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朝堂新篇,改革風起
蕭景珩剛走出宮門,阿箬就從影壁后頭蹦了出來,像只等獵物已久的野貓。
“他們罵你了嗎?”她仰著臉問,眼睛亮得能照出人影。
“罵了。”他撣了撣袖口并不存在的灰,“一個個說得跟自己是祖宗親爹似的,生怕我改個稅制就把他們家祖墳給刨了。”
阿箬噗嗤一笑:“那你咋回的?掀桌子沒?”
“掀啥桌子。”蕭景珩抬腳往前走,“現在還不到掀的時候,得先讓他們把椅子坐熱了,再一腳踹翻,那才叫一個爽。”
兩人沿著朱雀街往東走,晨市已經開始熱鬧起來。賣炊餅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幾個小孩追著一只瘸腿雞滿地跑,誰也沒注意剛才那場朝會上差點掀起腥風血雨。
可蕭景珩知道,今天這局,才算真正開局。
——就在一個時辰前,養心殿內。
皇帝剛批完一摞奏本,抬頭看見他站在殿門口,手里捧著一份折子,規規矩矩行禮。
“又有事?”皇帝語氣不咸不淡。
“有。”蕭景珩把折子遞上去,“請陛下準臣在下次朝會,提一項新政。”
底下伺候的小太監差點手一抖打翻茶盤。誰不知道最近風聲緊?燕王剛下獄,江湖勢力剛平,現在又來個“新政”?這不是嫌天下太太平,非得往油鍋里撒把鹽?
皇帝翻開折子掃了一眼,眉頭微動:“整頓吏治、簡化賦稅流程、裁撤冗官……你這是要把六部尚書全趕回家種紅薯?”
“不至于。”蕭景珩笑,“我只是覺得,現在朝廷辦事,比老太太裹腳布還繞。百姓交個稅,要蓋八個章,跑七趟衙門,最后還得求著小吏給筆墨費——這不是收稅,這是收‘智商稅’。”
殿內一片寂靜。
皇帝盯著他看了三秒,忽然笑了:“你這張嘴,還是這么能說。”
“不是我能說,是事實擺在那兒。”蕭景珩正色道,“去年西北大旱,戶部撥款拖了兩個月,等銀子到地方,災民都快改吃觀音土了。為啥?層層克扣、層層審批。一個縣令想開倉放糧,得先寫奏折,再等批復,再來個欽差驗看,等流程走完,人都埋進土里三尺了!”
皇帝沒說話,但手指輕輕敲了敲案角。
這就夠了。
他知道蕭景珩說的是實話,也知道這話不能由別人說,只能由這個看似紈绔、實則手里握著兵權、民心、江湖線的南陵世子來說。
“準了。”皇帝終于開口,“三日后早朝,你當眾陳策。”
“謝陛下。”蕭景珩躬身退下,眼角余光瞥見御案旁站著的老太監悄悄抹了把汗。
他知道,有人要炸了。
果不其然,三天后。
金鑾殿上,文武百官列班而立,空氣緊繃得像拉滿的弓弦。
蕭景珩站出來那一刻,好幾個老臣的臉當場就黑成了鍋底。
“臣啟奏陛下。”他聲音不高,但字字清晰,“眼下國庫空虛、民生困頓,非因天災,實為人禍。若再不改革舊制,只怕下一個揭竿而起的,就不只是江湖草寇了。”
話音未落,左都御史趙德全猛地跨出一步:“放肆!”
白胡子一翹,手指直戳過來:“你一個乳臭未干的世子,懂什么治國之道?祖宗之法沿用百年,豈是你一句話就能改的?”
“我不是要改祖宗之法。”蕭景珩慢悠悠掏出一本冊子,“我是要問——當年太祖打天下時,規定官員三年一考,如今呢?有人混吃等死三十年,照樣領俸祿。這算哪門子‘祖宗之法’?”
“你!”趙德全氣得發抖,“你這是歪曲圣意!”
