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蘭立于主灶前,看著現代布局設計,而且一應鍋碗瓢盆全都齊整的灶臺,心里有一股熱血在沸騰。
引火,熱鍋,下油,動作行云流水。
寬油熱至七分,她手腕輕抖,肉片滑入鍋中,“刺啦”一聲,白氣蒸騰。
她動作優(yōu)雅的翻炒,調味,勾芡,顛鍋,出鍋……每一道工序都恰到好處,干凈利落。
更令人稱奇的是,她一邊掌勺,眼風仍能掃遍全場。
“雙雙,魚眼凸出,立刻起鍋!”
“圖圖,豆腐下鍋要輕,不要壞了形狀。”
“張秀,火候保持住了。”
“春妮,這邊灶臺濺了油,趁熱擦凈。”
在她的指揮下,四個人竟也漸漸跟上她的節(jié)奏。
這番景象,竟將外面等候的四大學院師生都看得入了神。
只見李月蘭身形穩(wěn)健,在煙火氣中從容不迫,那專注的神情,那精準調料的動作,那對火候與味道的絕對掌控,竟讓他們看得很是上頭。
他們只覺得,看李月蘭做菜,有一種奇特的“解壓”之感——仿佛世間紛擾都在那有序的翻炒與蒸騰的香氣中沉淀下來,心中只剩下一片安寧與對美食的期待。
不過半個時辰,幾桌家常菜就做好了。
一道家常紅燒肉,一道清蒸鱖魚,一道雞汁煨蘿卜,一道蒜蓉炒青菜。
主食則是新碾的“百日收”精白米飯,米粒飽滿,香氣撲鼻。
當這些菜肴端上桌,那色、香、形已經引得學子們食之大動。
原本還有些喧鬧的餐廳瞬間安靜下來。
石堅率先動筷,夾起一塊紅燒肉送入口中。
接著又舀了一勺雞汁蘿卜,再嘗了一口清蒸魚,最后扒了一口白飯。
“妙……妙極!這紅燒肉,肥而不膩,入口即化,火候堪稱絕妙!這清蒸魚,鮮嫩至極,多一分則老,少一分則生!還有這蘿卜……看似平常,卻將高湯精華盡數吸納,清甜醇厚,返璞歸真!這米飯……粒粒分明,軟糯彈牙,自帶甘甜!老夫……老夫竟不知該如何形容了!竟是比上回那豐盛的村宴菜色還要合老夫口味。”
有了石山長的開頭,其他早已按捺不住的師生們也紛紛動筷。
“天啊!這肉……怎么會這么香?”
“這魚!我從未吃過如此鮮嫩的魚!”
“這蘿卜比肉還好吃!”
“這米飯空口吃我都愿意!”
餐桌上風卷殘云,每一盤菜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減少。
學子們添了一碗又一碗米飯,連盤底的湯汁都有人用米飯拌著吃得干干凈凈。
嚴松齡感慨道:“尋常食材,竟能做出如此滋味!依我看,便是京城‘八珍樓’的大廚,也未必有這般功力!”
白羽仙嘆道:“火候是關鍵,綠葉蔬菜能炒得如此碧綠爽脆,鎖住菜汁,這手上的功夫,非一日可成。”
藏書海暢快大笑:“哈哈哈!不虛此行,不虛此行啊!原以為只是來賞荷,沒想到竟有如此口福!這淮月樓,了不得!”
“回城后,定要告知家父,讓他也來嘗嘗!”
“對對對!還要告訴同窗,這淮月樓餐廳尚未正式開張便有如此水準,待其開張,必是云槐縣頭一份的“酒香巷子深”!”
“我看吶,以后學院若有什么雅集詩會,大可設在此處,既有美景,又有美食,豈不完美?”
“正是!這‘淮月樓美食冠絕云槐’的名頭,咱們可得幫著好好宣揚宣揚!”
學子們這般激動,并非全無來由。
這能進入四大學院的師生,家中非富即貴,平日飲食雖不說頓頓山珍海味,卻也絕非粗茶淡飯。
然而,這個時代的烹飪,受限于調味品類的匱乏與烹飪理念的質樸,即便是富貴人家,菜肴風味也多倚重食材本味,或僅僅以鹽、醬、飴糖、花椒、姜桂等有限的幾種調料調和,滋味層次相對單一,難免有“差了點意思”的遺憾。
而李月蘭所做的這幾道家常菜,對于吃慣了傳統(tǒng)風味的學子們而言,無異于在味蕾上開啟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如何能不“驚為天人”?
且,這些學子與先生,都來自云槐縣最頂尖的四大學院,他們的認可與贊譽,無疑是最具分量的口碑。
可以想見,等這一趟他們回到縣城,今日在淮月樓的這頓午餐,以及李月蘭那神乎其技的廚藝,必將隨著他們的口耳相傳,迅速成為云槐縣文人圈中一樁令人神往的美談。
學子們心滿意足地離開了淮月樓,返回桃溪村荷塘時,游玩的心境已大不相同。
上午只是單純的賞荷游玩,下午必定要摘回去一些“紀念品”。
本來只付了半日的竹樓租金也很快被續(xù)上了,下午的陽光為荷塘披上一層金紗,那接天蓮葉與映日荷花在他們眼中,似乎因那頓美味而更添了幾分絢麗。
“多采些蓮蓬!這蓮子清甜,帶回去給王兄嘗嘗,叫他后悔今日沒跟來!”
“這荷花也帶幾支,插在書房案頭,讀書時看著也舒心。”
“荷葉茶定要買上幾包,方才那個大嗓門的田大娘不是說清熱解暑極好么?”
“哈哈,想象一下張師弟見到我們滿載而歸的樣子,定要羨慕得眼紅!”
年輕的學子們嬉笑著,爭相挑選最飽滿的蓮蓬、最嬌艷的荷花,又向田桂花購買了包裝好的荷葉茶。
他們懷中抱著、手里提著這些“戰(zhàn)利品”,仿佛不是簡單的荷塘特產,而是來自這處世外桃源的風雅證明,已然開始期待回去后如何向未能同行的同窗好友們“炫耀”了。
淮月樓內,李月蘭看著吃飽喝足、滿意離去的客人,轉身對圖圖四人道:
“好了,現在教你們如何快速收拾,既要干凈,也要體面,不能讓客人覺得我們是在驅趕,也不能讓下一批客人看到桌上的狼藉。”
她親自示范:
“將碗盤按大小、材質初步分類,摞放時輕拿輕放,大的在下,小的在上,有殘羹的先集中到這幾個大盆里。”
“用這半干的濕布,先將桌面大致擦拭一遍,碎屑掃入托盤。”
“用這擰得半干的拖把,從里向外拖地,注意邊角..........”
短短幾分鐘,原本一片狼藉的用餐區(qū)域便已經恢復整潔,桌椅歸位,地面干凈,仿佛剛才那幾十人的盛宴沒有發(fā)生過一般。
白衡和四個店小二在一旁靜靜看著,眼中全是敬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