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抵達邊城,察覺異樣氛圍
黃沙漫天,馬蹄踏在碎石路上發出沉悶聲響。蕭景珩瞇眼盯著前方那道灰褐色城墻,抬手擋了擋風沙。
“到了。”他聲音低低的。
阿箬抓著馬鞍前頭,咳嗽兩聲,“這城門怎么連個守兵都沒有?”
話音剛落,城墻上忽然探出一個腦袋,盔甲歪斜,手里拎著長矛,看了他們一眼,又縮了回去。
沒過多久,吱呀一聲,城門開了一條縫。兩個穿著舊皮甲的士兵走出來,一人手里拿著木棍,另一人提著水壺,看樣子像是剛歇完午覺。
“來者何人?”其中一個懶洋洋地問。
“路過商旅。”蕭景珩翻身下馬,動作利索,“從南邊來,想進城歇腳。”
那人上下打量他倆,目光在阿箬臉上停了兩秒,又掃過他們的馬匹和包袱,揮揮手:“進去吧,別亂走。”
城門徹底打開,露出里面一條筆直的土路。路兩邊是低矮的屋舍,有的門半開著,有的用木板釘死。街上人不多,幾個穿粗布衣的老百姓低頭快步走,看到他們進來,立刻加快腳步躲進屋里。
阿箬牽著馬跟上,小聲說:“這些人怕什么?見個人都跟見鬼似的。”
蕭景珩沒說話,只把手按在腰間短刀上,眼睛一直掃著四周。
街角有塊布告欄,原本該貼朝廷公文的地方,現在貼著一張黃紙,上面畫著歪歪扭扭的符,寫著“鎮邪避禍”四個字。風吹得紙頁嘩啦響,下面還壓著半截燒盡的香。
“打仗貼這個?”阿箬皺眉,“又不是廟會。”
蕭景珩走近幾步,伸手摸了摸那張符紙。墨跡很新,但字寫得難看,像是不識字的人照著描的。
他回頭看看城墻上的箭樓。按理說這種邊城,弓弩手應該輪流值守,可那幾個位置空著,連個影子都沒有。巡邏的士兵也少得可憐,一隊五個人,走得松松垮垮,兵器銹跡斑斑。
“不對勁。”他低聲說。
阿箬點點頭:“咱們先找個地方落腳,打聽點消息。”
兩人沿著主街往前走,路過一家炊餅攤。攤主是個老婦人,正收拾爐灶,把剩下的餅一個個塞進麻袋。
阿箬走過去,笑著打招呼:“婆婆,生意不好啊?”
老婦抬頭看了她一眼,搖搖頭:“不敢多做,做了也沒人買。”
“為啥?”阿箬蹲下來幫忙捆袋子,“北邊打仗了?”
老婦手頓了一下,壓低聲音:“莫問,問了招災。”
說完就不肯再說了,背起麻袋就要往屋里走。
阿箬沒攔她,反而從懷里掏出一枚銅錢,在指尖轉了轉:“我郎君昨夜做夢,夢見白袍人站在城樓上敲鼓,說邊城要亂,讓我們趕緊逃。”
老婦腳步猛地停下。
她慢慢轉過身,眼神變了:“你也……夢見了?”
“不止我們。”阿箬一臉認真,“隔壁村的老李家兒子也夢見過,說是半夜聽見鼓聲,可第二天去城門看,門根本沒開過。”
老婦咬著嘴唇,左右看了看,才靠近一步:“上個月李鐵匠半夜喊祖墳被人挖了,第二天就瘋了,見人就說有人穿黑衣服從地里爬出來。還有個放羊的娃,夜里看見山溝里有火光,跑去一看,地上擺著七具尸體,全穿著舊軍服……”
“哪種軍服?”蕭景珩突然開口。
老婦看他一眼:“前朝的。”
空氣一下子靜了下來。
阿箬拉住她的手:“后來呢?官府查了嗎?”
“查?”老婦冷笑一聲,“巡防營的人自己都嚇得不敢值夜班。有人說那是前朝冤魂回來索命,還有人說……有人在地下做法事,引陰兵。”
她說完轉身就進了屋,砰地關上門,再沒動靜。
蕭景珩站在原地,眉頭越皺越緊。
阿箬走到他身邊:“你信嗎?”