“我歪不歪曲您說了不算。”蕭景珩聳肩,“等會兒您要是不服,咱們可以一條條對。比如工部那個李員外,十年沒上班,工資照拿;禮部三個主事,父子兄弟連坐三崗——這合理嗎?”
“荒唐!”刑部尚書拍案而起,“你這是借題發揮,意圖動搖朝綱!”
“喲,刑部大人急了?”蕭景珩笑了,“您別激動,我又沒點您的名。不過您要是心里有鬼,建議回去查查自家親戚有沒有吃空餉。”
滿殿嘩然。
幾位年老大臣臉色鐵青,恨不得當場把他撕了。
可蕭景珩站著不動,臉上甚至帶著點欠揍的笑,仿佛在說:來啊,你們倒是罵啊,罵得越狠,我越開心。
因為他知道,這些人越是跳腳,就越說明——戳到痛處了。
皇帝坐在上首,一直沒說話,但眼神一直在掃視群臣反應。
他看得清楚:年輕些的官員雖不敢出聲,卻頻頻點頭;中層實干派低頭沉思;只有那些靠著裙帶關系混日子的老骨頭,在那兒嗷嗷叫。
這才是他想看到的局面。
“今日暫且議到此處。”皇帝終于開口,“三日后,再議此事。蕭景珩,你準備詳實些。”
“遵旨。”蕭景珩拱手退下,腳步輕快得像去赴宴。
出了大殿,迎面就是阿箬蹲在廊下啃燒餅,見他出來立馬跳起來:“怎么樣?他們集體表演吐血了嗎?”
“差一點。”蕭景珩接過她遞來的酸梅湯灌了一口,“趙老頭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被同僚掐著人中拖走了。”
“爽!”阿箬拍手,“我就說嘛,你這一招‘溫水煮青蛙’玩得妙。先提個溫和版改革,等他們吵累了,再甩出狠的,直接送他們進ICU。”
“別瞎比劃。”蕭景珩低聲笑,“現在才第一步。他們越反對,越證明這條路走對了。”
“那你接下來咋辦?背《論語》懟他們?還是搬出太祖遺訓砸臉?”
“都不用。”他瞇起眼,“我準備給他們講個故事——從前有個國家,官越多,事越辦不好,最后老百姓揭竿而起,把所有貪官全掛城墻上曬臘肉。你說,這故事熟不熟悉?”
阿箬樂得直拍大腿:“這不就是咱們大胤的預告片嗎!”
兩人說著,一路走到宮門外。
陽光正好,照在石獅子頭上,金燦燦的。
蕭景珩停下腳步,抬頭望向角樓方向——就是三天前他和阿箬并肩看京城蘇醒的地方。
風吹起他的衣角,腰間那把從不離身的折扇輕輕晃了晃。
他知道,真正的戰爭,從來不在刀光劍影里。
而在明天早朝的第一句辯駁中。
在每一個老臣暴跳如雷的怒吼里。
在百姓還不知道“改革”這兩個字意味著什么之前,他已經把棋子落在了最軟的那塊心尖上。
阿箬忽然拽了拽他袖子:“喂,你說……他們會不會派人半夜撬你家墻,往你床底下塞贓物?”
“會。”他點頭,“所以我昨晚就把床搬去書房睡了。”
“機智。”阿箬豎起大拇指。
“不止。”他壓低聲音,“我還讓廚房多燉了兩鍋參雞湯——等那些人吵到中氣不足、嗓子冒煙的時候,我請他們喝一口,順便聊聊‘如何優雅地下崗’。”
阿箬笑得差點岔氣。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鐘聲,一聲接一聲,穩穩當當。
蕭景珩收回視線,邁步走入長街人流。
身后宮門緩緩閉合,銅環輕撞,發出沉悶一響。
他袖中手指輕輕敲著節拍,像是在默背某段古文。
也像是在數著——還有幾天,能把這群老古董,從廟堂上請出去曬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