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接李雙昊的侍衛(wèi)和馬車就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停在了謝家門口。
訓(xùn)練有素的侍衛(wèi)們姿態(tài)恭敬地向李月蘭行禮問安。
更引人注目的是,侍衛(wèi)們還帶來了三個沉甸甸的大樟木箱。
他們小心翼翼地將箱子搬進謝家的堂屋,當(dāng)箱蓋逐一打開時,滿室生輝,李月蘭和謝秋芝連呼吸都變得凝滯起來。
第一箱是玉器。
不是一件,而是滿滿一大箱,有瑩潤無瑕的羊脂白玉如意,有巧雕成山水人物的青玉擺件,有碧綠欲滴的翡翠掛件,還有一套色澤純正、雕工繁復(fù)的黃翡瓜果擺件,那黃翡色如蜜糖,通透溫潤,一看便知是稀世珍品。
玉石本身就是頂級的糯冰和高冰種類,再經(jīng)能工巧匠之手,將材料與工藝的價值推向了極致。
第二箱是絲綢和刺繡。
主要以蘇繡和云錦為主,幾匹云錦靜靜地躺在箱子里,圖案莊重華麗,金線交織,在光線下流光溢彩,仿佛將漫天云霞織入了錦緞之中。
而一旁的蘇繡作品更是令人嘆為觀止,不僅有雙面繡的貓戲圖,絨毛細膩逼真,眼神靈動。
更有大幅的山水繡品,以針代筆,以線為墨,將水墨的濃淡干濕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其精細程度,就算是現(xiàn)代的蘇繡大家見了都要膜拜的程度。
第三箱則是瓷器。
這些瓷器并不是尋常的碗碟樣式,有天青釉三足弦紋樽,釉色如玉,溫潤內(nèi)斂。
有斗彩海獸紋高足杯,色彩明麗,畫工精細。
還有好些纏枝蓮紋的玉壺春瓶,發(fā)色純正,紅白相映,美得驚心動魄。
每一件都體現(xiàn)了古代工匠對釉料、窯火和造型的極致追求,成品率極低,堪稱藝術(shù)創(chuàng)作。
這三箱便是用榜一大哥“青山依舊”籌措的現(xiàn)代抗生素等防疫物資,與沈硯那邊“等價置換”來的“奢侈品”。
承景帝和沈硯聽聞了抗生素在遏制瘟疫中的“神效”,出手極為大方,直接將查抄貪官何慎家產(chǎn)所得的頂級精品抬來了三箱。
侍衛(wèi)還恭敬地轉(zhuǎn)達了承景帝的話:“陛下口諭,四海奇珍坊獻藥有功,若覺此次置換物有所虧,盡可提出,必當(dāng)盡量滿足。唯望日后,此類救世神藥,夫人還能繼續(xù)籌措。”
李月蘭聽著這話,看著滿室珍寶,嘴角差點咧到耳根。
委屈?
開什么玩笑!
她投入不到三十萬的流水,換來的卻是這三箱即便在古代也是頂級奢侈品,放到現(xiàn)代更是價值上億的珍品!
她感覺自己現(xiàn)在心跳加速,血氣上涌,今晚怕是興奮得要睡不著了。
連一向不重物欲,對奢侈品不感冒的謝秋芝也被狠狠炫到了,目光尤其在玉器和云錦上流連。
她忍不住上前,手指輕輕拂過那套黃翡瓜果擺件,冰涼的觸感下是難以言喻的溫潤,她忍不住驚嘆:“娘,這些都好漂亮。”
只有李大宸幾個小子在一旁擠眉弄眼,李三煜小聲嘀咕:
“父皇也忒小氣了些,只給了三箱……”話沒說完就被李大宸用手肘頂了一下,示意他慎言。
與此同時,李月蘭眼前虛擬屏幕的直播間早已炸開了鍋。
隨著三大箱寶物的展示,直播間人數(shù)瘋狂激增,評論區(qū)滾動的速度快得幾乎看不清。
“臥槽!臥槽!我是進了哪個博物館庫房嗎?!”
“主播湊近點看那個黃顏色的玉!求你了!”
“那是黃翡!極品黃翡!還有那蘇繡,你看那貓的眼睛,絕了!”
“我是XX大學(xué)考古系的,這器型、這色澤……如果這些都是真的,其歷史價值和藝術(shù)價值不可估量!尤其是那件天青釉樽,很有古瓷風(fēng)韻!”
“鑒寶協(xié)會泉哥路過,主播,這東西來歷正經(jīng)嗎?看著太開門了!”
