姐……小姐,我這也是好意,主公沒見到鐵門,我怕我說不明白啊?”
“噼啪”聲略停了一下,又急促抽了起來,鎖靈叫道:“說不明白?那就該打!”
西門慶搖搖頭,按照呂軾的說法,將十字門把手,轉(zhuǎn)兩圈,右轉(zhuǎn)三圈,然后插入了鑰匙!
“咔吧”一聲,鐵門打開了。
鐵門打開的剎那,西門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銀庫內(nèi),四壁點著長明燈,金銀珠寶堆的冒尖兒,那光兒晃得人差點睜不開眼。
雪花紋銀堆積如山,血紅的珊瑚樹斜插在青瓷缸里,墻角堆著成堆的西域氈毯,金銀器隨便攏做一堆,居然還有一個金夜壺金光閃閃……銀庫正中是一張巨大的虎皮上,一旁擺著虎鞭酒,圍繞酒壇用一錠錠金錁子擺成四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公正廉明”。
鎖靈在耳邊嗤笑道:“這狗官,貪來的銀子也要作秀?廢柴,這老狗連尿壺都比你宅子貴~居然還敢自稱‘公正廉明’?姥姥的!”
呂軾所化的兩面針唯唯諾諾解釋道:“小姐有所不知,“公正廉明”還有另一層意思。我的理解是,公指公堂之上,正指要裝得一本正經(jīng),廉是說判案要舉起鐮刀,明是說要用鐮刀收割明晃晃的金銀,這才是為官之道。小姐您看,我手擺的‘鐮’字金錠可是帶‘釒’的。”
西門慶定睛一看,果然是“公正鐮明”四個大字。
他心底不禁一顫,心道這四個大字,恐怕才是大宋朝許多官員的座右銘吧。
他拿起一錠金元寶,問道:“你在陽谷為官不到三年,貪了多少銀子?”
兩面針一陣扭曲,心虛道:“也沒多少,本官……”
“啪”的一聲,鎖內(nèi)一道電光劈下,疼得兩面針齜牙咧嘴。
鎖靈陰惻惻道:“你還敢自稱‘本官’……?”
“是是!”兩面針嚇得一哆嗦,改口道:“本……本藥……也沒貪多少銀子,大概七八萬兩吧。”
西門慶心中一震,暗道古書上說“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話還真沒錯,別說知府了,就連一個小小縣令兩三年都能貪污七八萬兩銀子,對普通百姓而言,這簡直就是天文數(shù)字。
鎖靈“呸”了一聲,又是一串電鞭劈下,呂軾所化的兩面針連連求饒。
西門慶向鎖靈道:“你答應(yīng)過我,若是我殺死有品級的官員,就幫我送東西給銀荷,對嗎?”
現(xiàn)代ICU可是個吞金獸,普通家庭根本承受不起,他心里掛念著妻子呢,想送些東西回去。
滿眼金銀,囡囡ICU續(xù)費應(yīng)該不成問題。
“可是,可是……”鎖靈此時卻扭捏起來,說道:“廢柴,我現(xiàn)在的魂力,只能替你送一丁點兒東西回去,多了重了我都承受不住。”
“一丁點?一丁點是多大?”
“大概你小指頭那么大的東西,還不能太重。”
“就這么點?”
“龍鱗鎖很公平,你的身體嵌入的龍鱗還少,自然能傳送回去的東西個頭就小。”
“這也太……”
“規(guī)矩如此,若是你今后全身穴道嵌滿龍鱗,那你就是傳送個‘兵馬俑’,我也做得到,嘻嘻!”
西門慶徹底無語了。
小指頭大的東西,連一個茶盞也傳送不回去,就算是純金又能值多少錢?
神識內(nèi),呂軾所化的兩面針諂媚地說道:“稟報主公,這銀庫里有一個物件,個頭不大,也不重,但值錢得很。”
“哦?”西門慶喜道:“在哪里?”
