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二月初的華夏大地,春節的余溫尚未散盡,一股源自湘省衛視的娛樂熱潮便以前所未有的勢頭席卷全國。
從大年初一晚間開始登陸湘省衛視黃金檔的《京港愛情線》,以其時尚的都市風情、細膩的情感刻畫和京港兩地文化碰撞的新鮮感,迅速抓住了年輕觀眾的眼球。
此時的電視收視率統計,雖已引入了諸如“泱視-索福瑞”(CSM)等相對專業的調查機構進行抽樣測量,但數據反饋遠不如后世即時和透明。
主流媒體和廣告商更多地依賴這些調查機構發布的階段性報告,結合電視臺自身的接到的觀眾來信、熱線電話數量以及社會討論熱度來進行綜合判斷。
湘省衛視的宣傳部門深諳此道,在《京港愛情線》播出三天后,便迫不及待地向媒體發布了“收視率節節攀升,連續三日位居全國同時段前列”的捷報,并引用“權威調查數據”稱其收視份額在開播周內突破了12%,且保持著強勁的增長勢頭。
報紙上開始出現“《京港愛情線》引領都市言情新風尚”、“湘省衛視春節檔異軍突起”之類的報道。
而與《京港愛情線》緊密銜接,在電視劇兩集連播結束后于九點三十五分準時登場的《快樂女聲》全國晉級賽,則完美地承接了前劇帶來的觀眾流,尤其是大量被劇中港島背景和現代愛情故事吸引的女性觀眾。
當《京港愛情線》中那位獨立、聰慧又帶著些許港島都市神秘感的女主角形象還在腦海中縈繞時,屏幕上緊接著出現《快樂女聲》中那位擁有混血美貌、身世坎坷卻堅韌不拔的港島女孩張伯芝,一種奇妙的情感鏈接和形象投射自然而然地產生了。
在無數觀眾,尤其是女性觀眾看來,張伯芝仿佛就是從《京港愛情線》里走出來的、未經雕琢卻更具真實感的女主角原型。
她靚麗的外形符合人們對港島時尚的想象,她那“為母則剛”(形容詞)、渴望帶領家庭逃離困境的故事,又賦予了這種美貌以內在的韌性和道德的光輝。
在1998年初,港島回歸不到半年,內地大眾對那片土地既感熟悉又覺神秘的背景下,張伯芝恰好成為了一個承載了美好想象與情感寄托的符號——她代表了人們對港島女性獨立、堅強、美麗又重情重義的最美好想象。
這種情感的共鳴,迅速轉化為了實際行動。
《快樂女聲》節目組開設的觀眾咨詢熱線,幾乎從早到晚都處于占線狀態。
來自天南地北的電話涌入長沙的演播中心,接線員們聽到的聲音五花八門:有關心賽制詢問如何支持選手的少女,有被張伯芝故事感動落淚、囑咐節目組一定要照顧好她的中年婦女,甚至還有不少年輕小伙子直言不諱地表示就是沖著張伯芝來看節目的,千萬不能讓她被淘汰。
“張伯芝要是走了,這節目我就不看了!”
“請一定讓伯芝晉級,我們需要這樣的榜樣!”
“她唱歌可能不是最好的,但她的人生態度是最好的!”
熱線電話的內容被迅速整理匯報給節目組高層和湘省衛視領導。
數據明確顯示,張伯芝已成為節目收視率和話題度的絕對保障。
面對如此洶涌的民意和顯而易見的商業價值,湘省衛視和光線傳媒心照不宣:張伯芝必須留下,而且要讓她留得充滿戲劇性,留得讓觀眾更加揪心也更加投入。
于是,在精心設計的“全國30強進10強”賽制中,懸念被推向了頂峰。
節目組宣布,三十強選手經過激烈角逐,根據評委打分,將有8名實力與人氣兼具的選手直接晉級全國十強。
而剩下的兩個珍貴的十強席位,則將通過殘酷的“復活賽”產生:由排名第9至第16名的8位選手,先進行“8進4”的PK,勝出的4人再進行“4進2”的終極對決,最終獲勝的兩人搭上十強末班車。
不出所料,在首輪評委評議和“人氣評估”中,張伯芝“意外”地未能直接晉級,而是落入了競爭更加慘烈的復活賽區。
這個消息通過電視預告和報紙節目單提前釋放,瞬間點燃了所有支持者的情緒。
“怎么可能?伯芝怎么會進不了直接晉級?”