評論區(qū)眾說紛紜,有人驚嘆,就有人質(zhì)疑。
很快,求李月蘭掛“小黃車”的呼聲越來越高。
但也不乏黑粉冷嘲熱諷潑冷水:
“離譜!這個直播間的劇本越來越夸張了,真當(dāng)大家是傻子?還古董奢侈品,道具組挺下本啊!全是潘家園淘來的贗品吧?”
“就是,難不成還真敢掛小黃車?用贗品和假貨當(dāng)真品賣,牟取暴利唄?”
“主播,你敢賣我就敢買,然后我拿去鑒定中心鑒定,是假的,我就舉報你!你最好想清楚再說話。”
就在網(wǎng)友們爭論不休時,金色的打賞特效劃過屏幕,榜一大哥“青山依舊”發(fā)話了,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豪氣:
“月蘭妹子,別的我先不說,就那塊黃翡瓜果擺件,你上架。開價你隨便填,我今天就能給你拍下。”
之后,他又半開玩笑地調(diào)侃道:“直播間里不相信主播的朋友們,請高抬貴手不要下單。我青山依舊今天就愿意做這第一個‘上當(dāng)受騙’的傻子!”
此言一出,頓時點燃了老粉們的熱情。
“榜一大哥威武!我也愿意‘上當(dāng)’!那匹云錦,好好看,我想買回來做旗袍,主播開價,我借錢也要沖!”
“蘇繡團扇!求上蘇繡團扇!小萬我可以!大萬沒問題。”
“白玉如意給我留著!價高者得!”
“青花瓷瓶也不錯啊,看著就貴氣!”
評論區(qū)瞬間變成了拍賣會現(xiàn)場,玉器、蘇繡、云錦、瓷器都被人直接開價求購,場面火熱非凡。
李月蘭瞄了一眼瘋狂滾動的評論和不斷上漲的直播間人數(shù),內(nèi)心激動。
她強行壓下嘴角的笑意,努力維持著表面的鎮(zhèn)定。
要不是現(xiàn)在在堂屋,人多眼雜,她真想對著虛空大喊:“家人們別著急!今晚讓我好好欣賞琢磨一下價格,明天一定掛上小黃車!”
然而,對三大箱奢侈品的震撼和驚喜還沒消退,離別的時刻終究還是到了。
李雙昊已經(jīng)換上了一身錦袍。
雖然經(jīng)歷了半年的“深造”,現(xiàn)在的他,膚色變成了健康的小麥色,身形也更為結(jié)實挺拔,但那份自幼蘊養(yǎng)的天家氣度卻不曾消減,反而因此洗去了些許浮華,更增添了幾分沉穩(wěn)堅毅。
他站在堂屋,目光一一掃過送行的謝家人,以及選擇留在桃源村的兄弟們。
“叔,嬸子,芝芝妹妹,這半年來,叨擾了。”
李雙昊對著謝廣福和李月蘭深深一揖,語氣真摯。
“李昊在此,學(xué)到了許多書本上學(xué)不到的東西,這份恩情,銘記于心。”
謝廣福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滿是贊賞與不舍:“好孩子,回去后……順順利利。有空,記得回來看看我們。”
李月蘭眼眶微紅,上前替他理了理本就很平整的衣襟,聲音有些哽咽:
“你啊,回去要好好聽你爹娘的話……嬸子會想你的。”
“二哥……”李四璟和李五琰也圍了上來,臉上寫滿了不舍。
李昊用力抱了抱他們,然后看向李大宸和李三煜,四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他們選擇繼續(xù)做“李大宸”、“李三煜”、“李四璟”和“李五琰”。
唯獨他,從現(xiàn)在開始又變回了“李昊”!
這半年的同甘共苦,早已將他們?nèi)坭T得如同一個娘胎里出來的親兄弟。
那些過往的隔閡——誰的母家是罪臣,誰的母家是外域公主,都沒人在乎了,那些小疙瘩也全都在這半年的時光里消融殆盡。
如今他們都秉承著,既是血脈相連的兄弟,便該互為脊背,共同撐起皇子的身份賦予他們的責(zé)任。
“行了,都別送了。”
李昊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酸澀,轉(zhuǎn)身對侍衛(wèi)吩咐道:
“把那三袋‘百日收’新糧搬上馬車。”
馬車緩緩啟動,李雙昊從車窗探出身,用力地揮著手,直到再也看不見謝家院落,看不見那些站在門口目送他的身影,才悵然若失地坐回車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