“我不信鬼。”他語氣平靜,“但我信有人裝神弄鬼。”
“你是說……前朝遺族真在這兒活動?”
“第301章那個密報不是假的。”蕭景珩看向遠處的城樓,“北狄集結只是表面,真正麻煩的是內部有人趁亂攪局。煽動恐慌,動搖軍心,等守軍崩潰,外敵一沖,城就破了。”
阿箬吸了口氣:“所以這張符、這些怪事,都是他們搞出來的?”
“八成是。”他抬腳往前走,“走,找個茶棚坐下,聽聽別人怎么說。”
前面不遠有家露天茶鋪,幾張破桌子擺在屋檐下,坐著三四個老百姓,喝著粗茶,沒人說話,氣氛壓抑。
蕭景珩挑了個角落坐下,阿箬點了一壺茶。熱水剛倒進碗里,旁邊桌的一個中年漢子突然開口:“你們外地來的吧?”
兩人對視一眼。
“嗯。”蕭景珩點頭,“剛到。”
漢子冷笑:“勸你們別待太久,這兩天晚上千萬別出門。”
“為什么?”阿箬問。
“前天夜里,西巷王寡婦聽見墻外有人哭,開門一看,門口放著一只紅繡鞋,鞋尖朝內,是招魂的規矩。”漢子壓低聲音,“她丈夫三年前戰死了,那鞋……就是他下葬時穿的那雙。”
桌上另外兩人立刻附和。
“東街劉裁縫家的女兒也是,半夜醒來發現床邊站著個女人,披頭散發,嘴里念叨‘還我頭來’,第二天那女兒就高燒不退,到現在還躺著。”
“最嚇人的是北門守兵。”另一人接話,“上夜班的三個兄弟,一個說看見城墻上有影子走路,另一個聽見鼓聲,第三個直接嚇尿了褲子,現在還在醫館躺著。”
蕭景珩聽著,手指輕輕敲著桌面。
這些事看似荒誕,但有個共同點——全都發生在夜里,全都涉及死亡記憶,而且都在瓦解人的心理防線。
這不是單純的恐嚇,是系統性的精神攻擊。
他忽然問:“最近有沒有陌生人進城?比如道士、游方郎中,或者穿灰袍的?”
幾人面面相覷。
最后還是那漢子開口:“上個月來了個跛腳老頭,住在城外破廟里,說是采藥的。但他夜里總往亂葬崗跑,有人看見他往土里埋東西。”
“什么東西?”阿箬追問。
“不知道。”漢子搖頭,“但自從他來了之后,怪事就開始多了。”
蕭景珩站起身,扔下一枚銅板:“謝謝各位。”
走出茶棚,風更大了。街上行人更少了,幾家店鋪提前關門,狗叫聲此起彼伏,聽著不像護院,倒像受驚。
阿箬走在旁邊,聲音很輕:“你說……他們會用邪術嗎?”
“沒有邪術。”蕭景珩盯著前方,“只有人心弱點。人怕死,怕鬼,怕未知。他們就拿這些當武器。”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先找巡防營。”他語氣堅定,“既然官方不出面澄清,那就說明里面有問題。誰最不想讓真相曝光,誰就是幕后黑手。”
阿箬忽然拉住他袖子:“等等。”
她指著街對面一間屋子。那家門口掛著一塊褪色的布幡,上面寫著“測字問卜”四個字。簾子半掀,里面坐著個戴斗笠的老頭,面前擺著一盤沙。
奇怪的是,沙盤上沒有任何字跡,只有一圈圈螺旋狀的紋路,像是被人用手指反復劃出來的。
而老頭的手,正懸在沙面上,一動不動。
蕭景珩瞇起眼。
那手勢……有點像他們在第283章見過的某種江湖暗記。
他剛想邁步過去,老頭突然抬頭,斗笠陰影下露出一雙渾濁的眼睛,直勾勾看向他們。
下一秒,老頭收回手,抓起沙盤往屋里一撤,簾子唰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