兩面針道:“就在珊瑚樹下的青瓷缸里,有半塊‘李墨’,價值不菲。”
西門慶上前翻找,果然在瓷瓶中尋到手指大小的一塊黑墨,拿在手里暗香流轉(zhuǎn),甚至泛出陣陣紫玉光芒。
兩面針又道:“這塊墨出自南唐制墨名家李廷珪之手,文人都稱其為‘李墨’,南唐后主李煜、宋太宗均專藏李墨,蘇軾曾得宋仁宗賞賜一小塊,作詩‘墨成不敢用,進入蓬萊宮’。”
西門慶穿越前是古玩店老板,對“李墨”也略知一二,古籍記載“黃金易得,李墨難求”,現(xiàn)代似乎只有臺北故宮博物院藏有標(biāo)注“李廷珪墨”的墨塊。
當(dāng)然,即便是這塊“李墨”,也說不清是真是假。
兩面針低聲說道:“本……本藥也是偶然得之。”
鎖靈問道:“這等物件,你怎能‘偶然得之’?老老實實說來!”
兩面針瑟瑟發(fā)抖,說道:“兩年前的時候,陽谷縣有一個大商紳,家里經(jīng)營著一個偌大的綢緞莊子,家里只有一個獨子。不知怎的,這獨子欠了一屁股賭債不敢回家,在客棧里偷盜銀子殺害了客棧一個書生,后來我審理此案時,他父親為保住獨子,就被我訛詐來了這塊‘李墨’……”
兩面針還待講下去,不妨一邊秦風(fēng)所化的蒼耳氣的枝葉亂晃,插口道:“小姐,別聽他胡說八道,這事兒前前后后,都是他做的局,害得那家人家破人亡。”
“哦?你來說。”鎖靈冷笑道。
秦風(fēng)所化的蒼耳穩(wěn)住莖葉,叫道:“那家商紳的兒子,就是呂軾讓我騙到賭場去的,先讓他贏點小錢,后來一步步做局,讓他一夜之間欠下萬兩賭債。呂軾又讓我慫恿他去客棧偷盜,再將一個死囚殺死冒充客棧書生,誣陷他偷盜殺人,他爹就這一個兒子,還不是傾家蕩產(chǎn),要啥給啥?”
鎖靈大怒,當(dāng)下又“賞”了呂軾二十電鞭!
呂軾一邊求饒,一邊繼續(xù)邀功:“小姐,別打了,別打了,不管這‘李墨’如何得來,如今都歸了主公不是?小姐您不知道,當(dāng)時我試著研磨了‘李墨’一個小角,當(dāng)真香氣陣陣,色如黑玉,堪稱價值連城。”
西門慶點點頭,將“李墨”貼近胸前龍鱗鎖,道:“就此物吧,把它交給我媳婦。”
鎖靈叫道:“好嘞!”
龍鱗鎖一震,龍口瞬間張開,吐出一片旋渦,龍口閉合剎那,墨塊表面突然浮現(xiàn)銀荷虛影——她正顫抖著手將注射器扎進女兒手臂!
龍鱗鎖突然急劇顫抖!
鎖靈急喝:“快用你的血噴上去,不然龍鱗鎖頂不住了!”
西門慶猛咬舌尖,鮮血噴在銅鎖上。血霧裹住墨塊時,虛影中銀荷突然抬頭,仿佛感應(yīng)到什么般握住手上的婚戒。
“是你嗎?是你嗎?”虛空中,他妻子銀荷抬起下巴,對著虛空哭喊。
“撐住啊!”西門慶嘶吼著將李墨一把推過去……
裂隙轟然閉合,龍鱗鎖恢復(fù)如初。
鎖靈喘著粗氣道:“廢柴……你媳婦多難啊,你……你一定要完成龍鱗鎖的任務(wù)!”
西門慶重重點了點頭。
妻子和女兒,是他這一生的責(zé)任,哪怕舍了性命也要堅持,堅持,再堅持!
鎖靈氣息稍平,說道:“廢柴你放心,這塊墨要是上拍賣會,嘖嘖,怕是值不少錢。”
銅鎖中,呂軾所化的兩面針見李墨終于傳送過去了,覺得自己立了一功,喜得渾身直顫。
西門慶掃視銀庫四周,冷冰冰地問它道:“秦風(fēng)的弟弟秦雨呢?聽說這銀庫還有一間鐵囚房?”
“鐵囚房?”鎖靈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在西門慶腦中響起,“廢柴……別……別過去!那里面……嘔……是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