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堅一聽是進宮赴“榮歸宴”,樂得合不攏嘴,拍著謝文的肩膀連連稱贊:
“好!好啊!謝文,皇上親自點名要你赴宴,這是何等的榮耀!假條我批了,兩天怎么夠?給你四天!好好準備,進宮了好好表現!”
那架勢,仿佛謝文不是去吃飯,而是去代表學院參加什么重要比賽。
辭別了石山長,一家人坐上馬車先去了奇珍坊打包了一些海外禮物,打算送給鎮北侯府。
之后由謝鋒駕車,朝著京城方向駛去。
馬車里,謝文忍不住吐槽起學院的課程:
“爹,娘,姐,你們是不知道,昨天上統計學,先生教的那種統計方法,實在是太落后了。記錄數據全靠手抄,核對全靠算盤,效率低下不說,還容易出錯。就比如,他們要統計一個縣的人口,竟然是把各里正報上來的數字一個一個相加,連個簡單的表格都不會用,更別提什么加權平均、抽樣統計了。”
謝秋芝好奇地問:“那你是怎么說的?”
謝文有些無奈又有些得意:“我沒忍住,在課堂上就和先生辯論起來了。我把現代統計學的一些基礎概念,比如制作分布表、計算均值的方法簡單講了講,還現場用炭筆畫了個簡單的統計表做演示。結果你們猜怎么著?先生聽得目瞪口呆,最后竟然說……往后每節統計學課,讓我上去講一半時間,他跟著學……”
李月蘭聞言,忍不住打趣道:“喲,那你這是干了他一半的活兒,是不是該拿他一半的工錢?”
謝文嘆了口氣:“娘,我本來就是學雜費全免,還能領學院的各種補貼,再要工錢,那也太不好意思了。再說,學院對我已經很好了,所有的實驗工坊和課程都對我開放。”
李月蘭繼續逗他:“你這么厲害,那豈不是不用上課了?反正你懂得比先生還多。”
謝文連忙搖頭:“那倒沒有。我只是在某些課程上占了先天優勢,比如九章算術、統計學、格物制造、器械原理這些偏理科的。但是。”
他話鋒一轉,神色認真起來:
“還有一些課我也需要深入學習的,畢竟往后真想走科考這條路,沒想象中那么簡單。”
謝廣福疑惑:“還有什么課能難倒你?”
謝文掰著手指數道:
“就是那些經義策論,那些微言大義、引經據典,需要深厚的古文功底,還有詩賦創作,我雖然知道一些名篇,但要自己寫出符合格律、意境深遠的作品,也需要花大量時間去鉆研。”
謝秋芝恍然大悟,點頭附和:
“那確實。咱們畢竟不是這個時代土生土長的,對這些純文科的,尤其是涉及古代哲學思想和文學創作的課,底子薄,是需要多鉆研。”
一家人說說笑笑,很快,馬車抵達京城,來到了位于勛貴聚集的朱雀大街的鎮北侯府。
府邸門庭巍峨,御賜的“鎮北侯府”匾額高懸,石獅子威嚴矗立,彰顯著主人赫赫戰功與崇高地位。
謝鋒剛停穩馬車,便有眼尖的門房快步迎了上來,態度十分客氣:
“可是謝大人家眷?快請進!馬車交給小的們安置便是。”
說著便有人熟練地上前牽馬安置車輛。
李月蘭看著這氣派的大門,忽然想起一年前,他們一家初來京城,想找沈硯幫忙,卻在這大門前被一個不知所謂的寄宿表小姐羞辱的事情,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低聲對謝廣福感嘆:
“他爹,你看,這才一年多光景,這待遇變化也太大了。”
語氣里充滿了世事變遷的感慨。
謝秋芝一行人被門房恭敬地引到一處布置雅致、暖融融的花廳稍作休息,并有丫鬟奉上香茗點心。
很快,又有一位衣著體面的嬤嬤前來,笑容可掬地說道:
“謝老爺,謝夫人,各位公子小姐,宴席尚有些時辰才開。老夫人吩咐,請諸位先隨老奴到‘暖香閣’歇息片刻,那里更舒適些,也方便謝供奉試穿官服。”
眾人跟著嬤嬤來到一處更為精致、陳設溫馨的暖閣,炭火燒得正旺,驅散了一些深秋的寒意。
忙活了大半天的李月蘭坐在柔軟的墊子上,終于松了口氣:
“這地方好,終于可以休息了。”
謝鋒見離開席還有時間,便對父母說:
“爹,娘,我離開京城有些時日,身為玄策衛總教頭,于情于理都該先去衛所露個面,點個卯。我快去快回,在開席前趕回來。”
李月蘭點頭:“應該的,你去吧,路上小心。”
謝鋒走后沒多久,暖香閣的門被推開,沈硯親自捧著一個錦盒走了進來。
他又換了一身衣服,和上午見到的墨色暗紋常服不同,他換了身墨青色云紋錦袍,領口綴著銀狐風毛,在這十月的寒氣里既顯貴氣又不失暖意。
腰間束著玄色寬邊腰帶,墜了塊羊脂白玉佩,行走間玉佩輕晃,更襯得他身姿如松,氣質清貴出塵。
這身裝束恰到好處地彰顯了他世家公子的風范,也是謝秋芝不常見到的陌生裝扮。
謝秋芝悄悄多瞄了兩眼,在心里默默吐槽:
“帥,是真帥,這身打扮簡直像從古風畫報里走出來的頂流模特。就是...太難纏了這人。穿得人模人樣的,實際上就是個步步緊逼的“心機硯”。”
“謝叔,月蘭嬸。”
沈硯先向謝廣福和李月蘭見了禮,然后目光落在謝秋芝身上,將錦盒遞過去,眼中含著笑意:
“芝芝,這是你的官服和配飾,昨日送來后,祖母特意讓人熏了香,你看看可還合身?若有不適,我立刻讓繡娘拿去改。”
謝秋芝也很好奇這大寧朝獨一無二的女官官服究竟是個什么模樣,接過錦盒,在丫鬟的引領下進入內間更換。
官服是七品文官的青羅袍,繡著云雁補子,玉帶、烏紗帽、皂靴一應俱全。
謝秋芝在丫鬟的幫助下,穿戴整齊,還戴上了那頂代表官銜的烏紗帽。當她從內間走出來時,暖閣內瞬間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