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車這么明晃晃地停在大榕樹下,那蓋著油布的龐然大物,果然立刻成了周圍人關注的焦點。
“大宸,你這守的是個啥寶貝?捂得這么嚴實!” 一個臉熟的漢子湊過來,好奇地就要伸手去掀油布。
李大宸趕緊側身擋住,臉上是藏不住的得意,嘴上卻賣著關子:
“去去去,現在可不能看!這可是我們家壓箱底的‘大將軍’,待會兒一亮相,保管嚇你們一跳!”
“喲嗬,還‘大將軍’?”
旁邊一位大嬸笑起來:“是能幫咱收谷子,還是能幫咱打谷子啊?”
李大宸眉毛一揚,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說出來就不靈了!反正啊,待會兒你們就知道了,保證比你們想的都厲害!”
眾人被他勾得心癢難耐,七嘴八舌地猜測起來,最終愣是沒一個人想到那方面去。
聽著鄉親們離譜的猜測,李大宸心里簡直樂開了花,一股巨大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這可是他和三煜,照著謝文那小子不知從哪兒弄來的精妙圖紙,偷偷摸摸敲打了好多個日夜才做出來的!
當初看著那些復雜的零件,他倆頭都大了,如今這“秘密武器”真真切切地擺在眼前,待會兒就要在人前大顯身手,這叫他怎么能不激動?
他不由得想起謝文拍著胸脯保證的話:“大宸哥,信我!你就大膽的做,這玩意兒要是弄成了,咱今年打谷子就能當甩手掌柜!”
他當時還將信將疑,現在,他只想對著田埂那頭喊一句:“謝文,你小子,真行!
這時,李三煜已經給所有要割谷子的人都分發好了鋒利的鐮刀。
只見謝廣福走到田埂最前方,沒有多余的廢話,接過謝里正手里綁了紅綢布的那面老銅鑼,用洪亮的聲音向四方宣告:
““百日收”,正式開鐮!!!”
這一聲號令,瞬間點燃了田野的激情。
金色的稻浪中,數十名壯勞力正揮舞著鐮刀,熱火朝天地收割。
王雙雙和萬寶娘正習慣性地將割下的稻子往田埂邊均勻鋪開堆放,卻被走過來的謝廣福叫住了。
“不對不對,”
謝廣福連連擺手,指著田里剛清出來的一片空地道:
“勞煩大家,把稻子都抱到這兒來,歸攏成兩座小山,中間得留出這么寬的空地。”他用手比劃了一個寬度。
萬寶娘直起腰,一臉不解:“謝大哥,這稻子攤開了才好曬嘛,堆成小山豈不是要悶壞了?咱們從前不都是攤開了,等曬干了再運回曬谷場用摔桶打或者讓牛拉石碾子嗎?”
謝廣福卻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堅持道:“聽我的,今天就換個新法子,你們照我說的堆,待會兒就明白了。”
眾人雖然滿心疑惑,但見謝廣福如此篤定,便也聽他的話照做。
于是,在田埂上眾多觀望者好奇的目光注視下,那兩座金燦燦的稻谷“小山”在田里的空地日益隆起,中間空出的那條“通道”顯得格外突兀。
“廣福這又是搞什么名堂?”
“這谷子堆在一起,回頭還得攤開,多費一道手腳啊!”
“我看廣福叔是高興糊涂了吧?”
縣令齊安和石山長也交換了一個疑惑的眼神,但都按捺著沒有發問。
眼看空地留好,稻谷也備得差不多了,謝廣福這才朝大榕樹下守著的李大宸用力招了招手,又示意李三煜上前幫忙。
早就等得心癢難耐的李大宸和李三煜立刻精神一振,將牛車趕到了田埂邊。
腳踏打谷機著實有些笨重,圍觀的漢子們都來幫忙,隔著油布,小心翼翼地將那個“大家伙”搬了下來,穩穩地安置在那兩座稻谷小山之間。
就在所有目光聚焦于此,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時,李大宸和李三煜對視一眼,同時抓住了油布的兩角。
“唰啦!!!”
油布被猛地掀開,那架結構奇特、帶著腳踏板和鐵齒滾筒的“木鐵怪物”,徹底暴露在眾人面前!
“嚯!”
“這是個啥東西?”
“看起來像個帶鐵牙齒的大箱子!”
“下面還有個斗?”
“這玩意兒是做什么用的?犁地不像犁地,風車不像風車……”
在一片嘩然與七嘴八舌的猜測中,李大宸和李三煜無視周圍的嘈雜,熟練地開始檢查機器,這里敲敲,那里摸摸,調整著角度,確保其在松軟的田地里也能保持穩固平衡。
圍觀的人群看得越發迷糊,議論聲更響了:
“他倆這是在干啥?給這木頭箱子相面呢?”
“搞這么大陣仗,就為了擺個看不懂的玩意兒在這兒?”
謝里正、趙老七、縣令和石山長也跟著好奇的村民們來到脫谷機附近。
謝廣福環視一圈,將眾人臉上滿滿的疑惑和期待盡收眼底,臉上的笑容愈發深了。
他走到那機器旁,神色鄭重地坐了上去。
李大宸和李三煜立刻上前,一左一右,如同兩位護法。
李大宸從右邊的稻谷小山上利落地抽出一捆稻子,掂量了一下,確保分量適中,穩穩地遞到謝廣福手中。
謝廣福雙手一攏,剛好將稻捆牢牢握住。
“廣福,你真要親自試這玩意兒?” 一個相熟的漢子忍不住喊道。
“這看著怪嚇人的,可別傷了腰!”
謝廣福回頭,給了眾人一個安心的眼神,朗聲道:“今天,就讓咱們換個新法子打谷子!”
說罷,他雙腳穩穩踩上踏板,用力一蹬!
“咔噠…吱呀…” 伴隨著幾聲剛啟動的聲響,機器內部的齒輪和軸承開始咬合轉動。緊接著,在眾人驚愕的注視下,謝廣福腳底生風,踏板帶動著滾筒飛速旋轉起來,發出持續而有力的“嗡嗡”聲。
他看準時機,將手中金燦燦的稻穗,精準地伸向那飛速轉動的鐵齒。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霎時間,密集如雨打芭蕉的脆響炸開!
只見飽滿的谷粒如同被施了魔法,從稻穗上爭先恐后地掙脫、飛濺到油布上,再反彈到機器下方的寬大倉斗里。
只是幾個呼吸的功夫,謝廣福手中那捆稻子便只剩下光禿禿的稻草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