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葵盛花期間,大榕樹下儼然成了一個小小的攤集。
趙老七瞅準(zhǔn)時機,連著半個月讓人挑了荷塘的嫩藕和肥魚前來桃源村的大榕樹下擺攤售賣。
生意出奇的興旺,連帶著桃源村許多有些手藝的婦人也跟著制作一些吃食來大榕樹下擺攤。
賣茶水的,賣豆糕的,賣豆腐腦的,賣麥芽糖和山貨的,五花八門。
謝秋芝這段時間得了空,便常與沈萱相約,流連于大榕樹下的各色小吃攤。
兩個姑娘家挽著手,一家家攤位細(xì)細(xì)逛過去,瞧見哪個嬸子做的糕點玲瓏可愛,或是哪家的糖水清甜潤口,便會掏出隨身帶的精致小食盒,仔細(xì)打包上幾份,帶回去逗沈老太君和李月蘭開心。
偶爾天清氣朗時,她們也會約上張圖圖和謝小花,一同去那千畝葵花海中暢游。
四個姑娘穿行在金色的花田間,時而駐足猜一猜懸掛在田埂邊的趣味謎語,時而在野炊區(qū),生火燒烤。
謝秋芝還為她們每個人都單獨畫了一幅栩栩如生的 【花間小像】 。
幾個姑娘在她的畫筆下,或嬌俏,或溫婉,或爽利,或天真。
最后,她更是精心繪制了一幅 【少女花間圖】 ,將四人于金色葵花海中言笑晏晏、衣裙翩躚的美好瞬間,定格在了畫紙之上。
轉(zhuǎn)眼便到了九月底,千畝油葵花瓣凋敝,那些油葵進(jìn)入了灌漿期,游客便也漸漸少了許多。
不過謝里正很是滿意,這半個月,這千畝油葵給村里公賬創(chuàng)收了近三百兩的營收,雖然比不得磚瓦廠和木炭廠那些主力產(chǎn)業(yè),但三百兩也算是巨款了,足以支付桃源學(xué)堂一整年的開銷了。
而且這還不算鄉(xiāng)親們自個兒賣的零散油葵花和擺攤賣吃食的收入。
這段時間,大榕樹對面的荒地也正式進(jìn)入了一邊開荒一邊植樹的熱潮,只不過人數(shù)并沒有達(dá)到預(yù)想的三百人,而只有兩百出頭。
因為勻出了近六十人對那片牧場進(jìn)行隨時維護(hù)。
這日,沈硯來信說青石鎮(zhèn)的疫情已基本平息,各項善后工作有條不紊,敢死隊正準(zhǔn)備啟程返回京城。
謝秋芝其實早已從謝鋒那里得知了青石鎮(zhèn)的近況:
汝陽府的林翰林知州身體已然大致痊愈,正積極安撫救治轄下的疫民。
沈硯不僅特地為受災(zāi)嚴(yán)重的汝陽府申請了朝廷的救助款項和一批應(yīng)急糧食,更計劃要帶走上萬名因疫失去家園、無所依傍的窮苦百姓,打算在北歸途中,將他們妥善安頓在沿途愿意接收的各州府。
何潛那伙叛黨,已經(jīng)全部就地處死,不堪嚴(yán)刑審問的何潛本人竟咬碎口中暗藏的毒藥自盡了。
在空間里閑聊的時候,謝鋒還略帶感慨地提到了一個熟人的名字……
知道沈硯即將回京的不止謝秋芝一人,幾乎整個大寧朝的百姓都得到了消息。
畢竟,此次南方鼠疫來勢洶洶,為害之烈史所罕見,而最終能被成功控制,沈硯帶領(lǐng)的這支“敢死隊”功不可沒,其救治效率和成果亦是史無前例。
因此,“敢死隊”不日將凱旋回京的消息不脛而走,甚至連身在皇宮的李雙昊都特意寄信來提及,承景帝對此高度重視,正在籌備一場盛大的 “凱旋榮歸宴” ,要為這些功臣接風(fēng)洗塵,論功行賞。
而這段時間,長住淮月樓的沈萱也開始創(chuàng)造與張秋笙“自然而然”見面的機會。
當(dāng)然,并非私下約會那般唐突,而是每當(dāng)淮月樓推出什么新菜式,張圖圖便會拉著哥哥前來“試菜”,順理成章地“偶遇”正好下樓覓食的沈萱。
于是,在白衡這位“監(jiān)護(hù)人”的陪同下,四人同桌品嘗了好幾回淮月樓的新菜品。
張秋笙也從最初的拘謹(jǐn)無措,進(jìn)步到了略顯笨拙地給沈萱夾一筷子菜。
沒辦法,實在是同桌的白衡“榜樣”作用太強,張圖圖碗里的菜幾乎有一半是他夾的,連帶張秋笙也被迫“傳染”了這種體貼。
此外,謝家這邊也經(jīng)常會有各種名目的聚會活動。
今日“斗地主”三缺一,便派李四璟去張家把張秋笙拉來湊數(shù)。
后日謝家興起圍爐烤肉,也必定不會忘了叫上他。
而沈萱自己也毫不扭捏,“秋笙哥哥”長、“秋笙哥哥”短,聲音清脆甜美,眼神明亮,生怕張秋笙沒注意到她似的。
深秋時節(jié),涼意漸濃。
今晚,又是一次謝家組織的圍爐夜話。
庭院中央的火爐上,架著的鐵網(wǎng),被烤得滋滋作響的肉串正散發(fā)出誘人的焦香。
沈老太君和李月蘭坐在稍遠(yuǎn)一些的藤椅上,避開煙氣,各自捧著一杯溫?zé)岬木栈ú瑁崎e地翻看著謝秋芝近日創(chuàng)作的油葵主題畫集。
“月蘭你看這幅,”沈老太君指著一幅夕陽葵海圖,眼中滿是欣賞。
“芝芝這丫頭,把秋日的溫暖都畫進(jìn)去了,看著就讓人心里頭亮堂。”
李月蘭笑著點頭:“她平日里就喜歡記錄身邊的景色。不過這片葵花海,確實給了她不少靈感。”
另一邊,李大宸和李三煜正負(fù)責(zé)照看火候,熟練地翻動著鐵網(wǎng)上的羊肉串。
“大哥,你說明天小文休沐回來,知道咱們提前圍爐烤肉,會不會饞得流口水?”李三煜一邊撒著孜然粉,一邊笑道。
李大宸專注地盯著火候:“那肯定!得多給他留幾串肥嫩的。他在學(xué)院怕是吃不到這么地道的。”
李五琰和李四璟則在半月池的石桌旁對弈,棋盤上黑白子廝殺正酣,兩人一邊落子,一邊互相嫌棄。
而今晚的“主角”之一張秋笙,則被沈萱拉到一旁光線較好的廊下。
沈萱得知他近一個月都在偷偷自學(xué)認(rèn)字卻苦于無人指點、進(jìn)展緩慢后,立刻自告奮勇當(dāng)起了“女先生”。
她拿著張秋笙的《千字文》,一字一句地耐心教著,張秋笙一開始很不好意思,說話都有些結(jié)巴,現(xiàn)在卻是自在了許多。
桂花樹下,白衡和張圖圖挨著坐在一張長凳邊,低聲說著只有他們兩人才懂的悄悄話。
謝秋芝環(huán)顧四周,看著大家或成雙成對,或三五成群地聊得熱火朝天,忽然覺得自己有點“落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