“黑幕!一定有黑幕!”
“不行,我一定要守著看復活賽,伯芝一定要贏!”
二月初的這個周末晚上,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無數家庭鎖定了湘省衛視,宿舍里的電視機前圍滿了人,街頭巷尾的議論都圍繞著同一個話題:張伯芝能否復活?
當晚的《快樂女聲》復活賽專場,收視率達到了一個空前的高度。
后續發布的調查數據顯示,該場節目在核心城市的收視份額峰值一度逼近35%,這意味著在當時有電視信號覆蓋的家庭中,超過三分之一在這個時間段收看了這場比賽。
成千上萬的觀眾守在電視機前,心情隨著張伯芝的每一句演唱、評委的每一個表情而起伏。
復活賽第一輪“8進4”,張伯芝選擇了一首深情款款的《我愿意》,穩定的發揮和投入的情感讓她順利晉級四強。
短暫的廣告時間后,更加緊張的第二輪“4進2”開始。
或許是壓力過大,或許是戰術安排,張伯芝在這一輪選擇了一首頗具難度的《容易受傷的女人》,演唱過程中出現了一絲細微的瑕疵。
競爭對手則發揮出色,現場氣氛瞬間凝固。
電視機前的觀眾們心提到了嗓子眼,熱線電話的指示燈瘋狂閃爍,仿佛能聽到全國上下一致的祈禱聲。
關鍵時刻,評委的點評充滿了糾結與權衡。
他們既肯定了張伯芝獨特的明星氣質和巨大的觀眾號召力,也委婉地指出了另一位選手在技術上的穩定性。
最終,在經過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的討論后,主評委深吸一口氣,對著鏡頭,緩緩念出了那個萬眾期待的名字:
“根據評委合議,并綜合考慮節目觀眾的廣泛意愿……晉級全國十強的最后一位選手是——張伯芝!”
“耶——!”
“贏了!伯芝贏了!”
“太好了!”
歡呼聲在全國各地的家庭、宿舍中同時爆發。
那一刻,仿佛不是張伯芝個人的勝利,而是所有支持她的觀眾共同贏下的一場戰役。
次日,全國各大媒體娛樂版都被這條消息占據。
“《快樂女聲》復活賽收視爆棚,港妹張伯芝眾望所歸闖入十強!”——《南方都市報》
“千萬民意護航,‘灰姑娘’張伯芝驚險晉級!”——《蓉城商報》
“電視選秀迎來現象級選手,張伯芝折射跨越海峽的情感認同!”——《文藝報》評論員文章
張伯芝的名字,連同《快樂女聲》,徹底成為了九八年早春最火爆的文化現象。
她不再僅僅是一個參賽選手,更是一個承載著特定時期大眾情感、文化想象和娛樂消費需求的“新偶像”符號。
……
復活賽結束后,《快樂女聲》的播出時間,便更改為了每周五晚九點三十五分播出,還余下大概四期節目內容——第一期(2月13日):全國10強進全國4強,只有2個正式名額(根據評委綜合評分排名),主辦方將安排張伯芝又一次跌入復活賽;
第二期(2月20日):復活賽,8進4、4進2,張伯芝再次涅槃重生;
第三期(2月27日),全國半決賽,每位選手可以選三名歌手來助陣,主辦方會盡力聯系到其中一位,張伯芝強勢晉級;
第四期(3月6日),全國總決賽將嘗試以直播+錄播的形式播出,正賽開始之前,全國十強(除張伯芝和另一位爭奪冠軍的對手外),將和受邀嘉賓在這個舞臺最后一舞。
算下來,還需要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才能完賽。