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了挑眉,不再為難她,神情恢復了一貫的溫和(至少表面如此)。
他伸手,從容地拿起那幅“錯版”畫像,沒有再多看一眼,便動作利落地將畫卷起,拿在手上。
“秋芝姑娘畫了一天,辛苦了。我讓展風送你回竹韻苑休息。”他語氣平淡地說完,拿著那幅畫,便轉身大步離開了書房,沒有再多做停留。
謝秋芝僵在原地,看著他離去的挺拔背影,腦子才慢慢從剛才那場高強度的“對峙”中清醒過來。
心里頓時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地狂跳不止。
完了完了!
她不僅把堂堂玄策衛指揮使畫成了自己的“夢中情豆”,剛才還那樣用話刺他,雖然沒有明說,但那態度擺明了就是:
我給你畫像,但心里想的是別人!
這換做任何一個有點自尊心的男人都受不了吧?
這簡直是作大死啊!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可這誤會怕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只是……
他明知道那幅畫畫的是別人,為什么還要拿走?難道是要留下來當“罪證”,日后清算?
想到這,謝秋芝心里更沒底了,頹然地嘆了口氣,悠悠開口:
“唉,造孽啊……”
然后認命地開始收拾自己的畫匣,只想趕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當晚的飯桌上,謝秋芝原本還忐忑會再次遇到“夾菜”修羅場,卻發現沈硯并未出現,飯桌上丫鬟和沈老太君稟報說二爺有公務,已經離府了。
謝秋芝一邊心不在焉地吃著飯,一邊暗自決定:明天一早就回桃源村!管他那么多,先溜為敬!
沈萱看到她蔫蔫的樣子,好奇地問:“芝芝妹妹,你怎么了?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是我二哥欺負你了嗎?”
她可沒忘記中午二哥那反常的殷勤勁兒,還聽說,中午二哥的作畫地點選在了從不讓人靠近的書房,心里已經是把謝秋芝視為自己未來的二嫂了,雖然,芝芝妹妹年紀上比她還小上一歲,但那又有什么關系,她一點都不介意。
謝秋芝連忙搖頭,擠出一個笑容:“沒有,沒有,我就是有點累了,作畫費神?!?
她心里嘀咕:其實是我“欺負”了你二哥……雖然是無心的。
這時,昭陽長公主放下筷子,笑容溫婉地開口:“芝芝姑娘,上午你給母親畫的那幅畫像實在是太好了,惟妙惟肖,不知……可否也為我畫一幅?”
她語氣懇切,帶著期待。
旁邊的沈萱一聽,也立刻興奮地附和:“對對對!芝芝妹妹,也給我畫一幅吧!我要畫在花園里撲蝴蝶的樣子!”
謝秋芝到嘴邊的那句“我明日想告辭”頓時被堵了回去。
她看著昭陽長公主溫和的笑臉,又想到自己下午剛把人家兒子的畫像給畫“劈叉”了,內心一陣愧疚。
算了算了,就當是彌補過錯,給沈大人他娘和他妹妹也畫一幅吧,這樣自己心里也能好受些。
于是,她只能點頭應承下來:“長公主和三小姐不嫌棄,秋芝自當盡力?!?
原本計劃的一兩日停留,看來又要延長了。
晚上回到竹韻苑,夜深人靜時,謝秋芝迫不及待地進入了空間。
果然,家人都沒睡,都在客廳里等著她“報平安”。
謝秋芝耷拉著腦袋,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把今天發生的“畫像事故”原原本本地倒了出來。
只是她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動略去了對視和那番令人窒息的對話情節。
謝文聽完她的講述,隨即捂著肚子笑得滿地打滾:
“哈哈哈哈!姐,你真是太抓馬了!竟然把沈大人畫成了偶像張凌鶴!還被人家一眼識破,當場質問!哈哈哈,太丟人了!不行了,我肚子笑得好痛!”
謝秋芝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還幸災樂禍!我都快愁死了!他還把那幅畫拿走了,下次見面不知道有多尷尬!反正啊,我今天真是把人得罪狠了。唉,從此,我謝秋芝的繪畫生涯上恐怕要多一個洗不掉的污點了。難受?。 ?
謝鋒也忍俊不禁,嘴角上揚:“你可真行。我就想看看沈硯他當時的表情,會不會被你氣到臉黑?!?
謝秋芝重重嘆氣:“臉黑不黑我沒敢細看,我只知道,我當時只想原地消失!現在就想回家!可是明天還要給長公主和三小姐畫像,怕是又要耽誤一天了?!?
謝廣福安慰道:“芝芝,既然侯府女眷這么認可你的畫,那你就多畫些。你想想,若能通過這次機會,讓京城這些高門女眷都認可你的畫技,這名聲不就打出去了嗎?咱們可以先從女眷的圈子撕開一道口子,先給女眷們畫畫,畫好了,到時候咱們就能突破性別的界限,做大寧朝頂頂厲害的女畫師。不過,做事要一步一步來,穩扎穩打,千萬別再出現今天的“繪畫事故”了”
謝廣福的話像一劑鎮定劑,讓謝秋芝浮躁的心安穩了些。
她點點頭:“爹,你說得對,我明白了。我在這邊會好好畫的,爭取抓住這個機會,多認識一些人,把名氣傳出去。”
一番傾訴和開導之后,謝秋芝的心情好了不少。
這時,謝文突然興奮地轉移了話題:“姐,你知道今天哥和娘都干了什么‘好事’嗎?”
謝秋芝搖頭。
謝文激動地比劃著:“我今天剛從學院回來進空間,娘就和我說,她和哥趁著今天里正爺在小廣場給全村人開會,當著全村人的面,宣布了那‘五個表弟’下鄉的事兒了!而且是先發制人,把他們以后可能作威作福的路都給堵死了!”
謝鋒抱著手臂,挑眉道:“那五人,明天就到位了。我這也是提前給大家打個預防針,免得他們來了之后搞不清狀況,鄉親們也不知深淺,鬧出什么亂子。”
謝秋芝立刻來了興趣,連白天的尷尬都暫時拋到了腦后,忙問:“快說說,你們是怎么跟鄉親們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